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屏显示专题章节

民间文学是人民大众的语言艺术，由劳动人民口头创作并在民间广泛流传，反映出劳动人民的社会生活和思想情趣，它是一个民族通过自身口头传诵将各种文化传达出来的一种方式，记录了一个民族原始的记忆和原始思维萌芽发展的过程，既有民族的形成和发展、人的本真、生命的存在和运动方式的形象记录，同时又凝聚了一个民族的个性和智慧、情感及价值取向。过去，人们受多种因素的限制，不能使用文字等工具去记录、保存他们所获得的知识、经验和所创造的各种文化，通常是靠行动、语言传播和继承。风俗习惯如此，民间文学也是如此。与作家文学最大的区别在于，民间文学是一种集体创作、集体流传的特殊文学，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丰富的文化内涵。

仡佬族民间文学传统历史悠久，内容丰富，广泛流传于民间，其中包含着大量珍贵信息，如仡佬族的起源和历史进程，仡佬族先民的迁移、开拓家园的情况等等。但相对贵州其他少数民族而言，对仡佬族民间文化的发掘、整理和研究还是远远不够的。近年来，经过许多学者和民族工作者的不懈努力，走访了各地仡佬族聚居区，搜集了许多在民间流传着的故事、歌谣、传说等，部分内容逐步整理出版。

（一）关于仡佬族族源的传说

关于仡佬族的来源，民间流传着各种不同的传说，其中最为常见的是关于兄妹婚的说法。而兄妹婚也有几种不同的版本，但是所包括的主要思想都比较相似，质朴地反映了仡佬族先民亲密的血缘关系。

兄妹俩的婚事，其中有一种说法是由玉皇大帝撮合而成。传说有一天，玉皇大帝查看人间户籍，发现少了仡佬族人。便令太上老君给名叫阿力和达勒的两兄妹各吃一粒金丹，派织女送他们下凡去繁衍仡佬族。于是织女变成了一只神鹰，把这两兄妹送到了人间。阿力、达勒渐渐长大，到了成家的年龄，但是人间除了他们兄妹二人，再无他人。怎么办呢？这时，玉皇大帝召见织女，要她下到人间，设法促成兄妹二人的婚事。织女又变成神鹰，飞到阿力、达勒面前，对他们说：“你们是天生的一对，地成的一双，虽是同胞兄妹，但玉皇大帝已让你们服过金丹，使你们脱胎换骨了。你们可以做夫妻，玉皇大帝也要你们婚配。”兄妹二人半信半疑，神鹰又说：“你们只要做到三件难事，就可以证明了。第一件是合磨，东山和南山的山顶上各有一扇磨，你们俩人各去一山顶上滚落一扇，两扇磨滚到山脚时要合在一起；第二件是合簸箕，你们各拿一个簸箕，分别站在西山和北山脚下，同时把簸箕甩过山去，两个簸箕要扣在一块；第三件是穿针线，达勒拿针，阿力拿线，各站在大河的一边，阿力把线抛过河去，要穿过针孔。如果三件事都能做到，即表明天意如此。”兄妹二人本以为做这三件事比大海捞针还难，然而他们却奇迹般地完成了。于是遵照天意，结为夫妻。婚后一年，便生下了一对龙凤胎。他们所繁衍的子孙后代逐渐形成了仡佬族。

还有一个著名的传说谈到仡佬族的起源，即“四曹人”的故事，故事中也包含着兄妹婚和神鸟授天意的内容。“四曹人”说的是天地间一共存在过四曹人，风吹一曹，火烧二曹，水淹三曹，到现在是第四曹人了。第一曹人是天神用泥巴捏成的，遇到大风就被吹化了；第二曹人是天神用草扎成的，遇到大火就被烧掉了；第三曹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来投生缘的，但是遇到洪水被淹没了，只有大山深处的一对兄妹，躲在葫芦里才逃过此劫。

据说，洪水泛滥之前，在深山野箐里住着兄妹两人，因父母双亡，相依为命。有一天，一只神奇的鸟从天而降，落在妹妹绣房的屋檐底下，不停地唱“挑花不如窖葫芦”，一连数日，都不断重复唱着这句话，叫声也越来越凄厉，妹妹这才与哥哥商量，在屋檐下种上两棵葫芦。这葫芦生出一株以后便疯长起来，很快就蹿上了屋檐，萦绕着妹妹的绣房，结下了一个巨大的葫芦，足以容纳两个人。这时，洪水开始从天而来（即水淹三曹之时），兄妹二人只好躲入葫芦中，直到洪水退去，才得以钻出来，而此时世间早已没有人烟，只剩兄妹二人。哥哥依旧每天上山耕种，妹妹在家纺织刺绣，这时，那只神奇的鸟又飞了回来，落在兄妹二人身边，并不住地唱“要留人烟，快快成亲”。兄妹二人也感到应该为世间留下后人，万般为难之下，便向天祈愿，询问天意。同样也是通过合石磨和合簸箕的方式，来代表天意所示，兄妹二人结为夫妻。婚后，妹妹生下了一个奇怪的肉球，哥哥以为是不祥之物，于是将肉球分成几大块，有的抛入田中，有的挂在桃树、李树或杨树的树枝上……第二天天亮，只见遍地人烟，处处鸡鸣狗吠。据说，投入田中的后人都姓田，而挂在李树枝上的后人就姓李……

关于洪水的传说，是一个世界性的神话传说，是远古人类对这一灾难的共同记忆。在贵州的各少数民族中同样有着丰富的洪水传说。对于洪水产生的原因，在各民族传说和古歌中有不同的说法。《仡佬族古歌》中，有关于这一传说的记载。

在古代的时候，有兄妹三人。爹娘早故无依靠，相依为命过日子。一天上山去挖土，开田辟地来耕耘。今天开好新田地，明天去看又复原。一块田地未开成，兄妹三人很生气，躲进刺蓬看究竟。等到半夜鸡叫时，只见来了一个人，满头白发银胡须。哥哥说要打死他，弟妹说要放他走。老翁听了开言道：“我是太白老金星，看见你们实在苦，来向你们说真情。不要辟地开田了，风吹已换头朝人，二朝又被火烧毁，眼看三朝也难保，要被洪水来淹没。岩下有个石柜子，哥哥到里去藏身；岩上有个大葫芦，容你弟妹两个人。葫芦旁边有个蛋，正好能塞葫芦门；听到蛋里有声音，便是神仙来报信，就可跳出葫芦门。此时你们得救了，以后的事会知情。”三人听着不警觉，转眼不见老金星。三人吓得惊慌了，急忙爬上半岩去，四方八面细细看，老翁说话果是真。哥哥钻进石柜去，石柜不浮被淹死。弟妹躲进葫芦里，顺手拿蛋塞好门，葫芦浮漂弟妹存。^[8]

（二）关于竹王的传说

仡佬族人以竹为图腾，崇拜竹，民间有许多关于“竹王”的传说。古代，仡佬族先民濮人历经艰辛，从湖南、四川等地由水路进入今贵州一带，竹筏应该就是他们的主要交通工具，在贵州大地上，竹的生长范围十分广阔，用途也很多，因此竹在仡佬族人心中有很神圣的意义和重要的地位。关于竹王的传说，各地各有不同，但都离不开其顺水漂流而来之说，这大概就是先民濮人迁徙方式的影射。

