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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仡佬族
1.4.4 第四节 居住习俗

第四节 居住习俗

仡佬族人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摸索自然规律,顺应自然发展,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创造了具有特色的民居住宅,以适应环境所需。仡佬族地区大都盛产木材,因此房屋全为木制构造,通常依树、依山、依地而建,具有防虫防潮、采光充足、通风良好等特点。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仡佬族的居住习俗也在不断演变和发展,其中一些独特的风格仍然保存至今。

过去的仡佬族村寨由氏族、部落组成,以血缘为纽带。明清以来,随着社会的大动荡、民族的大迁徙和流动,村寨结构逐渐被地缘关系所取代,而且大部分仡佬族开始与汉、苗、彝等各民族杂居,其建筑与其他兄弟民族一样,为了满足生产生活的客观需要,逐步形成了房屋、道路、桥梁、书院、寺庙等建筑物。各种建筑物随着时代的发展、环境影响、社会的进步在不断改变,式样也各有不同。由于仡佬族在生存和发展中经历了许多艰难的历程,至今保留可见的古建筑已为数不多了。

一、房屋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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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栏式房屋

(一)干栏棚

干栏式建筑在南方少数民族的民居建筑中十分常见,同样也是早期仡佬族的民居的主要建筑形式。据《魏书》记载,仡佬族的先民僚人“依树积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栏’,干栏大小随其家口之数”。所谓依树积木,即在大树上搭置木排,人居住在天然树荫和木排之间,这种建筑形式还十分简陋。唐代杜佑的《通典》中记载:仡佬族的先民僚人所居住的地方多山,有毒草、蚊虫和蝮蛇等危害人类,所以“人并楼居,登梯而上,号为‘干栏’”。由此可见,这一时期的“干栏”建筑已由依树积木的简易建筑发展成为能够防潮防虫蛇的楼房。南宋《溪蛮丛笑》中记载:“仡佬以鬼禁,所居不着地,虽酋长之富,屋宇之多,亦去地数尺,以巨木排比,如省民羊棚,杉叶覆屋,名羊楼。”人们将干栏从树上移至平地,在地面上打木桩,桩上再用巨木铺排,房顶为人字形支架结构,用茅草或树皮盖顶。有了更加舒适耐用的“羊楼”,原先依树积木的干栏棚便不再有人作为房屋居住,而普遍作为人们看守庄稼时的临时居所。仡佬族人看守庄稼,主要是防野猪,因此这种简易的干栏棚又被叫做“野猪棚子”。如今,打桩铺排的干栏房屋,在仡佬族的聚居点仍然可以见到。

(二)千根柱头落脚

这种房屋的特点是以树为柱或者打桩为柱,四根柱子两高两矮,钉横梁,铺木板或竹片形成一面水的房顶,盖上茅草或杉树皮,四周以圆竹、细木或包谷秆加上夹板作壁,因细木、圆竹、包谷秆成百上千,像千根柱头落脚而得名。这种民居也可以在四根柱子上另构人字形屋顶,外观上看,与楼房相似,还可以依地形建成三角形。

(三)三角形住宅

三角形住宅是一种简易的房屋建筑形式,一般后靠土坎、石墙或者大树,也可以在几棵树上悬空。只需二柱一梁,两柱交叉成三角形,梁在两柱交叉的点上向后斜拖至后靠之地,又被形象地叫做“拖尾巴茅叉屋”。这种住宅结构简单,造型独特,地上的主体建筑由三个三角形组成,梁、柱、地形成的两个三角形斜联一体,构成屋面和墙身;另一三角由两柱形成,作为进出的门,也是通风采光的窗。三角形住宅如今早已不用来供人居住,而是用来堆放杂物或做简易的厕所,因常常被用来堆放农业生产用的草木灰,而得到一个有趣的名字——灰厂棚棚。

(四)拱形住宅

仡佬族的先民为了生存和迁居方便,在三角形住宅的基础上,利用弓的原理,创造了拱形住宅。拱形住宅的主体建筑,底座为六根方形木料结构而成的长方形,形状似床。上部建筑只需四根韧性材料(如竹)加工成薄片,用两根制成内拱,支撑墙身和屋面建筑材料,用两根制成外拱,固定墙身和屋面建筑材料。墙身和屋面的建筑材料就地取材,以轻薄为标准,可以是棕叶、树皮,也可以是用篾片编织的薄席。单人拱形住宅通常较低,面积小,不能满足家庭的需要,后来逐步改进,形成了两榀拱形屋面和墙身,折叠拼装而形成较大的拱形住宅。现在,这种住宅已不再用于家居,由于它便于搬迁,能够满足流动养鸭人的需要,于是专供流动养鸭人使用,因而得名“鸭篷子”。

