第三节　创生宗教⁽³⁾

壮族的创生宗教属于外来宗教，它们是从汉族地区传入的道教和汉传佛教以及近代自西方传入的基督教。道教和汉传佛教传入之后，受到壮族文化的影响，已非原貌，而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实际降为民间宗教，与原生型的师公教差不多。因之，学术界将之称为“壮化道教”和“壮化佛教”。基督教为了立足，近来也不得不对入教者网开一面，让信徒保持敬祖习俗，并将圣歌译为壮语颂唱。

一、壮化道教

道教传入壮族地区比较晚，从“壮化”道教属于正一派来看，应当在元代以后才传到壮族腹心地带。道教传入壮族地区被“壮化”，主要表现在：崇奉的神祇明显增添了壮族信仰的民族系列神；道教观念的壮化，如将壮族的道德教育壮歌《十大传扬歌》纳入道教班子的劝善书；道教在操办丧事、超度亡灵等法事中吸收了许多壮族古老丧葬民俗；道教神职人员和组织结构变化与师公教几乎一致，实际上，道教在壮族地区已经降为壮族民间宗教。

(一)壮化道教流布情况

壮化道教在广西、云南、广东境内壮族地区的流传与分布很广，可以说凡是有壮族居住的地方或与壮族杂居的地区都有所流传。普遍流行的是“壮化”了的太一道和正一道，而以正一道为主。壮化道教的分布，大体是沿着壮族居住比较密集的几条大江、大河，如左江、右江、红水河、柳江流域分布。

(二)“壮化”道教神职人员、组织结构及承传方式

壮化道教神职人员，壮语称“公道”(Goengdauh)、 “艾道”(aedauh)，即“道公”。一般一个道公班子(俗称“一坛”)6～12人。没有固定的道观，以一个个独立的道公班形式存在，组织相对稳定。每个道公班子有一首领法师，俗称“掌鬼头道公”，壮语称“道葛”(dauhgoek)，一般道公称为“布道”(bouxdauh)、 “公道”(Goengdauh)或“艾道”(aedauh)，通称“法师”。道公一般都由青壮年男子经过受戒剃度后充当。度戒仪式各地的做法大同小异，大体包括起师、申发、开坛、领牲、回熟、传法、戒文、开光、招兵、安坛、送师等11个环节，其程序比师公教简单。

(三)壮化道教的教义教规

1．道教教义包括行孝报恩观、善恶报应观、人生轮回观、虔诚灵验论。

2．壮化道教教规没有固定的文本条文，多是由道公口头传承的，但也有个别班子有文本流传。如在宜州市北山镇坡串屯谢应成道公就有一本《祖师宝训》，开卷明宗就用三字经形式写道：“敬天地，重日月；慎国法，依王道；孝父母，尊兄长；上谦让，下和睦；好事行，恶事止；成人学，破人断；高知危，满知溢；静常安，俭常足；慎无忧，忍无辱；去奢华，务真实；掩人非，扬人德；行方便，和邻里；亲贤善，远声色；贫守分，富施惠；行平等，休倚势；常克己，莫嫉妒；心要足，除狡猾；逢冤解，积人行；许不违，话有信；念孤寡，济贫困；救危难，积阴德；行慈惠，休杀生；听忠信，莫欺心；依此行，可超生。”接着列举了十劝曰：“莫道造恶不报，直待恶贯满盈；莫道修善无应，直待善果圆成；若有人间私语，天上听若雷霆；不可欺心暗室，神目如电光荧；一劝敬重天地，心香一炷晨昏；二劝孝敬父母，堂前生佛二尊；三劝皈依三宝，佛释道教同伦；四劝修齐布施，报答四重深恩；五劝善男信女，持斋念佛看经；六劝州县官吏，治民如水之清；七劝救济孤滞，四生大道苦伦；八劝富家布施，架桥砌路修因；九劝九流技艺，三六九字同伦；十劝广积阴德，富及子子孙孙……”以上两段经文，内容较为宽泛，但文字较为工整严密，故被该道公班奉为戒律，每逢接纳新徒，即令众弟子诵读。实际上，壮化道教的戒律都包含在其众多的“壮化”经籍中，这些经籍常以壮族民歌的格式编就，很符合壮人的阅读习惯。

(四)神灵系统

壮化道教所信仰的神灵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系统。概括起来大体可包括以三清为最高神的道教神灵系统，以释迦牟尼佛为世尊的佛教神灵系统，以阎王为首的冥界鬼神，以布洛陀为尊神的壮族原始宗教神灵系统，以土地神为主的生活保护神系统，以及列祖列宗的亲属神。被壮族文化改造过的道教，在它的神灵信仰系统中必然有壮族的部分神灵。主要有布洛陀、莫一大王、社王、土地、河神等。

(五)壮化道教的经籍、表、符箓

壮化道教的经籍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关于道场科仪、程序的科仪类经籍；第二类是赞颂神灵和为亡灵忏悔、超度亡灵的诵吟类经籍；第三类是做法事所用的各种法牒、表文、符箓等表符类。科仪类经籍主要有请师经、请三宝经、荐亡会祭经、七佛道场经、谢天地经、请水经、祭幡经、祭孤魂经、祭帅台经、祭社王经、祭冤家经、请经经、午朝拜请经、唐朝启教道场经、破狱经、斩牲经、上刀山经、雪山经、安龙谢土经、送帅送佛经等等。真经、宝忏较多，道场大体每晚要诵400卷左右。综观“壮化”道教斋醮科仪所用文检，主要有表文、牒文、词文、榜文、祝文等五大类。

