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谲波诡的萨拉热窝
美丽的欧洲大陆南部,由西向东有三个半岛——伊比利亚、亚平宁和巴尔干,其中巴尔干半岛扼欧、亚两大洲之间的交通要道,是黑海周边国家进出地中海的门户。在它的中西部,有一个领土面积为5.1万多平方公里的国家,它就是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共和国,简称波黑。这里有一个始建于公元1263年的历史名城,这就是它的首都——萨拉热窝。萨拉热窝地处波黑东部一块狭长的谷地之中,苍翠的群山环抱四周,清澈的米梁茨卡河穿越市区。夏季花红柳绿,冬季银装素裹,再加上融东西方文化于一体的各式建筑,把萨拉热窝装点成著名的旅游胜地。

我在波黑和科罗地亚边境
波黑曾是南斯拉夫联邦时期的一个共和国。1992年3月1日,波黑就国家是否独立举行全民公决,波族和克族赞成独立,塞族抵制投票,3月1日投票结果公布,有过半数的波黑公民赞成波黑为“独立主权国家”。夜间,武装的塞尔维亚平民在萨拉热窝附近的公路上设置路障,武装冲突由此开始,波黑三族间爆发了长达3年的武装冲突。直到1995年11月21日,在美国主持下,南联盟共和国总统米洛舍维奇(已故)、克罗地亚共和国总统图季曼和波黑共和国总统伊泽特贝戈维奇签署了《代顿和平协议》,波黑战争结束。战争给当地经济造成巨大破坏,给人民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灾难,直接经济损失达上千亿美元。据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的资料表明,波黑经济目前仅恢复到战前的1/3。
波黑虽小,然而是目前继纽约和布鲁塞尔之后聚集国际组织最多的地区,据中国国际维和警察刘耀南的《我在波黑维和的日子》中记叙,目前共有97个国家的官员和26个国际组织在这里发挥作用。国际维和部队主要是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部队,他们分别驻扎在波黑的不同地区,负责监督各个民族的军事力量和裁军,防止冲突,建立统一的波黑军队。国际维和警察主要是进行警察队伍重建和司法体制改革。此外,还有联合国移民组织和一些非政府组织机构在此。就国际民事警察(IPTF)而言,目前波黑已有49个国家的近1850名警察在此开展工作。众多国际组织聚集于此,各种政治力量交织,政治气候异常复杂,这与巴尔干半岛独特的地理位置有着密切的关系。巴尔干半岛地处欧亚大陆咽喉,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对于欧盟来说,这里是进入西欧的门户,也是其势力东扩的必经之路,因此对这里必须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在世人眼里,美国想称霸世界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波黑战争为其提供了插手欧洲事务最好的机会,这也是欧盟最不情愿的,两家为此明争暗斗。美国把国外的战场当作新武器的试验地和旧武器的倾泻地,因此在战争中动用了大量的贫铀炸弹,其危害之大、蔓延范围之广令人瞠目。而自己避开污染区,却让意大利等国的士兵去该防区,这令北约其他国家对美国十分不满。

这是萨拉热窝老城区一座非常普通的桥梁,但它却因斐迪南大公在这里被杀而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同时,地处巴尔干半岛的波黑也是走私、贩毒、贩卖人口、偷渡的猖獗之地,偷渡者多数来自土耳其、伊朗、伊拉克等国,也有一部分来自中国,他们偷渡到巴尔干再转道去西欧或美国。当地媒体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别有用心地宣称在前南地区有近4万中国人准备偷渡,这令欧美国家十分害怕。这次联合国强烈要求我国派遣民事警察参与波黑维和,也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波黑由于其地理位置和战后执法体系不健全等原因,更是巴尔干的特区,是偷渡者的乐园,不法者的理想之地。

进入萨拉热窝
中国维和警察在波黑
