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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仡佬族
1.5.2 第二节 民间医药

第二节 民间医药

民间医药是一个博大深厚的领域,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内容,其中包括民间的医药技术、方法和药物等。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仡佬族人积累了丰富的民间医药知识和实践经验。长期以来,仡佬族及其先民所居住的地区大部分是山区,高谷深涧、峭壁峥嵘、野兽横行、蚊叮虫咬、疟疾盛行,在古代被称为蛮荒之地。过去,这些地方“山高皇帝远”,生存环境十分恶劣,医疗条件和设备自不必说。仡佬族人长期与毒蛇猛兽搏斗,与瘴气疾病抗战,充分利用有限的条件和资源应付各种伤痛、病魔。凭借着数代人勇于探索的精神和集体的智慧,积累了丰富的民间医药知识和实践经验,总结出许多经济实用的医疗技术,创造了不少防病治病的良方妙计。为仡佬族人民的健康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如今,许多民间医药知识和经验仍然作为现代医学的补充,继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一、各类药品

仡佬族人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虽然险象环生,但拥有良好的气候和充沛的雨量,适宜多种动植物的生长。因此仡佬药的来源广泛,品种丰富,有植物药、动物药、矿物药及其他类型的药物,其中以植物药居多。仡佬族地区民族医药调查资料表明,仡佬族药用品种已达1000种以上,常用药有200余种,可谓“百草皆药”。和其他民族一样,仡佬医用药多为鲜药,用药的剂量常凭医师的经验而定,同一种药各地仡佬族医师的用量也各不相同。

仡佬族常用的中草药有529个品种,隶属154科。其中低等植物藻类4科4种,苔藓类1科1种,裸子植物5科7种,单子叶植物16科47属95种,双子叶植物105科278属407种。仡佬族人通常都能够运用其中几种常见的植物药或简单的治疗法,应对日常生活中时常出现的疾病。比如,他们用大蒜治疗小儿定时发烧,刺梨根治上吐下泻,蛇倒退用于皮肤溃烂,花椒的麻醉效果能够缓解牙痛,五匹风用于狂犬咬伤,鱼鳅串可治疗小儿中毒性消化不良,三颗针用来治疗乙肝,桐子树治腹胀,百合能治干烧病,紫苏用于热感冒,鸡屎藤在接骨时用,钩藤能治喘惊,百部能治疗哮喘,枇杷叶子治疗风寒感冒咳嗽,麦冬能够通乳,紫茉莉治疗白带,鬼针草和石榴皮能够治疗腹泻等等。

各个地区常用的药也有所不同。黔东北一带的仡佬族人常用白萝卜、玉米须等植物做药治病疗伤。他们认识到白萝卜具有止血、止痒、止泻和治疗咳嗽气喘的功效,玉米须具有消肿、止痛、排毒等功效,还能治疗崩漏、小便不利等常见病症,可谓经济实用。

仡佬族也用动物做药,常见的如螃蟹,用于治龋齿、跌打损伤,癞蛤蟆用于治疗支气管炎导致的咳嗽,鸽子屎可以治牛皮癣,田螺治疗脐凸、撮口风,蜈蚣用来治疗牛皮癣及无名肿毒,蜂蜜能够治疗痔疮和小儿胆道蛔虫,子鸡治疗肾虚,土鳖虫治疗腰痛,地牯牛能够治疗产后胞衣不下,蝉蜕可治疗小儿腹泻,牛胆汁用于治疗外伤导致的大小便不通,水牛角治疗血淋,猪腰子治肾炎,乌梢蛇可治疗手脚颤抖,啄木鸟舌头用来治疗小儿抽筋,四脚蛇可以治疗蜈蚣咬伤,幼鼠可治疗烧烫伤,地虱子可治疗白内障,麻雀治疗老年百日咳,黄鳝可治疗口眼歪斜,团鱼能够治子宫脱落,刺猬可以治白带等等。

矿物药治病是仡佬族医药的一大特色。仡佬族开采朱砂、提炼水银的历史悠久,尤其是在黔北的务川,被称做丹砂古县。当地的仡佬族医师发现了朱砂还具有镇惊安神的药用价值,于是制成粉剂,用以疗疾。酊剂以施治,成为仡佬医药的一大特色。另外,硫磺、雄黄、铜等矿物也常被当做药品治病,通常是针对皮肤病。比如将硫磺碾成粉末,调乌桕仙涂敷能够治疥疮,硫磺化水冲洗还可以治疗全身瘙痒;将雄黄化水涂抹可以治疗蚊虫叮咬;铜或者铜币抹上醋或者酸汤涂抹可以治疗体癣;炼汞留下的灰末也可以当做药品涂抹,用于治疗脚癣等等。黔北一带的仡佬族还常用烟失治病,也是一大特色。烟失即油烟,通常被人们认为是对环境和人体健康的一大危害,而黔北仡佬族民间却视其为一种宝贵药品,常用来治疗烫伤、牙痛、腮腺炎、痛经、中耳炎、打摆子(疟疾)、急性胃肠炎等病症,还可以预防蚂蟥咬伤,治疗毒蛇咬伤,对长期在山野荒郊劳作的仡佬人来说,的确是一种简单而神奇的药品。[5]