有一个传说讲的是竹王的来历和打虎为母报仇的故事，其中还有关于仡佬族先民悬棺葬习俗的由来。很久以前有一位姑娘名唤倡乳，自幼失去了亲人，独自一人住在山中的岩洞里，靠垦荒织布艰难度日。一天，倡乳姑娘来到河边洗衣服，突然顺水漂来一节竹筒，旋转着漂到她面前。她捞起竹筒，听见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叫声，便用洗衣槌把竹筒敲破，只见一个男婴躺在其中，手舞足蹈，十分可爱。倡乳用衣袍包裹起婴儿将他带回洞中抚养，取名为笃筒。笃筒渐渐长大，成为一个身强体壮的英俊小伙，倡乳却慢慢变成龙钟老妇。笃筒每日上山捕兽，下河捉鱼，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过着简单而平静的日子。一天，笃筒上山打猎，一只老虎叼走倡乳。笃筒回来不见母亲，四处寻找，后来在山林中发现了母亲的尸骨。笃筒得知母亲被老虎吃掉了，悲痛欲绝，便找到老虎并将其打死，为母亲报了仇。为了让母亲的灵魂能够得到安宁，他将母亲的尸骨放入棺材并挂于悬崖峭壁之上。笃筒打虎为母报仇的事迹逐渐在各村寨中传开，人们十分敬佩他的勇敢和力量，推举他为王。因笃筒生自竹筒，人们便称他为“竹王”。

（三）关于仡佬族祖先和吃新节的传说

在关于仡佬族人祖先的传说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其中提到了盘古以及他开天辟地的内容，但具体内容却大不相同。盘古是汉族经典神话传说中的重要人物，是人们耳熟能详的万物之主。在仡佬族这个关于祖先及其农业生产起源的传说故事中，仡佬族祖先与玉皇大帝同为天之子，而盘古已经由万物之主转变成一个比较人性化的角色，不再是故事中的主角，只是玉帝的手下，地位也不再尊贵。这则传说充分展示了仡佬族人极强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故事中有关于盘古的内容，充分说明仡佬族与汉族关系的密切，仡佬族文化与汉族文化的相互渗透与融合。从传说中也可以看出仡佬族朴实的世界观。

在远古的时候，天地不分，到处是森林，生长着各种奇珍异果。上天的儿子古老先人们（仡佬族祖先）每天摘鲜果充饥，进行攀岩爬树等无聊的游戏，以打发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皇大帝派玉书领金角、沙达开天辟地（金角为龙，沙达为蛇），玉书长得虎头人身，力大无穷，开天辟地时称为盘古王。

盘古把天与地辟开，只留一棵接地通天的大马桑树作为天与地的通道。玉皇大帝见古老先人们在天上成天无所事事，便让他们到地上生活。古老先人们不愿意，玉皇大帝便请太白金星来出主意。一天，太白金星让古老先人们吃下马桑树的果子，吃完以后，便醉得不省人事，只能任由玉皇大帝送到了地上。

古老先人到了地上，到处都是大森林，荒无人烟，他们只好住在树上、岩洞里，靠吃野果、野菜、草子等充饥，用树皮做衣服，生活极其艰苦。先人们受不住这种苦，又从马桑树回到了天上，对玉皇大帝说：“你在天上吃好的穿好的，地上没有好吃的，我们不去了。”玉皇大帝说：“盘古王会教你们如何过好日子。这次下去可以带着旱稻、小米（谷子）去种，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先人们只好带着各种作物的种子重新来到地上，开荒种粮。随盘古开天辟地的金角和沙达也都来帮助他们播种粮食，金角是龙，为古老先人的庄稼浇水；沙达是蛇，帮古老先人的土地捉老鼠。种子下土，不久长出了嫩芽，先人们十分欢喜，天天盼月月盼，希望它们能快点成熟。天气转冷了，树叶枯黄了，而先人们辛苦播种的谷草也枯在了田里，谷穗结出的全是瘪壳。先人们万分失望，再次上天去找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说：“你们不敬神仙，怎么会有好收成呢？回去杀白牛祭天、杀白马祭地，谷子就会成熟了。”

先人们第三次来到了地上，在盘古王的帮助下，分清日月阴阳，重新修整土地，并祭祀天地及诸神，粮食总算成熟了。收获之时，先人们抓起来一把一把地生吃，毛稗、小米是涩嘴的，稻谷是戳嘴的，珠珠米更是硬得硌牙齿，古老先人吃不习惯，再次上天去找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又告诉先人们搓火草到太阳边去点，把粮食煮熟后再吃。玉皇大帝派公鸡专门到地上催促先人们早起干活，派灶王监督先人们看家、管理火，又命雷公劈断了马桑树，天与地从此永远地分开，先人们再也上不了天了。他们只得继续在地上烧荒辟草，开耕种田，一代一代生活下去，成为今天的仡佬族。^[9]

（四）关于祭山神节传说

由于仡佬族人的生活与山密切相连，巍巍群山层峦叠嶂，充满了神秘与威严。山在仡佬族人心中具有崇高地位，每年的三月三，仡佬族要举行祭山神的仪式。关于山神的来历有一个“赶山填海”的故事，相传在很久以前，陆地面积很小，全被大海覆盖。天神为了使陆地面积增大，让仡佬族人有更多的土地，派了九位仙童降生凡间，成为九兄弟。九兄弟本领高强，能够移山填海，天神赐给他们九条神鞭，要他们用神鞭赶山去填海。九兄弟各自手持神鞭，依次填了东海、北海和西海，陆地面积一天天增大，最后只剩下南海。南海龙王知道了九兄弟填海的事，为了保住领海，便想出了一个计策。有一天，九兄弟赶山到天黑，来到了一个小木屋，屋前的青石板上摆满丰盛的酒菜，屋子里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女子，见到九兄弟便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坐下饮酒吃饭。九兄弟自从赶山以来一直夜以继日地劳动，还没来得及吃一顿饭，此时也就不再推辞，全都开怀畅饮起来。酒足饭饱以后，他们来到木屋里睡下了。天亮后，九兄弟醒来，发现漂亮女子已不见踪影，他们又重新拿起鞭子赶山去了。然而这时候任凭九兄弟怎样挥鞭，山都岿然不动。原来，那位漂亮的女子便是南海龙王的三女儿，她乘九兄弟熟睡之时，悄悄把他们的神鞭换成了假鞭，九兄弟竭尽全力，每座山都被他们抽出了道道沟壑，然而却再也不能去填海了，九兄弟违抗了天神的意志，最终筋疲力尽累死在大山上。

后来，天神得知了南海龙王叫女儿偷换神鞭阻挠填海的事，为九兄弟壮烈地死去感到痛惜。天神命令把剩下的山都留下，追封九兄弟为山神，管理山间的地盘和人间事务。并规定居住在山区的仡佬族人在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祭拜山神。而由于龙王的女儿曾偷换了九兄弟的神鞭，所以祭山神时，妇女不能参加。