(六)壮化道教神像、服饰和法器

1.壮化道教神像

壮化道教神灵系统是由三清尊神为主的道教神仙，由释迦牟尼如来佛祖为主的佛教诸佛，以及以布洛陀为主的壮族始祖神组成的庞大的巫、佛、仙、神组成。实际上，壮化道教在举行斋醮科仪和布置法坛时，所悬挂的神像仅有其中的主要几位，而不是全部神像组成，法坛正中主神坛上悬挂的神像，三清派悬挂的是三清，两边依次排列其他道教神和佛教神，佛教神为佛、法、僧三宝，从左到右依次挂佛、法、僧三宝像，这三宝是抽象的神，而非全都指具体的神。另一派是释迦牟尼派(又称“道佛派”)正中悬挂的则是西方三佛，正中为释迦牟尼，左边为阿弥陀佛，右边为观世音，然后是道教诸神神像。在神坛正中佛像左右还悬挂着两条柱龙，金鳞闪耀，张牙舞爪，形象十分逼真。大厅两侧分别悬挂的是十殿冥王判案的形象，这些画像全是中国传统的卷轴国画。从“壮化”道教所悬挂的整个神像系统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上有最高决策者，中有忠实执行官，下有办事能力超常的办事差役，功能齐全且结构完整的神灵机构，而其实是人间衙门结构的折射。

传统宗教道场赎罪仪“过火炼”

2．服饰有道袍、帔、袈裟、文官服、刑服、道冠、芒鞋等。

3．壮化道教法器包括锡杖、法剑、法尺、令牌、清水瓶、金印、竹篙、木面以及铜铃、鼓、大锣、小锣、钹、铙、磬、木鱼、海螺、牛角等响器。“壮化”道教在许多斋醮科仪中也是凭借各种法器来营造威仪氛围。

(七)壮化道教经文

壮化道教经文的特点是结构完整、多教融合。壮族文化的特点鲜明，如有的经文汉壮结合，念一段汉文，唱一段壮歌，壮汉交替，饶有趣味。再就是具有强烈的生命意识，语言富于魔力。经文中虽然有对彼岸世界的追求，但声音微弱，也没有大面积的仔细地描绘一个“西天”的极乐世界。对鬼神的求助也好，对恶鬼的驱逐也好，全是为了活着的人们现实生活的平安幸福：为了人们一生循规蹈矩，保持社会的相对和谐，以利于稻作民族的社会生产和生活，体现了强烈的生命意识。经文不要求活着的人们忍受苦难，轻易牺牲性命，以求来世，而是珍惜生命，珍惜今生，应当争取的就去争取。虽然这可能消磨人们对黑暗的抗争，但对于维护人们的平稳生活产生了很好的效应。

道场赎罪仪上刀山　　摄影：李桐

(八)壮化道教法事类型和仪式特点

壮化道教是融道教与佛教为一炉的民间宗教，既没有道观和寺庙，也没有出家弟子，更没有像佛教徒和道教徒那样按法定的时间在寺庙和道观里，按程序举行什么法定的礼仪。其法事是指道公借用道教斋醮科仪这种形式和佛教经典教义，为人操办事生度死、宅舍建造、安镇乡里之类的祭祀活动。主要有：

1.开通冥路道场。包括请祖师、请佛、发关拜表、七佛道场、拜天地、请水回坛、封斋禁坛、请经、诵经、请忏、诵忏、祭棺、荐亡、出殡、送佛等科仪。

2.除灵道场。科仪与开通冥路道场基本一样，只是最后的荐亡没有棺木，改在灵位牌前进行，起棺送灵柩变成送灵位牌到村头火化。

3.大斋道场。是壮化道教最高级别的法事，是壮化道教专为非正常死亡的人超度灵魂而做的一种法事，最少超度3到5个亡灵，包括招亡灵、祭社王、破狱招亡、封刀、隔殇、斩牲、上刀山、过火炼、过十殿、过金桥、砍幡、审五鬼等。

4.安龙谢土道场。包括祈求村庄清洁平安、人丁兴旺、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平安清醮；驱邪镇妖，保家庭平安的镇宅安龙斋醮；给祖坟被天灾或人行破坏举行的祖坟安龙斋醮。

5.拜师道场。这是壮化道教道徒学道修业期满，可以另立道班，独立经营，举行的拜师道场。

“壮化”道教法事最大的特征是“道形佛义壮底”。“壮化”道教法事讲究五性，即信仰的神圣性、目标的崇高性、心理的认同性、感情的亲近性和行动的积极性。讲究一个原则，即自愿原则，要不要举行法事，请不请道公，办多长时间，多大规模，完全由事主决定，自我选择。

此外，壮族一些地区也有佛教传播，但面很小，仅观音送子、阎罗十殿等部分教义通过佛道派产生影响，大部分壮族地区不接受佛教。近代基督教也曾在壮族地区传播，但因违反教义从事间谍活动而酿成“教案”，20世纪80年代以来虽有些恢复，但由于反对祖先崇拜，壮人也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