仡佬族医药方面也体现出其“山地民族”的特点,在药品方面也是“靠山吃山,物尽其用”,充分体现出仡佬族人的质朴和务实的精神特质。

二、医药理论和疗法

仡佬药的剂型主要有水煎剂、水酒共煎剂、酒浸剂、油浸剂、熏蒸剂、散剂、丸剂及其他剂型,或将药物与猪肚、猪脚、鸡、鸽子等一起炖煮服用,还将药物与水、酒、醋等一同磨成汁服用,外用药物通常用捣烂外敷等方法。

仡佬族人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医疗经验,对于常见的病都找到了相应的药物治疗,几乎家家有良方,人人有妙计,还编成许多口诀,以便于传授和记忆。如“小儿急惊不自然,朱砂南星各二钱,灯芯姜汤来服下,药到病除得周全”,还有“干疮原来皮火旺,吴芋花椒加硫磺,研末香油搽上好,药到病除此良方”,可以说这些都是仡佬族人民智慧的结晶。由于仡佬族居住分散,各地的民间医师用药各有不同,许多为中医或其他民族医师所未闻,因此具有很大的发掘和研究价值。

由于认识水平有限,民间医疗常常带有一定封建迷信成分,许多巫术活动中往往包含有祛病的内容。如黔北地区的仡佬族,世代流传着一种神秘的“化骨吞签术”,据说能够治疗消化不良,对付鱼刺等物卡住喉咙,或化解腹中误食的异物。这种治疗法从内容和形式上看都带有某种类似于巫术的神秘色彩。

“化骨吞签”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操作的,得由专人来进行。先燃香和烧钱纸,用点燃的香在盛有水的碗中画字或者符号,称为画符讳,将一根竹筷切成尖尖的竹签放入碗中,念上一段咒语,待竹签浮上水面,签水就算化好了,病人(孕妇忌服)服下签水,据说可以得到医治。化签水用的竹签是有讲究的,必须没有沾过油荤之类的东西,否则,竹签浮不上来,签水便不能吞服。“化骨吞签”的具体操作办法并非一致,而是各师各教。学这门手艺的人,仅仅知道符讳和咒语还不行,每个会化签水的人,都必有一个师傅传授于他,即所谓的活口传度。拜师必须遵循愿学愿教的条件,两者缺一便不成师徒。这种“化骨签水”并非仡佬族独有,但在仡佬族地区由来已久,流传广泛。[6]

仡佬医师走村串寨的行医方式,称之为“走方医”。每逢赶场时间,在繁闹的集市中会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随处支一张桌子,或就地摆上膏、丹、散、药酒等多种药品和简单传统的医疗工具,为村民们治病疗伤,这些自制的土方土药,辅以刮痧、推拿、针灸、拔火罐等多种民间疗法,有的也能达到药到病除的疗效,在没有现代医疗设备和技术的旧时代,这种土洋结合、巫医并举的民间医师在仡佬族人民当中是不可或缺的。

近代以来,随着汉族大量流入仡佬族地区,客观上促进了仡佬族医药的发展,尤其是西医及中医的相互渗透,使仡佬族医药更具科学性。仡佬族人中也出现了不少有真知灼见的医药人才。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道真县的仡佬族医师郑体仁将祖传秘方和自己多年的亲身实践经验,整理编成《新刊诸症妙方》一书,其中记载了民间的中草药验方包括内科、外科、妇科、儿科、花柳科等190余方剂,并刻印了千余册,赠送给广大行医者。他在自序中说:“从来积钱莫若行善,施药不如传方。体天道而行医道,述古以及今人。方虽多而从简,屡试则效。药亦浅而易辨,无有不灵。领是书者,可集一生安泰,再为传遍,以作普济之功,庶使老安少怀,则寿城同登矣。”郑体仁和他所编写的《新刊诸症妙方》为仡佬族医药的传承和推广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也可以看出仡佬族医药将我国传统的中医与外来的西医兼收并蓄,医药的理论和实践均已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至今一些地方的仡佬族民间草药医师都尊他为师公、师祖。