（五）关于禁忌的传说

居住在不同地区的仡佬族人，禁忌也有所不同。这些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种种禁忌的背后往往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如在平正仡佬族乡，仡佬族先民为了让子孙后代平安健康成长，在正月初一忌吃辣椒。据说，仡佬族祖先从天上下到凡间，从来不食辣的食物。但是日子一久，生活习俗就逐渐发生了变化，先民们的口味越来越重，逐渐开始品尝甜、酸、苦、辣等各种味道了。

辣椒后来成了仡佬族先民的美味佳肴，每顿饭都离不开它了。在正月初一这一天，先民中的寨老吃了过多的甜食后，觉得缺少滋味，于是叫人煮了一碗红红的辣椒面吃下去，顿时觉得胃口大开，意犹未尽，晚上又吃下一碗方才心满意足地躺下睡觉了。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寨老发现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个个眼睛通红。他觉得十分奇怪，结果发现寨子中家家户户都一样。寨老急忙赶到观音庙前请教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告诉他，正月初一是辣椒娘娘的生日，玉皇大帝都要率领众神敬拜，你们不但不拜，还吃辣椒。寨老听后，立即回寨组织大家隆重敬拜辣椒娘娘。敬拜仪式结束后，子孙们充满血丝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并且愈加明亮了。于是，寨老宣布从今往后，正月初一不准吃辣椒，并家家都要敬拜辣椒娘娘。^[10]

（六）关于宝王菩萨的传说

务川一带自古以来盛产丹砂。当地人对丹砂的大量开采和提炼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当地仡佬族经济的繁荣，而且还在很长一段时期被当地仡佬族人作为地方特产进贡中央，在维持仡佬族地方与中央政府的关系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务川一带广泛流传着关于宝王菩萨的传说。

很久以前，仡佬族的先民濮人在深山里劈石拓荒，其中一位青年在刨出来的石头中发现有红色的砂粒发出耀眼的光芒，便好奇地带回家。正巧有山货商人来到洪渡河畔，听说这里挖出了红石头，找到这位存放红石头的青年，认定这种红石头就是朱砂，并全部买走。“红石头就是朱砂，可以卖钱，是吉祥之物！”打这以后，开采朱砂的濮人就多了起来，并成为濮人最早向西周朝廷进贡的贡品。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加封发现朱砂的青年为宝王。务川地区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也因朱砂而打开，从洪渡河，经乌江，到长江，中原文化也由水路传进务川。濮人又学会从朱砂中提炼水银，名声远传。后世人为纪念宝王，在盛产朱砂的三坑、板场、银钱沟等地相继建立宝王庙，塑宝王菩萨享受祭祀。

如今，大坪一带村民凡是打岩子炼水银都要敬宝王菩萨，为他点香燃烛，供酒肉于案，默念心语，手指点朱砂红于额，祈求保佑。在出过不吉利之事的砂洞还要请先生画符念咒，符上加盖朱砂印贴于砂洞口以驱魔避邪。^[11]

在仡佬族口头文学中，民间歌谣最为丰富和广泛，这些民间歌谣既是仡佬族民间文学艺术的主要艺术样式，同时又是他们娱乐的重要载体，由于仡佬族文字的不确定以及语言使用的大范围减少，许多歌谣已经成为绝唱。如今，通过学者们长期的收集、整理，我们能够看到其中的一部分。仡佬族歌谣真实、深刻、全面地反映了仡佬族人民的生活图景，反映了仡佬族人民在各个历史时期的感情、愿望和心理状态。在仡佬族的日常生活、生产劳动、男女社交、迎送宾客、祈年庆节、贺喜禳灾、祭祖吊丧等方面都伴有各种各样的歌谣。

这些歌谣可以分为劳动歌、苦歌、情歌、哭嫁歌、孝歌、儿歌、酒歌和古歌等。仡佬族是一个爱歌的民族，寓情感于歌声，寓生活于歌声。这些歌谣，曲调不同，形式多样，各具特色。较为古老的歌谣由三言、四言以至十余言不等的长短句构成，韵律不规则，但构思比较完整。近三百年来，由于各民族文化的相互影响和融合，歌谣的形式逐渐采用七言、五言或四言格律，有的由长短句构成，由不规则押韵变为有规则押韵，形式更加多样，内容也更为丰富。

值得一提的是，仡佬族歌谣在音律方面，不仅有押韵，而且还有押调，这在其他民族歌谣中是少见的。所谓押调，即在歌谣的每行、每句或某些歌行的最末一个音节，采用同个声调（同一调值）的字，使之更能体现自己特有的风格，本民族群众更加喜闻乐见，其他民族听来也更有一番风趣。正是这种押调的特点，使得仡佬族歌谣更带音乐色彩。许多歌谣就因为押调，虽然未配上乐曲，吟诵起来也饶有一番情趣。

在漫长的封建社会，广大的仡佬族人民不仅要受到封建地主阶级残酷的压迫和剥削，有时还要受汉族或其他民族的无情排挤和欺凌，人们的生活常常苦不堪言，正是“仡家种粮财主收，挨冻受饿是我仡家人”；“苦仡家，坐山顶，受苦受压说不清，荒年野菜来充饥，官府富豪逼租税，哪里去逃生？”他们常常将内心的苦楚通过歌谣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类歌谣便叫苦歌。苦歌的曲调显得深沉，充满哀愁，将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更加细腻地表现出来。尤其是那些口耳相传的控诉性歌谣，内容极为深刻，感情至真至切。在广西隆林仡佬族自治县仡佬族山区，男女老少都十分熟悉仡佬族的十二节《长工歌》，有仡佬语唱法，也有汉、壮语唱法。歌词大体是吟唱长工在一年十二个月中，月月所受的不公正待遇。但不同的歌手，依不同的情况，所叙唱的具体内容不同，描述的情景也不一样。

正月里来是新年，老板下乡请长年。长年开口五百吊，老板只给两百钱。二月里来二月中，背起包包去上工。老板前头打空手，空子长年拿锄头。三月里来是清明，当门犁田闹沉沉，这铧犁了那铧转，不知长年何时满。四月里来四月中，当门秧子青蓬蓬，白天扯秧三百个，夜晚扯秧不算工。五月里来是端阳，老板打酒兑雄黄，老板吃了三五杯，空子长年不得尝。六月里来六月中，蚊虫蝇子闹嗡嗡。老板挂的红罗帐，空子长年喂蚊虫。七月里来七月七，老板嫌我做不得，我才答应三两句，老板挖苦好一歇。八月里来八月中，当门挞谷闹哄哄，白天挞谷三五挑，晚上捆草不得空。九月里来是重阳，老板拿粑黏蜂糖。老板吃得肚子胀，空子长年空空望。十月里来十月中，推磨舂碓闹哄哄，老板吃的净米饭，红苕团团待长工。冬月里来雪飞山，老板身上添毛毡，长工穿件短汗衫，寒风呼呼透骨寒。腊月里，去一年，背起包包去讨钱。老板开的三五吊，又来订下第二年。太阳翻了仡佬坪，我的山歌唱不赢。牵马回来背起鞍，收拾山歌转回程。细白草帽亮沙沙，头上撇朵栀子花。揭了草帽抽了花，唱了这首不唱它。