联合国维和部队是根据联合国有关决议建立的一支跨国界的特种部队,成立于1956年苏伊士危机之际。它受联合国大会或安全理事会的委派,服务于国际上有冲突的地区。

国际维和警察娜拉在萨拉热窝世界闻名的滑雪场上向记者描述,这里曾举办了一届冬奥会,但当时点火的地方却成了沙场,五环标志上也留下了人们不愿看到的枪眼
维和部队士兵头戴天蓝色钢盔或蓝色贝雷帽,上有联合国英文缩写“UN”,臂章上缀有“地球与橄榄枝”图案。凡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人员,必须到设于北欧四国的训练中心接受特种训练,以熟悉维和部队的职能、宗旨、任务和进行特种军事训练。联合国维和部队执行任务时跟各国特种部队不同,它必须公开自己的存在,必须行进在最引人注目的公路、广场、热闹地段等公众场合。联合国维和部队是联合国维和行动的一种形式,其另两种形式是军事观察团和多国部队。我国最早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是在东帝汶热带岛国,而长期以来一直为其他国家执行维和任务,在波黑还是第一次。
2002年5月,我作为中国北京电视台驻南联盟的特约记者,在首都贝尔格莱德工作期间,听闻我国首次派遣欧洲的国际维和警察到战后的波黑执行维和任务时非常兴奋,决定前往波黑实地采访。与中国驻波黑李大使通了电话,通报了采访计划,此举得到了李大使的热情支持。当天下午3点,波黑华人孙强到贝尔格莱德接我,我们一行3人从贝尔格莱德启程,驱车前往400多公里外的波黑首都萨拉热窝。在欧洲国家采访与国内截然不同,国内地域辽阔,不要说开车,从东部到西部,即使乘飞机几小时还在境内。而在欧洲就不同了,几乎每个国家的面积都不大,一般也就相当于我国的一个小省,有的甚至远没有一个省的面积大,人口就更少了,一般驾车几百公里就到边境需出示护照接受过关的例行检查。

我和中国赴波黑国际维和警察
我们3人乘坐的奔驰轿车刚出贝尔格莱德市区不久,不料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路面能见度很低,车跑不起来,我们打开防雾灯、雨刷器,小心翼翼地驾驶,原本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边界的路程,一直拖延到黄昏时才到达。在出南联盟海关时,我将随身携带的摄像机、照相机、镜头及手提电脑等物品填单报了关,以便返回时顺利带回。各国海关对携带摄影器材的规定不尽相同。记得有一次,我从匈牙利前往斯洛伐克,在入关时,斯洛伐克海关检查我带的摄像机后,提出没有报关单不能带入,原因是我不能说明物品来源,虽已在北京报关,但因没随身携带中国海关的报关凭证,我再三解释对方也不放行。这时我突然看到摄像机箱子上有北京机场的安检条,而且是中英文对照的,马上指给海关人员看,他们这才无话可说,只好放行。这使原本只有几分钟的例行检查,整整拖延了一个多小时,且险些耽误采访。经验告诉我,只要携带摄影器材出境,无论对方国家海关检查与否都应如实申报,免得出入关遭遇麻烦。还有一次,我从匈牙利回国,在首都机场,中国海关人员通过仪器检查我的行李物品后,发现我带有摄影器材,在出口便将我拦住,很客气地问我:“先生请等一下,我看您带有照相机,您是从国内带出去的,还是从国外带来的?”我马上回答,我是摄影记者,是从国内带出去的。海关人员又问,报关单呢?早有准备的我将随身带的报关单拿出后,海关人员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告诉我,没问题了,您可以走了。可见即便是本国公民,假如不报关可能也会有麻烦。此后,我每到一个国家都事先申报,也就再没有出现类似在斯洛伐克的尴尬场面了。
踏入波黑
从南联盟海关报关室办完手续出来,我们继续向波斯尼亚开进,一般两国之间的海关都有一段自由区,从南联盟海关到波黑海关约有3公里的路程,到了波黑海关后,等待过关的车辆已排成长龙,半小时后,我们终于踏上了波黑的土地。

在波黑战争中被毁坏的建筑
我们打开车灯向萨拉热窝开进,车子在蜿蜒起伏的山区公路上行驶,经过一片林区公路时,透过车大灯,坐在前排的我清楚地看到一只野兔突然从树林里蹿了出来,只觉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驾车的华人孙强惊喜地大喊:“老邓,你有福气,波黑欢迎你,今天可用野兔为你接风了!”下车一看,原来野兔恰巧钻到了车轮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行车途中的一个小插曲使我们三人都兴奋起来,缓解了大家的旅途疲劳。这时天色已晚,波黑地处山区,前往萨拉热窝几乎全是山路,且山高路窄、坡陡弯急,甚至许多路段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深沟险壑。我们只好住到阿里卓娜市场附近的一个边境小镇,这是当地华人孙强在波黑注册的中辽集团公司总部的所在地,中辽集团公司是华人在波斯尼亚投资最大的集团公司之一。