随着时代的进步,仡佬族医学也吸收了一些中西医病因学、诊断学、治疗学等方面的方法和原理,在病因学上接受了中医关于内因、外因的分类方法。结合仡佬族地区的实际情况,总结出仡佬族居住地区的气候特征,如刮风、寒气和湿气较重是导致人们生病的主要外因;而病人由各种原因导致心情忧郁、悲伤失落等是主要的致病内因;还有由于饮食不当、劳累、意外伤害等造成的疾病、伤痛则称为不内外因等等。在诊断学方面,仡佬族医师逐渐学会了通过观察病人的神、色、形态来判断疾病的深浅和部位,改变了过去单纯通过问病发药的形式进行医治的情况。特别是在脉诊方面,虽然没有中医学那样详尽和规范的脉学理论,但在实践中也可判断疾病的轻重缓急。特别是对脉的浮大中空、形如葱管、脉微如绝,病人奄奄一息等危急的现象也有充分认识。在治疗学方面,仡佬族医药由简单的推拿、疼痛部位的捶打,到接受中医的经络知识,形成自己特色的推拿手法,大量融入了中医的经络理论,创造了许多特色疗法。

(一)刮痧

是一种排毒治疗的方法,操作简单,因此十分流行。医者准备好一碗清水(或桐油)和一枚铜钱,先用手蘸上少量清水轻轻拍打患者裸露的胸背,再用铜钱刮胸背部的皮肤,直到出现轻度淤血(呈紫红色)为止。通过这种办法排除体内毒素,以缓解中暑、感冒、腹痛、腹胀、头痛、全身疼痛等症状。

(二)拔罐

即我们常说的拔火罐,也是一种常见的排毒法。医者先准备好光滑平整的竹罐,或陶罐、玻璃罐,将点燃的酒精球或纸片投入罐内,并迅速将罐扣在选定的部位,由于内外压力的差异,罐子便紧紧吸着在患者皮肤上,形成一种强刺激,对于跌打损伤者有时还用瓷瓦渣的锋刃刺出几个血点,以便吸出淤血,消散淤肿。还可以用于风寒湿痹、伤风感冒等。

(三)扎瓦针

医者选取玻璃碎片,打磨成针,再将竹筷的一头划开一道口,将玻璃针嵌入其中,并将针与竹筷紧紧缠在一起,固定成瓦针。用这种瓦针刺患者肿痛的部位,点刺出血,以达到排毒消肿的效果,多用于口腔、咽喉部发炎性血肿,以及其他的跌打淤肿等症状。

(四)剔鱼鳅

先令患者裸露胸背,医者用右手弯曲中指的背部骨节对患者胸部进行剔刮,其皮肤上随即会隆起一条状物,医者便用拇指的指甲掐,如此反复,可以治疗水土不服或饮食不调导致的腹痛。

(五)打通杆

医者选取一桑根,一头用布包缠,按患者中指至肘关节的长度量好作记。同时,将桑根自患者口中插入食道至所作记处,再迅速取出,常常用来治疗老膈食病。

(六)穴位敷药

医者在患者疼痛处选好穴位,用瓦针点刺出血,然后敷上备好的祛风散寒之药丸(药末加水捏制而成),再用胶布包扎固定好,可以治疗风寒湿痹和关节疼痛。

(七)割治疗疾

医者在患者手掌鱼际部位割一小口,挤出一些黄色脂肪颗粒即可,多用于治疗干烧病,即妇女月经不调、手脚发热、四肢酸软等症状。

(八)动物退惊

医者用活鸡肛门对准患者的肚脐,3~5分钟即可退惊,常用于小儿急惊。[7]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重视对民族民间医药的发掘整理和研究。全国农村医疗卫生保健事业得到快速的发展,许多仡佬族医师进入了各级乡村卫生基层组织,继续服务于广大人民。

1982年和1983年,国家民委先后发出《关于调查民族医药的通知》和《关于继承和发扬民族医疗的意见》两个重要文件,把发展民族医药提高到“不仅是一个重要的学术问题,而且是执行国家大法的问题,是提高民族自尊心,继承和发扬民族文化的重要内容,对促进民族团结、巩固国防都有积极意义”的高度。在贵州省中医研究院、民委和卫生厅的共同努力下,于2003年编印出版了《仡佬族医药》一书。该书对千百年来仡佬族人民与猛兽蛇虫、时疫瘴气、饥寒疾病作斗争所创造出的医疗技术丰硕成果作了一个全面总结。

贵州省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中医院的程慧贤医生根据自己对仡佬族草药治疗疖肿的研究和总结,写出了《仡佬族民间草药治疗疖肿163例》一文,发表在《中国民族民间医药杂志》1997年第5期上,为仡佬族民间草药的推广作出了一定的努力和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