仡佬族苦歌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描述了仡佬族男女青年在封建婚姻制度下不幸的生活情景，是男女青年对包办婚姻不满而痛苦地叙唱。如《爹妈逼我去出嫁》是一位被迫出嫁的少女凄苦的倾诉，只因为阿爸贪图一对马鞭，阿妈贪图一条黄裙，阿哥贪图一把尖刀，就以这位少女一生的幸福来作为代价，让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有一首《十八岁媳妇配给三岁郎》唱出了姑娘心中无限的痛苦与无助，反映出封建婚姻的腐朽落后，带给人们深深的束缚。

仡佬族情歌，是仡佬族青年男女爱情和婚姻的媒介。青年男女相识后，小伙子往往以歌声主动而巧妙地试探姑娘的心思，或者以情歌打动姑娘，以获得她的芳心，然后双方逐步表白互生爱慕之情，以至立下山盟海誓。姑娘也会通过情歌表达自己内心对爱情的向往和对小伙子的情谊。仡佬族情歌歌词内容丰富，表现形式也多种多样，常常借物喻人，淳朴而感人。如情歌《燕子含泥》一段，生动表现了这位姑娘因家人不满意自己的心上人而焦急、心神不宁的情感。在仡佬族歌谣里，情歌占据了不小的空间，有短小的情歌，还有长篇爱情叙事长歌。

燕子含泥为做窝，不见情哥想情哥。
见到情哥难开口，只因没有把底摸。

燕子含泥顺河飞，牡丹开花转微微。
想了想尽才开口，为何开口把话推。
燕子含泥为成家，飞来飞去想贪花。
话到嘴边难开口，花在园中怕人挖。
燕子做窝要含泥，哥妹相好心不急。
妹家父母不欢喜，哥来几次不敢提。
燕子含泥顺房角，心中有话口难说。
只怪情哥无主意，事先没有对妹说。
若我二人相约好，眨眨眼睛点脑壳。
燕子含泥顺墙来，妹家老辈不识才。
给哥出个好主意，花言巧语把他抬。

劳动是仡佬族人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内容，因此生活歌和劳动歌最能反映仡佬族人民的道德观念和思想意识。劳动歌叙述了生产劳动的过程。在从事农耕劳作时，为了鼓励大伙儿的劳动热情，敲起锣鼓，放声歌唱，抒发对生活的热爱或者表达丰收时的喜悦。劳动往往是很辛苦的，唱劳动歌可以统一大家的劳动节奏，在劳动过程中，如有人慢了下来，大家便用歌声来鼓励他。据仡佬族的老人说：“敲锣打鼓薅草，可以驱散豺狼虎豹，保护族人的安全，另外，大家聚集在一起劳动，可以避免被外族人拉去做劳役。”劳动歌的内容丰富、唱法多变，主要有打闹歌和盘歌等形式之分。

流传在贵州遵义、仁怀、道真、正安等地的仡佬族打闹歌，通常在锄草时进行，也叫“薅草歌”。上场人数少则20人，多则上百人，唱打闹歌时一般有两名歌手，一人击鼓一人打锣，以锣鼓声为劳动号令，鼓起则进，鼓停则止，鼓骤则疾，鼓缓则徐，节奏鲜明。“薅草歌”的歌词内容十分丰富，有天文地理、历史典故、风俗民情、生产经验等。句式有四言、五言、七言和十字句不等；唱法分道白、快板、慢板、散板、平腔和高调；号子有紧号、慢号、二慢号、上钱号、花号、连歌夹号等。这种劳动歌谣，声调高昂，悠扬悦耳，既鼓舞了劳动情绪，又提高了劳动效率，寓劳动于娱乐之中，让整个劳动场面轰轰烈烈，气势高昂。劳动歌所唱的内容，上午、中午、下午各有不同。

上午，先放下锣鼓唱：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治乾坤，神农皇帝治五谷，轩辕皇帝治衣袊，罗音秀才治乱草，一把乱草薅不了，主家才请我们二位歌郎，打起锣鼓闹下草田，是闹下草田。

接着打起锣鼓唱：

东边点龙爪，牵藤到西家，花开人招揽，花谢才归家。学而及第了，服呀服中庸，孟子得见梁惠王，三国有个皇王女，七十三岁见儿亡。

六月三伏日，晒死梁山伯，请个好木匠，割合好棺材，请个好阴阳，看穴好地埋，请个好石匠，打个望乡台。望乡台上望一望，官家小姐哭哀哀。

（如遇到快要下雨就唱）东边起乌云，西边雾层层，只见雷公吼，老天不由人。

下午即将收工时要唱太阳落土和送郎歌。

太阳落了土，还在打锣鼓，收工要回去，主人要回程。太阳要落平，唱首山歌谢主人，一谢主人烟茶酒，二谢主人放工程，要放工程早些放，阳雀过山远传名，穷人记得贤惠人。

唱送郎歌，也是一首情歌，表达了男子外出做工，姑娘送别心上人的悲伤之情：

送郎送到床当头，手碰灯盏打倒油，灯油打倒是小事，弄脏妹的花枕头。

送郎送到门当头，手端板凳眼泪流，爹妈问妹哭哪样，板凳压着脚趾头。

送郎送到火炉边，火炉圆圆四块砖，火炉圆圆砖四块，搬掉一块不团圆。

送郎送到大路边，一朵乌云遮满天，但愿老天快落雨，再留情哥耍几天。

送郎送到对门坡，对门坡有好羊荷，手搬羊荷来定坐，二人唱首分离歌。

送郎送到磨房内，就将磨房作比方，两根绳儿高吊起，上扇不忙下扇慌。

送郎送到柑子林，手搬柑子诉苦情，好吃柑子要削皮，好耍哥妹要分离。

送郎送到椒子林，手搬椒子诉苦情，六月椒子起黑心，好耍哥妹要分身。

送郎送到茶二岩，妹问情哥哪时来，妹在家中常思念，哥哥一定早天来。

送郎送到岔路口，叫声情哥慢慢走，悬岩陡坡你莫去，谨防情哥摔跟头。

仡佬族劳动歌还有另一种形式，称为盘歌。多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歌词即兴而发，内容灵活多样，有古老传说、历史知识、五谷生长、劳动生产、日常生活等。在劳动过程中信手拈来，随口而唱，像聊天一样，只是将聊天的内容加上音调，为枯燥繁重的劳动增添了许多乐趣。

高师傅，老先生。我将首盘歌问你们：世上人是哪时起？又是哪个制人生？又是哪个制五谷？又是哪个制衣襟？

高师傅，老先生，这首盘歌我解你听：盘古老王开天地，伏羲兄妹制人烟。神农黄帝制五谷，吕祖老母织衣衫。

月亮原有多少个？为何原因少下来？白天黑夜哪个管？哪个炼石来补天？日月为何不调换？为啥太阳刺眼睛？

高师傅，老先生，这首盘歌我解你听：日月原有十二个，果蒙射掉少下来。月亮哥哥管夜晚，太阳妹妹管白天。月亮哥哥任你看，太阳妹妹针制眼。女娲炼石来补天，从此月亮定下来。