在波黑战争中,连接塞、克两族民众之间的一座桥梁遭到炮火袭击,毁坏严重
孙强来自辽宁,人很义气,特别热心帮助朋友,出国后一直在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莱德、边境城市苏博地察从事国际贸易,由于近年来那里的生意日渐饱和,1999年转到波黑继续开展贸易。波黑内战结束后,各族之间在维和部队和维和警察的监督下保证了自由往来,使一度中断的民间贸易恢复起来,市场交易活跃,需求量大,中国物美价廉的商品尤其受到欢迎,孙强和他的朋友们抓住机遇在这里“抢滩登陆”。在国外做生意的华人几乎都有共同的心理,那就是普遍选择在华人相对较少的国家开展贸易,因华人多的国家同类商品多,势必竞争强,加上华人亲戚带亲戚、朋友带朋友,只要有生意的地方,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聚集许多人,无形中增加了做生意的难度。进入有些国家的市场和商城,要不是有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顾客存在,几乎和在中国市场上没什么区别。凡中国商人集中的地方,商品销售过剩,难免互相杀价,竞争势必加剧。而波黑与其他国家相比,对居留控制较紧,加上前些年战乱,很少有人想到这里发展,因而相对这里来说华人少,竞争不是很强,中辽公司的生意自然不错,并不断在各城市拓展。当晚,中辽集团公司不仅为我们准备了丰富的晚餐,而且邀请全体员工为我接风。
为使我能与当地的维和警察尽快接触,孙强将他的朋友杨战介绍给我。杨战是这次由国内派到波黑执行维和任务的中国国际警察,专程从波黑首都萨拉热窝赶来与我们见面。他来自我国广州市公安局,这次来波黑执行维和任务,是经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层层选拔,包括英语水平、办案能力、身体素质及驾车、射击等多项技能,考试过关后,成为众多同行中羡慕的佼佼者,同时也代表中国和160万中国警察。按照联合国规定,到达波黑任务区后,所有参加维和的警察都必须通过联合国的英语、驾驶、射击的甄选考试。根据规定,如果第一次考试失败,只有一次补考机会,如果补考再失败,将被遣返回国。经过了联合国的严格挑选和考核,国际警察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应算得上是世界各地的精兵强将。联合国选拔维和警察的门槛如此之高,因此只要踏出国门,用“过五关斩六将”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巴尔干半岛上聚集着数以万计的维和人员,为了该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为了公平和正义,维和将士们倾注了大量心血。在人们心目中,这无疑是一个倍受尊敬的群体。虽没到采访的最终目的地——萨拉热窝国际维和警察总部,但通过和杨战的交谈,我已从侧面了解了不少中国国际警察在波黑的情况。他还告诉我,通过自己和当地警察一起在任务区工作才得知,波黑由于战后经济困难,当地警察每月只有300多马克工资(现马克已停止流通,改为欧元),且已拖欠了5个月,可敬的是那些警察却照样坚守岗位。当然,警察也是人,他们有家、有孩子、有生活,也有人为生计无奈收黑钱。
另外,杨战感到波黑警察的办案素质很高。有些案件几乎毫无头绪、无从下手,但他们的一些老警察都能凭经验一一理出线索,最终会将案件侦破,值得所有的警察学习。
波黑遇故知
当晚来参加聚会的朋友除国际警察杨战外,还有我在匈牙利的宁夏同乡兰刚,他现在波黑第二大城市图资拉经商。