高师傅，老先生，将首盘歌问你们：地上江河何时有？地上草木何时生？又是哪个疏九河？又是哪个六礼兴？

高师傅，老先生，这首盘歌解得成：乾坤始奠有河水，有了天地草木生。夏禹治水通九河，周王开始礼仪兴。

仡佬族吃茶吃酒都讲究一定的礼仪，茶礼、酒礼上都有对歌的习惯。所谓茶酒歌就是仡佬族茶礼、酒礼的对歌，主要流行于务川、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等仡佬族聚居地区。

仡佬族地区普遍产茶，饮茶是仡佬族人生活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如同吃饭一样，至今许多仡佬族人仍然称饮茶为“吃茶”，将茶分为熬茶、涨茶、油茶和讨茶四种。靠茶吃茶，以茶待人，以茶为礼，以茶为歌。吃茶吃到高兴时，大家会情不自禁地用歌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唱起《采茶歌》《谢茶歌》等等。在仡佬族婚俗中，“讨茶”已成为一种姻缘礼仪。男方到女方家提亲，通常有三道礼，一道礼叫素茶，即素人情；二道礼叫荤茶，即荤素人情，也叫“取同意”；三道礼叫讨茶，也叫“装香”，意为订婚礼物。

另外，仡佬族也拥有悠久的酿酒历史和浓郁的酒文化传统。仡佬族人也喜欢称饮酒为“吃酒”，可谓是他们的一大嗜好。仡佬族人去亲朋好友家参加红白喜事，也都统一称为去“吃酒”，可见在仡佬族的各种节庆喜事和社交场合中酒的重要地位。酒是沟通人际关系、表情达意的重要媒介。俗话说：“俗不离酒，酒不离歌”，有酒便要有歌，除吃丧酒外，人们吃酒的氛围十分热烈，猜拳行令，对酒当歌。当酒至兴起时，无论男女老幼，都纷纷一展歌喉，唱起酒歌助兴，每唱完一段，大家都要喝酒，歌唱得欢，酒兴也越浓。通常，在宴席快要结束之时，客人们会唱《谢酒歌》，主客互敬互谢。尤其是在吃喜酒的时候，酒歌的作用特别突出，人们沉浸在欢歌笑语中，演唱婚礼酒歌，为婚礼增添了许多的热闹与喜庆。

此外，仡佬族人在欢庆丰收、建房立屋、乔迁新居、祭祀庆典等重要的日子里，酒都扮演着营造特定氛围、联络感情的角色。如，过春节时，全家老小齐聚一堂吃年夜饭，酒是必不可少的，首先大家要以酒敬献逝去的亲人和祖先，之后大家在推杯换盏中互相送上新年的祝福，表达全家团圆的喜悦之情，尤其是晚辈都会以酒敬长辈，表达对长者的尊敬和祝福。

新年美酒香喷喷，桌上美酒敬谁人？
金杯银碗斟满酒，我挨一挨二敬亲人。

第一碗美酒敬给谁？敬给地盘业主老先人。
古老先人我们祖，开拓疆土太辛苦。
创造家业有千万，留下家业万万千。
子孙后代用不完，古老先人请喝酒。
你们在天之灵，将我们多多保佑。

第二碗美酒敬给谁？敬给我们的父母和公婆。
高堂上是父母和公婆，美酒先请四位老人喝。
养儿养女老人多辛苦，为吃为穿老人受奔波。
满堂儿女多缘分，人老心宽慢慢过。
儿女长大要孝敬，请四位老人把酒喝。

第三碗美酒敬给谁？敬给舅爷舅妈姑妈姑爹。
舅爷舅妈好辛苦，姑爹姑妈多操心。
孝敬父母操家务，勤勤恳恳过生活。
学习你们多勤快，学习你们好孝心。
要像你们那样过日子，要像你们平易对待人。
你们的好事难学尽，请把这碗美酒喝。

最后一碗敬给谁？我们同辈老小一起喝。
喝下美酒就吃饭，团团圆圆过新年。

仡佬族在哀悼亲人死亡时也有唱丧歌的习俗，称为哭丧。丧歌的曲调低沉，节奏舒缓，营造出一种痛惜、哀伤、悲戚的氛围，内容一般为颂扬死者生时的功德，缅怀死者生育儿女，勤俭创业，操持家务的艰辛，表达对死者的深切思念。丧歌通常由死者的儿孙们哭唱，歌词有的是编好的，有的是触景生情临场发挥的。哭丧是葬礼中的重要内容，有例行的程序，与丧葬的整套礼仪紧密相连。根据仡佬族的丧葬仪式，人死后，要烧落气钱、停灵、烧袱包、写灵牌、守灵、入棺、捆丧、出丧、送灵、盖棺入土、烧灵房，整个丧葬过程都要唱相应的丧歌。人世的艰难曲折，人生的悲欢离合与生离死别的伤痛，都在丧歌中有所体现。丧歌的内容除了缅怀祖先的丰功伟绩外，有的还要追忆民族的起源、英雄人物，教育后人不忘祖、不忘本。丧歌每次必唱的是《二十四孝义歌》，教育子孙孝敬长辈。

仡佬族婚俗中有哭嫁的习俗，姑娘们在出嫁时哭唱的歌曲称为哭嫁歌。通常，仡佬族在办婚礼酒的前一天晚上，姑娘家的亲朋好友会齐聚一堂，由待嫁姑娘的母亲为姑娘哭嫁开声，引领姑娘哭嫁。母亲哭唱的内容主要是教育女儿出嫁后要孝敬公婆，侍奉丈夫，遵守婆家规矩，不要牵挂娘家。母亲唱完后，姑娘便开始哭唱，先哭娘，后哭爹，接着按爷爷奶奶、哥哥嫂嫂、姐弟妹子、伯叔姑舅的顺序哭唱下去，然后对其他亲戚、邻居、朋友及媒人唱。哭唱内容主要是表达对父母长辈的孝敬和祝愿，对兄弟姐妹及友人的依恋感激之类。这可以算做是哭嫁歌的前奏部分。

母亲为姑娘开声，内容多为一些叮嘱女儿的话。

正月里来正月正，娘跟女儿来开声。
我抚女儿十几年，女儿明天要起身。
孝敬公婆要会想，尊敬丈夫要慈良。
婆家规矩你要学，做事一定要想想。

洗碗不要把碗碰，洗锅不要刷把响。
端茶递水要轻放，走路不要脚步响。
大声喊来细声应，高声大气不应当。
你要记住娘的话，时时刻刻放心上。
女儿出阁外头客，不要随时牵挂娘。
娘家饭，一路吃来一路饱，婆家的饭吃到老。
你在婆家娘隔远，大小事情自主张。