兰刚夫妇专程驾车从60多公里外赶来与我见面。兰刚出国前是银川铁路公安民警,我在国内做记者时与之相识,后来他为谋求发展,辞去为他人所羡慕的警察公职,和妻子双双来到有“多瑙河玫瑰”之称的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经商,先后在家人开办的匈牙利BUS国际贸易公司和布达佩斯最大的综合批发市场——四虎市场从事国际贸易。夫妻俩经过多年打拼,从打工发展成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并积累了资金,目前在匈牙利有车、有房、有八比龙(匈牙利对商铺的称呼),同时取得了匈牙利共和国的蓝卡身份(永久居留权)。我在匈牙利中文报社工作期间,每次到市场上发行报纸路过他的商铺都要进去小憩一会儿。

兰刚夫妇在多瑙河畔
有时我到市场上的阿拉伯人那里用匈牙利货币福林换美元,当时报社给我支付的工资都是当地货币,由于担心贬值,因此只要拿到工资,我就马上将其兑换成美元。市场上兑换美元的生意几乎都让阿拉伯人垄断了,其汇率甚至比当地银行的比价还合适,所以常有生意人羡慕阿拉伯人,说他们每天只用两手数钱就挣到钱了。由于阿拉伯人固定的换钱铺就在兰刚商铺的隔壁,我担心自己去不方便,所以几乎每次都请兰刚陪同,因此我们之间接触的机会较多。由于近年来周边的南联盟、罗马尼亚等国相继建起了中国商品城,华商将中国商品从国内厂家直接发到上述国家,由于价格优势,各国客商已不再舍近求远到匈牙利上货,因此匈牙利已经失去了昔日东欧最大商品集散地的地位,客源逐步萎缩,兰刚夫妇感到匈牙利的生意辉煌期已过并逐渐滑坡。现在仍在那里经商的很多华人可以说只是在维持,几乎挣不到大钱,甚至有些做小生意的华商辛苦一场,除去房租、会计做账、交税等维持公司正常运转和养身份(国人在国外为保留居留身份而支付各种费用的行为)及日常生活中所必需的开销外,并无多少利润。他们只是希望匈牙利入盟后,取得一张出入西欧的通行证,或许会带来别的商机。
在这种大的经济环境下,夫妻俩不等不靠,经过一番考察,看到了波黑战后恢复经济时期的商机,于是选择了商流活跃的第二大城市——图资拉开展贸易生意,并很快取得了当地的长期居留身份。由于夫妻俩持有匈牙利和波黑两国居留身份,可以常年自由驾车经克罗地亚往返于匈牙利和波斯尼亚两国之间做跨国生意,现已成为当地有名的华商之一。
歌唱祖国
海外华人特别是我的新老朋友在异国他乡欢聚一堂时分外高兴,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频频举杯,畅叙亲情、友情,都情不自禁地歌唱伟大的祖国并翩翩起舞,衷心祝愿伟大的祖国繁荣兴旺。嘹亮的中国歌在波黑边境小镇回荡。一向爱好摄影的孙强还扛起摄像机拍下了很多激动人心的场面。以往在国内也常和朋友聚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逐渐淡忘,而在波黑边境小镇度过的那个美丽夜晚,当时歌唱祖国的热烈气氛,时至今日我仍难以忘怀,而这种心情只有身居海外的华人才能深深体味。
战争的创伤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我从所居环境优美的二层欧式小楼凭窗远眺,四周绿树环绕,鸟语花香,波黑秀丽的全貌尽收眼底。
波黑地势险要,其居民主要由穆斯林、塞尔维亚族和克罗地亚族构成。战前基本是三族混居。由于历史原因,这三个民族之间存在着潜在的矛盾和冲突,只是在铁托的铁腕统治之下,人们才勉强和平相处。
据中国维和警察刘耀南所著的《在波黑维和的日子里》介绍,20世纪90年代初,南解体后,“独立”风波席卷全国,波黑也不例外,但独立的呼声只来自穆、克两族,塞族不希望独立,因为塞族希望与其母国塞尔维亚组成大塞尔维亚共和国。1992年3月,波黑就是否独立问题举行全民公决,但遭到塞族的联合抵制,只有63%的人参与了投票,而在所有的投票中,99%的票数赞成独立。

战争『后遗症』
在此期间,一个持有巨大塞族旗帜的塞族男子在萨拉热窝街头被杀,导致一群武装蒙面人在萨拉热窝主要路口设置路障,致使萨拉热窝市第二天就处于瘫痪状态,战争从此拉开序幕。塞族军队在米洛舍维奇(已故)的支持下与穆、克军队进行了长达3年的战争,穆、克两族之间也相互残杀。在战争中,集体屠杀和集体强奸并非罕事,各族之间甚至实施惨无人道的种族清洗,要么杀掉,要么赶走。在整个战争期间,成千上万的平民被杀害,有的甚至连整个村庄的村民都集体失踪。据统计,在只有400多万人口的波黑失踪(死亡或逃亡)的人就有40多万人,有180多万人沦为难民或无家可归。为了阻止被赶走的“异族”返回家园,他们原来的房子要么被烧毁,要么被炸毁。
首府萨拉热窝原是穆、塞两族混居之地,在战争中却成了双方互相杀戮的竞技场。不管是年迈的老人、体弱的妇女还是天真的孩童,无不成为狙击手枪口下的冤魂。