姑娘开声后，通常先哭爹娘，感谢爹娘的养育之恩，表达对爹娘的祝福与不舍。

阳雀开声闹，冤家开声一个人。
阳雀开声在树旁，冤家开声填谢娘。
阳雀开声在树巅，填谢爹娘在今天。
阳雀开声树已青，爹娘在家放宽心。
爹娘抚我枉自了，孝敬别人二双亲。
过年过节我来往，看到爹娘我放心。

接亲的当天上午，姑娘在离开娘家时要再次哭嫁，哭得更加悲戚感人，按婚俗程序的每一步动作，配合着相应的哭唱内容。一大早，姑娘便在母亲或嫂子的陪同下换新嫁衣，一边换衣一边哭唱，表达心中的愁苦，如离开父母的难过，婚后生活的琐碎、辛苦以及嫁入婆家以后为人处事得时时注意，处处小心。

正月二月雨水节，三月四月好栽竹。
五月六月笋子生，七月八月竹上林。
九月十月请匠人，提起钢刀进竹林。
砍一根来节靠节，砍二根来虫打节。
三根四根才要得，伸伸展展节节稀。
竹丫剔在竹林头，竹巅砍在竹林边。
大的一根花八块，小的一根起八匹。

大的拿来做圈子，小的拿来编底子。
这把筛子圆又圆，站在里头好伤惨。
这把筛子黄又黄，站在里头穿衣裳。
人家拿来团豆子，冤家里头扣纽子。
双脚踩在米筛边，冤家离娘在今天。
双脚踩在米筛底，冤家离娘今早起。
一颗纽子不好扣，人家爹娘难将就。
二颗纽子不好扣，冤家丈夫难将就。
三颗纽子不好扣，伯爷叔子难将就。
四颗纽子不好扣，婆家哥嫂难将就。
五颗纽子不好扣，兄弟姐妹难将就。

换好衣服后，姑娘从闺房步入堂屋，这时，姑娘手扶门枋，有不忍出门之意。

手扳门闩圆又圆，不留冤家多耍年。
手扳门闩尖又尖，不留冤家多耍天。
多年多月都耍得，只有今天拖不得。

来到堂屋，姑娘面对香火跪别祖宗，继续哭唱：

脚踏席子二面稀，丢了亲爹认假爹。
脚踏席子二面黄，丢了亲娘认假娘。
脚踏席子二面花，丢了亲妈认假妈。
香火脚下起青苔，劈开青苔跪下来。
我家后园栽白果，钢刀砍来割香火。
人家香火点高灯，我家香火点明灯。
高灯不点点明灯，不是男身是女身。
是个男身千年拜，是个女身拜一回。
人家脸朝香火背朝门，我是背朝香火脸朝门。

将出大门时，姑娘扶着大门哭唱：

我家当门栽柏香，砍它下来做门枋。
这道门槛不好跨，跨了门槛受卡拿。
这道门槛不好翻，翻了门槛受熬煎。

唱罢走出大门，再唱：

头上点灯楼上亮，爹娘抚我难算账。
头上丝帕算不清，打发冤家要起身。
脚下衣裳算不明，打发冤家好跨门。
门槛上边扽杯酒，说不走来就不走。
手扳门枋几动动，哪个冤家心不痛。
手扳门枋几闪闪，哪个冤家心不惨。

清早起来雾沉沉，哥哥背妹进轿门。
露水打湿婆家轿，露水打湿送亲人。
送亲送到太阳出，太阳出来晒轿门。
打湿陪奁不好看，等到午时才晒干。

哭唱完后，由姑娘的哥哥或成年弟弟将姑娘背上花轿，并由娘家人抬轿转身，交给轿夫，姑娘上轿启程，哭嫁结束。

在过去，一些仡佬族男女青年的婚姻也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缔结，姑娘对这桩婚事不满，却无力违抗，也无处倾诉，她们常常通过哭嫁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愁苦和怨念。

天上星星几百颗，地上人户几百家。
大家人户你不放，小家人户你点上。
小家人户茅草棚，高粱秆秆做柱头。
芭蕉叶叶来做门，风又吹来雨来淋。

小家衣裳我认得，冤家穿起不合格。
长一寸来短三分，冤家穿起不合身。
冤家把他穿身上，看爹忍心不忍心？

在包办婚姻中，少不了牵线搭桥的媒人。媒人常常收受了好处，用三寸不烂之舌撺掇促成一桩婚姻，而全然不会顾及当事人的意愿。因此，姑娘心中少不了对媒人的憎恶，哭嫁时要哭媒人，大都是谩骂的语言。

茅栗好吃瓣瓣黄，为人做媒费心肠。
三回九转来我家，媒人得点头子尝。
一侃他家银钱广，二侃富豪进家囊。
三侃经济无其数，四侃绫罗装满箱。
五侃朝门八字样，六侃屋基好坐向。
七侃房屋油漆光，八侃骡嘘又马盎。
九侃吃醉酒扶轿上，十侃使用有梅香。
你侃他家银钱广，菜园圃里拣杂糖。
三盘瓜子两盘酱，一碗萝卜放中央。
还有两个稀奇样，花生枣子充杂糖。
你侃他家银钱广，鞋都不送你一双。
走路算你脚杆长，穿烂草鞋剩鼻梁。

一些仡佬族人在婚礼前一天，在姑娘家要举行一场“花筵酒”，平时里姑娘的玩伴儿、好姐妹们（未婚者）都前来伴嫁。姑娘坐在自己闺房内的床上，对来参加“花筵酒”的客人们哭，来一位哭一位。伴嫁的姑娘请客人来到姑娘床前，叫做“点水”，如果是女客，二人便对哭一场，如是男客，通常会说几句安慰的话或者送钱、手帕、布料之类的东西。

与平日里常在一起玩耍的要好姐妹们对唱，常常以花为题材，也是一问一答的形式。

正月里来哪样开？正月里来兰花开。
兰花开花哪样色？兰草开出黄绿色。
三月里来哪样开？三月里来桃花开。
桃树开来哪样色？桃树开花水红色。
五月里来哪样开？五月绣球把花开。
绣球花开哪样色？十二时辰十二色。
七月里来哪样开？七月里来紫荆开。
紫荆开出哪样色？紫荆开花大红色。
九月里来哪样开？九月里来菊花开。
菊花开出哪样色？菊花开出好多色。
冬月里来哪样开？冬月里来雪花开。
雪花开出哪样色？雪花开出满地白。
腊月里来哪样开？腊月里来梅花开。
梅花开出哪样色？腊梅黄花像蜡烛。

正月里来是新年，抓把花籽撒花园。
二月里来是春分，花园花籽正在生。
三月里来是清明，花园花儿正牵藤。
四月里来是立夏，花园花藤正发杈。
五月里来是端阳，花园花藤牵上墙。
六月里来三伏天，花园花藤不鲜鲜。
七月里来七月半，花藤花儿开散淡。
八月里来是中秋，花藤花儿牵过沟。
九月里来是重阳，花藤花儿牵上房。
十月里来小阳春，花藤花儿乱纷纷。
冬月里来又一冬，扯了花藤花园空。
腊月里来去一年，扯了花藤空花园。
花藤扯了不好看，姊妹好耍要分散。