1995年8月,塞族军队向萨拉热窝一个集市发射的一发炮弹致使30多人当场死亡,北约为了以示惩戒并督促其尽快回到谈判桌上,对塞族军事设施发动了名为“解放武力”的空袭和炮击,这在北约历史上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轰炸不仅摧毁了塞族的军事设施,造成了武装和非武装人员的伤亡,同时也留下了贫铀弹的遗患,这给当地人民带来了长久危害。1995年,在国际社会炮火的干预下,三方于11月在美国俄亥俄州签订了《代顿和平协议》,战争才宣告结束。
二战战争罪行
在边境小镇的夜晚,国际维和警察杨战给我讲述了发生在波黑内战期间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在波黑战争中流离的孩子
1995年波黑内战进入高潮时,联合国在波黑东部城市斯雷布雷尼察设立了“安全地带”,并派110名荷兰维和士兵持轻武器把守。但在7月11日,波黑塞族军警未用一枪一弹就占领了该地区,并以军队将要驻防为名,将除妇女、儿童外的无数波黑青壮年男子集中用卡车运到偏远地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集体枪杀,这起惨案由此被国际红十字会等国际组织认定为二战以来欧洲最典型的一起战争罪行。

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外景地之一

波黑战争期间被炸的酒店
波黑战争虽已结束多年,但战争的创伤依然难以随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各民族之间的仇视和敌对依旧。塞族和穆克联邦两个实体之间有一条假想的分界线、一条实在的鸿沟,种族之间的骚扰和刁难无处不在。有人曾预言,联合国撤走的当日也就是战争重新爆发的当天!国际社会为波黑重建和平付出了许多,但效果可能难遂人愿。
萨拉热窝
早餐后,我们继续驱车前往首都萨拉热窝。轿车沿着山路行驶在波黑境内,眺望窗外,公路两旁战争的创伤仍清晰可见,被烧毁的房屋、被炸的城市基础设施及雷区标志随处可见。昔日美丽的家园居然受到如此创伤,若不是亲眼所见,人们无法想象这里遭受战争破坏的程度。
当地华人孙强告诉我,战争期间各族之间曾埋设了数量惊人的地雷,战后许多地区的地雷都没有排除,现在仍可常听到当地居民触雷身亡的消息。公路旁能见到许多因上山砍柴触雷身亡后就地安葬的人的墓碑,而且很多地段都标有醒目的红色雷区标志牌,提醒人们不得进入。
战后,曾有2名联合国排雷专家和1名波黑塞族警察在波黑扫雷行动中不幸踩雷身亡。这2名联合国专家分别是瑞典人和波黑塞族人,事件发生在萨拉热窝以东70公里处的罗加蒂察。据不完全统计,在1992年~1995年波黑战争期间,冲突各方共埋下了大约100万枚地雷。自战争结束以来,波黑共发生了1200多起地雷爆炸事件,导致数百人死亡。
在边境到首都萨拉热窝数百公里的行车途中,我们穿过风景秀丽的村庄,越过原野,跨过峡谷,随处可见至今仍留着枪眼的当地居民住宅楼、被战火烧毁的无顶的房屋等战争的遗迹。战后,由于许多居民担心民族之间实施报复或有不测不敢回来,所以很多房屋就荒芜在这里,这是没有及时恢复的重要原因,可见战争给人们造成的创伤很难在短期内消除。现在国际维和部队及国际维和警察被派驻在这里,可以保证三个民族的民众自由出入。
经3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抵达波黑首都萨拉热窝。我真的来到了这个第一次世界大战导火索的所在地、二战中令几十万德军重蹈“滑铁卢”覆辙的历史名城!萨拉热窝是南斯拉夫波黑共和国首府,历史上为罗马、奥匈等帝国的边关要塞,乃兵家必争之地,大军每至此必遭伏击。而每回战事在萨城的惨烈,尤胜其他地方。远的不说,二战时民族英雄瓦尔特率领游击队与纳粹德军周旋保卫萨拉热窝的故事,20世纪70年代后期在中国家喻户晓。20余年后的90年代,这里再次沦为战场。南斯拉夫射击队曾有一对异族兄弟,两人师出一门,共住一宿舍,都是神枪手,后在这场战争中,先后沦为狙击杀手。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最后两人曾绕一废墟捉迷藏七昼夜,师弟因一条断腿在行动时发出声音,被师兄击毙。此类人间惨剧,在萨拉热窝历史上并不罕见。