年年岁岁，花开花败。姑娘寓情于景，借景抒情，感怀自己的人生也同花儿一样从盛开到凋零。一曲《撒花》，唱出了姑娘出嫁时对儿时美好生活的怀念，及不愿离去的心情。

哭嫁歌歌词句式整齐，有一定韵脚，易记诵，且比较大众化，所蕴涵的情节和内容十分耐人寻味。过去姑娘们常常私下互相传抄哭嫁歌的歌词，如今，哭嫁活动已经很少见了，多数人都不能说出完整的歌词。为了让这一珍贵的传统文化内容保存下来，近年来，一些学者十分关注对仡佬族哭嫁歌的整理和研究。王其珍收集整理了51首道真仡佬族的哭嫁歌，于1993年由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成为研究仡佬族婚俗和妇女生活的珍贵原始素材。

（八）仡佬族古歌《叙根由》

《叙根由》是一部仡佬族古歌集，是仡佬族人超荐亡灵的祭祀歌，主要流传在今贵州西北部的黔西、织金、纳雍、大方四县交界的六归河沿岸。依照风俗，老人亡故后，巫者（祭师）必须按照歌中所叙述的方法依次演行，因而在重大祭典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被仡佬族人视为经典，世代口耳相传，作为“生活和历史的教科书”。古歌长达四千六百余行，分为十二章，多数是口头文学，大致可分为四类：一类与神话有关，如《铁牛精“那约”》《阿利捉风》和《巨人由禄》等；一类是人类起源神话，如《阿仰兄妹制人烟》；一类是唱述原始社会生产情景的歌，如《打虎·擒獐·射羊》《挖矿炼铁》；还有一类是训世寓言，如《婆媳不和》和《猫呼呼借窝》。前三类作品在已发掘的仡佬族口头文学作品中十分少见，其数量虽然不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填补了仡佬族文学史的前阶级社会阶段文学的空白。古诗语言粗犷豪放而又优美生动，它源于古代神话传说，广泛涉及仡佬族远古先民认识自然、改造自然、认识自我等诸多方面的内容，曲折地再现了仡佬族先民们的生活图景，保存着“初民本色”，不仅具有丰富的文学价值，为仡佬族文化许多方面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线索。其中创世神话《巨人由禄》，类似于盘古开天地的故事，然而又具有独特的地方特色。由禄死后身体变成了坡头、大茅草、树木、深水潭、消水洞、岩洞、刺蓬、丝茅草、山垭口等，这些都源自仡佬族人生活中常见的事物，具有高原山地特殊的地理和物产特征。

要叙根由叙什么？要叙根由叙“由禄”。由禄名声是坏的，由禄名声是邪的。

由禄脑壳像什么？由禄脑壳像坡头；他的脑壳圆又圆，解除圆圆脑壳任你走，解脱圆圆脑壳由你去。

由禄头发像什么？由禄头发像大茅草；他的头发顺顺的，解除顺顺头发任你走，解脱顺顺头发由你去。

由禄耳朵像什么？由禄耳朵像树子；他的耳朵好洁净，解除洁净耳朵任你走，解脱洁净耳朵由你去。

由禄眼睛像什么？由禄眼睛像海子^[12]；他的眼睛亮亮的，解除亮亮眼睛任你走，解脱亮亮眼睛由你去。

由禄鼻子像什么？由禄鼻子像消坑^[13]；他的鼻子凸凸的，解除凸凸鼻子任你走，解脱凸凸鼻子由你去。

由禄牙巴像什么？由禄牙巴像岩洞；他的牙巴宽又宽，解除宽宽牙巴任你走，解脱宽宽牙巴由你去。

由禄牙齿像什么？由禄牙齿像大刺；他的牙齿快又利，解除快利牙齿任你走，解脱快利牙齿由你去。

由禄舌头像什么？由禄舌头像巴茅草；他的舌头抻抻的，解除抻抻舌头任你走，解脱抻抻舌头由你去。

由禄颈子像什么？由禄颈子像山垭；他的颈子细又细，解除细细颈子任你走，解脱细细颈子由你去。

由禄手杆像什么？由禄手杆像小坡梁；他的手杆你柔和，解除柔和手杆任你走，解脱柔和手杆由你去。

由禄肋骨像什么？由禄肋骨像大岩；他的肋骨挺挺的，解除挺挺肋骨任你走，解脱挺挺肋骨由你去。

由禄的肉像什么？由禄的肉像泥巴；他的肌肉健又壮，解除健壮肌肉任你走，解脱健壮肌肉由你去。

由禄的血像什么？由禄的血像大霜；他的血啊红殷殷的，解除殷红鲜血任你走，解脱殷红鲜血由你去。

由禄肝子像什么？由禄肝子像菌子；他的肝子宽又厚，解除宽厚肝子任你走，解脱宽厚肝子由你去。

由禄心子像什么？由禄心子像马屁包^[14]；他的心子乌又亮，解除乌亮心子任你走，解脱乌亮心子由你去。

由禄肠子像什么？由禄肠子像大河；他的肠子长又长，解除长长肠子任你走，解脱长长肠子由你去。

由禄脚杆像什么？由禄脚杆像坡梁；他的脚杆蜷蜷的，解除蜷蜷脚杆任你走，解脱蜷蜷脚杆由你去。

由禄尾巴像什么？由禄尾巴像蒿枝；他的尾巴摇又摆，解除摇摆尾巴任你走，解脱摇摆尾巴由你去。

由禄腰杆像什么？由禄腰杆像大路；他的腰杆长又长，解除长长腰杆任你走，解脱长长腰杆由你去。

（一）长篇叙事诗《呵嗬》

《呵嗬》是现代诗人李发模先生创作的一首仡佬族长篇叙事诗，全诗十章，5000余行，是这个以竹为图腾的民族喊山喊号子喊灵魂也发自内心喊自己奋进的诗作。故事从序诗“喊魂”到一个嫁过7个男人的女子含冤被压在石磨下沉河而引出男女主人公山蛮和水妹在神秘如谜的仡山卫族保境，反压榨、逃追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最终归于人与自然的离奇爱情为主线，以“天机道人”“猎人与狗”等仡佬族神话、民俗、宗教为副线，从明末万历年间三大征战之一的平播战役之后，改土归流，被逼进深山老林隐姓埋名的仡佬人山蛮一家和水妹母女被官吏强占山林土地，阴谋奸淫民妻、借礼教杀人而逐步展开情节。同时穿插远古“洪水神话，生命母体”到“祖传的天空”“朱砂红”“天坑魂踪”“穿越魔幻隧洞与古朴对话”及对人的“前世、今生、来世”的终极追问等魔幻情景，及于神秘中带有敬畏的人与自然、风俗民族而描写人的命运，追寻人性，反映了仡佬族勤劳勇敢、热爱和平、不屈不挠、自强不息的精神，歌颂了仡佬族人民以山为魂、以水为魄，充满了智慧与灵性以及天地般宽广与豪迈的心灵，赞美了纯洁、坚贞而炽热的爱情。