萨拉热窝是穆斯林聚居区,市区内除了高层建筑鳞次栉比外,具有伊斯兰风格的清真寺也格外引人注目。这对从小在中国的宁夏回族自治区生活的我来说,即使是第一次来到这座美丽的山城,也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对小时候在国内看过的南斯拉夫著名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至今仍记忆犹新,许多镜头的外景都是在这里摄取的。受电影影响,首都萨拉热窝是我向往已久的城市,但市区内战争的痕迹仍清晰可见,被炸的酒店、烧毁的房屋等随处可见,城市四周的陵墓更是比比皆是,这些都是在波黑战争中故去的亡灵。饱尝战乱之苦的当地人渴望恢复经济,过上安定的生活。
轿车行进在萨拉热窝的大街小巷,与我年龄、经历几乎相同的孙强,边开车边向我介绍影片《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中一些重要情节的拍摄地。在诸多景点中,有两个尤为引人注目:一是普林西普桥,另一个是萨拉热窝发电厂门口的一尊白色大理石塑像。前者是为纪念因击毙斐迪南大公夫妇而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导火索的塞族热血青年普林西普,后者则是中国人民十分熟悉的瓦尔特。
二战期间,波黑特别是首都萨拉热窝成为南斯拉夫人民反抗德意法西斯最激烈的战场之一。瓦尔特是一位有名的反法西斯英雄,在当年激烈的战斗中,他就牺牲在萨拉热窝发电厂门前。孙强为了让我多看看有关影片的实景拍摄地,还专门路过了影片中瓦尔特接头的地点,触景生情,我们仿佛又回到了看电影的年代。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波黑中国国际维和警察队部,在有荷枪实弹警察把守、停泊着许多有“UN”标志的白色越野车的一个院落,我们见到了队长殷秋林。
在异国见到中国警察,除亲情外,没有语言障碍,可随心所欲地直接交流,因此心情格外高兴。殷队长非常欢迎我前来采访,但也遗憾地告诉我,中国警察平时分散在波黑各任务区执行维和任务,没办法见到,每3个月才能聚会一次汇总各地情况,他希望最好等大家都到齐再进行采访,这样效果会比较理想。再等一个星期大家就要聚会了,殷队长希望我能在波黑多住几天,分享一下全体维和警察欢聚的乐趣。为了采访到我国首次派到欧洲执行维和任务的中国警察,我放弃了马上返回贝尔格莱德的计划,并推迟了预定去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采访时间,驱车返回当地华人孙强所在的公司,耐心等待中国维和警察的团聚日。
一星期后,我第二次冒雨踏上了前往萨拉热窝的行途。在萨拉热窝市中心一家外国人经营的大酒店内,我终于幸运地见到了所有在波黑执行维和任务的15名中国警察,他们分别来自我国云南、广东、内蒙古、河北、浙江、辽宁等省区公安厅(局)。在团聚的欢乐之中,中国驻波黑李大使也特地赶来并讲了话。他说,中国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国,其日益快速增长的综合国力和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特别是作为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其参与国际事务已成为必然。在我国的外交史上,最早派遣中国维和警察的是在亚洲东帝汶。2001年新年开始,中国15名警察首次奔赴欧洲,担负了长期以来只有西方人承担的维和使命。这是我国首次向亚洲以外的国家派遣民事警察参加维和行动,展示了我国为维护世界及地区和平与稳定的积极姿态。李大使还介绍说,中国警察的到来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通过和其他国家的警察一起工作,直接宣传了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成为我国外交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为了完成维和任务,中国国际警察舍小家,表现出了将国家利益乃至全世界人民的利益放到首位的姿态。来自浙江省杭州市的一位民警在维和期间,母亲不幸去世,欲报养育之恩,却无法回国尽孝,只能以发电报和打电话的形式表达无限的哀思。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位身材高大、非常英武的中国警察,在维和区执行艰巨任务时,未曾流过一滴泪,但在谈及母亲时却泣不成声。在这15名警察中还有3名英姿飒爽的女警,被称为“开在异国的警花”,在国际警察队伍中格外引人注目。她们是来自我国内蒙古公安厅行动技术总队任办公室副主任的娜拉、武警指挥学院教导队的高心满、山东省青岛市公安局的黎红。
会后,殷秋林队长在电视话筒前接受了我的专访。他说,中国派出维和警察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特别是向亚洲以外国家派出还是首次。2001年1月5日,公安部首先派出了5名维和警察到波黑,联合国秘书长特别代表克来因先生对中国警察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他认为这是中国作为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参与国际事务的具体表现,特别是在波黑有40多个国家参加了联合国的维和工作,中国的到来影响非常大。克来因还专门在一家中餐馆为中国警察举行了宴会,以示欢迎,这种形式对于其他国家一般很少。这里有来自巴基斯坦、印度、马来西亚等国家的警察,欧洲、南美洲有很多国家也参加了行动。在波黑,不少华人在这里常年做生意,看到中国警察感到很亲切、很欣慰,因为内战后的当地警察很腐败,敲诈中国人的事很多。他对我说,你们来后会看到这个国家有一道很明显的风景,就是一路上能看到很多警察在拦车,其实就是在索取金钱,因为他们的工资非常低。作为联合国的国际警察,其主要任务就是帮助改造当地的司法,特别是警察系统,至于具体怎么改,他们自有相应的一套管理机构,是另外一种管理制度下的办法。按照联合国的要求改造波黑的国际警察,主要任务就是监督当地警察局的执法活动,并且贯彻国际惯例的通行标准,注重人权。他特别讲到,警察以前作为国家专政的工具,现在要使其改造成为人民服务、为大众服务的机构,这个职能就是改造当地警察的宗旨。具体地讲,国际警察分成地区指挥部,简称PTF,我们的警察就在里面工作,有时跟他们的刑侦部门CID一起工作,有时跟交警、治安警一起,主要任务是监督他们的工作,检查他们的情况报告和办案情况。此外,PTF还接受当地老百姓的投诉,当地老百姓如对警察办案不公、有不满可到国际警察这里反映,国际警察可察看当地警察办案的各种资料,对他们进行监督和管理。当地警察的高层如果有联合国警察证明,若投诉太多,且不按国际标准办的,PTF有权予以开除,所以当地警察对国际警察又怕又恨。但自1995年11月21日《代顿协议》签订以来,联合国对当地警察系统进行的一系列改造的成效还是比较明显的,现在警察作风转变较大。然而他们还有很多困难和问题,国家财政经济困难,警察工资很低,警察腐败现象依然很严重。联合国交办的维和任务结束以后,欧盟警察将继续在这里执行3年任务,以改造其警察司法系统。
中国警察到波黑后,所起的作用应该说相当大,既宣传了中国又配合了国家的外交工作。过去这里一直没有中国警察,虽然有中国人来,但当地人并不了解中国,中国警察通过和外国警察一起工作,可以说从事的是最直接的一种外交工作。比如外国朋友都知道中国经济的发展,但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印象非常模糊,通过我们的警察和他们的警察实实在在地接触,澄清了对方很多模糊的认识。比如像法轮功,有的外国人研究得比较深,有时他会提问,法轮功是宗教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参加?我们的警察都会很策略且实事求是地告诉他们,这不是宗教,纯粹是一种邪教,并通过一系列事实告诉他们,开始是锻炼身体,后来有了政治目的,性质就变了,这打消了很多外国人的疑虑。
还有外国人对西藏问题、台湾问题都有各种各样的看法,西方的宣传有很多不透彻的地方,在一定程度上我们的维和警察可以说是做好了这项工作。通过警察自身的言行,展示了中国警察的风貌,更配合了国家的外交工作,其作用不可低估。外国警察、外国朋友也希望中国多派些警察来,现在的人数还不太够,很多小国都派100多人来,我们才15个人。但他们在波黑所起的作用已非常明显,一些老华侨看到中国警察都很高兴,感到心里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