2009年11月27日的《人民日报》称这部作品为“仡佬族的史诗”。“呵嗬”寓意民族英雄豪迈之气，寓意仡佬族百折不挠、生生不息的精神。虽于纸上而尤感其振聋发聩、荡气回肠。尤其难得的是，《呵嗬》是从底层劳动人民的视角较系统地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民族起源、历史事件、文明进程、地域文化、道德与宗教信仰、神话传说、图腾、风俗习惯、艺术与巫术等。长诗没有沿用通常史诗叙述英雄传说和重大历史事件的套路，而从思想层面把握仡佬族的民族特性。仡佬族是以道家为主导思想的民族，更关注个人命运的去向和超脱。仡佬族在改土归流以后，丧失了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在生存状态十分严峻的情况下，仡佬族与世无争的性格充分表现出来。《呵嗬》忠实地折射出这样一种思想。从平播战役中退隐深山的仡佬人，最后归于自然等等“事件”中，仡佬族人一直在步步退居，从人世淡出，到被逼至无路可退时，他们奋起反抗，然而最终还是选择归隐。《呵嗬》留给我们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民族剪影。

李发模的作品一向亲近下层劳动人民，悲人民所悲，哭人民所哭。《呵嗬》中的主人公山蛮和水妹也是仡佬族底层劳动人民。因此，这是一首属于仡佬族人民的史诗。仡佬族的粗犷豪迈而又儒雅智慧、勇敢坚强而又达观乐天等刚柔并济的性格通过人物、祖训、传说、宗教在这部史诗中一一得到了体现。

尾声《心悟太极》：

呵嗬
盘古挥动神斧，清气上升兮成了天。
仡佬开荒劈草，浊气下坠兮成了地。
天地合抱为一，一统中华。
五十六个民族顶天立地。
呵嗬……

身挺众峰兮巍巍，仡佬！仡佬。
眼亮日月兮和合^[15]，忠诚！锐气。

发茂林竹之葱葱，运得天授。
血涌江河之浩浩，神龙崛起。
翻过九湾十八坳，
魂兮归来——
如日得天，青山作证葆此静地。
循天道，归自然，顺人意，
踩过独木兮逢盛世，
归来之魂魂。
如鱼得水醮江河篆那“仡”字，
抱璞归真，秉承天机。
呵嗬……

心悟太极
合掌为一，分开为二，
伸开双手，是十指连心。
心悟太极。
呵嗬……

一个呵嗬分太极，
两个呵嗬分天地；
三个呵嗬升日月，
呵嗬呵嗬又呵嗬。
濮人仡僚又仡佬，
溯流而上，
生生不息；
登高而呼，
回响历史。

（二）仡佬族画作《爱画完全》

《爱画完全》是一本用皮纸所作的素描画册，全册共76页，有83幅画。该画册创作于1919年，作者是今道真地区的仡佬族人郑子香（1865~1948年）。画册本无书名，后人便习惯用第一画题《爱画完全》来做书名。画册中的图画多有画题，但无文字说明。图画虽然笔画简单，数笔而成，但形象逼真，寓意深邃。内容多为古代神话中的传说人物，比较突出地表现了黔北仡佬族民间艺人的绘画风格，再现仡佬族古老的生产生活习俗、服饰特征等等，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可以视其为黔北仡佬族的风格画。

如：第一幅绘有一男子，头带儒巾，身穿无领大袖长衣，露鞋尖，腰束带，右手曲垂于背后，左手执画笔，伸出中指，指着壁上的龙头，仰面张口，意即这条能兴云布雨之巨龙已画完毕。只需提笔点睛，即雷电飞腾。题曰：“爱画完全”。

第二幅绘两块相连巨石若笋，石缝中，一株牡丹盛开两朵鲜花，一只雄鸡伏在花簇下。题曰：“富贵根鸡”。

第四幅左上绘有一妇女，挽发髻于头顶，身穿大袖短衣齐膝，颈贯披肩，下身穿大裙露裤脚，脚穿鞋。双手捧钵于胸前，面严肃而又慈祥。右下绘一垂髻孩童，身着阔袖大衣，颈贯披肩，腰束带，下身穿大脚裤，左膝跪地，右腿向前屈膝，双手捧金钱伸向钵边，欲置放钵内存蓄。题曰：“洛宝金钱”。

第五幅绘一位三绺胡须的道士，头戴道冠，身穿触地大袖长衣，露鞋尖，笑容可掬，躬身作揖于香烟缭绕案前，虔诚拜礼，题曰：“香”。

第十二幅左绘一位头戴斗笠，满脸络腮胡的渔翁，身穿齐膝盖大袖大衣，腰束带，背后插一根缠着渔线的鱼竿，身穿大脚裤，脚穿草鞋（用棕丝编的草鞋）。手挽衣袖于肘，捧着渔巴篓（渔兜）。渔翁面前绘一男童，椎髻于顶，上身穿合身衣，腰束带。下身穿大脚裤，脚穿鞋，右膝跪地，左腿屈膝，鞋尖着地，双手捧一条长与小孩胸宽的大鱼，仰面盯着大人，形似男童向大人表示得鱼之欢。题曰“爱鱼”。

第十三幅绘一位头戴斗笠，上身穿短衣，挽袖于肘，腰束带，裤脚齐膝，打赤足，双足趾朝前，双手杵锄而立的耕者。右绘一青年男童，椎髻于顶，身穿短衣，腰束带，大脚裤盖膝，打赤足，左脚跨前微屈膝，右脚在后足趾着地。双手紧握锄把，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躬身如薅草姿势。

此外，还有《莺莺比翅》、《焚炉》、《财神图》、《白牙补琴》、《天机送子》（2幅）、《姜子牙下山》（2幅）、《火坟棉山》、《跨鳌登仙》、《八仙图》等，多属神话传说人物画和动植物素描。同时还有多幅属于纸扎、石木土门窗雕刻装饰图案画。

据了解，画册的作者郑子香只读过十来年的私塾，从未到遵义府、重庆府考察学习过，但一生酷爱纸扎、钻画，并用草药给人治病，对生活对身边的事物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因此郑子香的遗作《爱画完全》可以算作一部形象逼真、内容丰富的民族史料，它不仅再现了清末民初黔北仡佬族仍保持的古朴传统文化，而且从中可看出当时聚居黔北边隅的仡佬族的社会经济情况以及文化艺术现状。

《爱画完全》虽是近代初期作品，但是描绘了许多难得的古代珍贵民族史料。作者以粗犷豪放的绘画手法，简单几笔便让读者如亲见其人其物，其形态与细腻的素描《皇清职贡图》^[16]可相媲美，其意与《皇清职贡图》中描绘仡佬族的古朴生活习俗无异，因此，是一部珍贵的仡佬族民族史料，它不仅为我们今天进一步研究黔北仡佬族提供了重要佐证，同时通过它考察仡佬族墓文化，对研究道真仡佬族的民族特征、经济发展、民族文化艺术和丧葬习俗等诸方面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也为研究仡佬族与各兄弟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相互学习、相互影响、共同进步、共同发展的历史提供了重要依据。^[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