(五)木结构住宅

仡佬族的木结构住宅,具有三角形住宅的稳定性和拱形建筑有地梁的特性。屋面多用人字形两面排水,底部用川排连接。可在离地二三尺处铺满楼,可只在卧房处铺楼,也可建造严格意义的楼房。木结构住宅的类型较多,较为常见的有五架房和七架房。

五架房的主体结构为三根柱头落地,用三根川排分上中下连接三根柱头和两根瓜桐,加上前后各连接一根木水桃,组成一排列。一列不成宅,两列用地落檐、楼袱梁、领条(檩子)连接为一间。列数的多少视需要而定,可三列二间,多为四列三间,富裕人家还可建三合院或者四合院。七架房的结构大体与五架房相似,四柱三瓜,多为二层楼。更高大的木结构住宅可为九架或十三架,十三架房一般为三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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仡佬族民居

木结构住宅的墙体、地面均为木板装封,屋面盖青瓦。木结构住宅一般为四列三间,中间为堂屋,不住人,主要用于供奉祖先、神灵,或者祭祀和接待贵客。其余两间做卧房和厨房。中间堂屋比两边的房间要凹进去1.5米左右,形成厅口,正中两扇大门内开,另装两扇半截木栅栏门外开。

木结构住宅的屋基一般要高出四周一尺以上,地落檐的四周有二尺以上宽的阶檐,这样就形成了屋内屋外高矮有别,室内室外区分明显,既防水防潮又通风保暖的舒适民居。[5]

二、龙潭村仡佬族民居

现存的仡佬族民居中,最有特色的当属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龙潭村的仡佬族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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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潭村石墙

龙潭村位于黔东北的务川仡佬族苗族自治县,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小村寨。这里的村民几乎全姓申,自称为申祐后裔。申祐是明英宗时代的人物,曾任四川道监察御史。正统十四年(1449年),北方瓦剌入侵,申祐随英宗亲征,一同被困于土木堡,申祐因为容貌酷似英宗而代其死难。当地村民为了纪念这位英雄,自发在龙潭村村口为其修建祠堂。

龙潭村仡佬族民居的突出特点主要表现在建筑布局和石木装饰上。龙潭村属于喀斯特岩溶地貌,即当地人所谓的“岩旮旯”。无论是耕田种地还是建房立屋,处处受到环境的限制,往往采取“见缝插针”、因地制宜的办法,因此村寨的整体布局显得比较凌乱,不是统一坐向。而就单独的一家一户而言,布局还是比较规整的。一般都是一正两厢,中铺石院坝,外砌石垣墙,形成封闭式四合院。

这里的四合院都围有石垣墙,大多以片毛石垒砌,间或以方整石砌筑。前者有平砌、斜砌及随意垒砌等多种工艺。斜砌中,又有上下两层反向垒砌者,形成一条条的“麦穗纹”,当地又称“鱼骨头”。麦穗和鱼骨,皆为吉祥物,受到人们的青睐。建有石垣墙的民居,必定建朝门,朝门由木质垂花门和石质八字墙组成。垂花门,穿斗式,悬山顶,上盖小青瓦。垂柱雕刻莲蒂、南瓜,寓意清廉、多子;门簪或刻南瓜或刻福寿,寓意多子、多福、多寿;连楹雕刻水波纹,意在于镇火。

正房多为四榀三间。其特点是房子较高,吞口较深,出檐较远,最引人注目的是门窗的雕刻丰富多彩,寓意深刻。明间门窗,均为六扇,称六合门,意为完整、圆满。次间门窗,也是六扇,但窗子只雕四扇。不少人家于次间辟门,上部饰以圆形挂落,称“月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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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潭村民居

在龙潭村仡佬族民居的木质门窗上,处处可见造型各异的吉祥图案,诸如福寿禧、耕读渔樵、二龙抢宝、双凤朝阳、野鹿含芝、喜鹊闹梅、吉祥牡丹、麒麟望日、岁寒三友、连年有余等等。众多图案,雕刻动物,或者植物,取其谐音,以为吉利。凡此种种,都是大量吸收汉文化的结果。特别有趣的是,许多吉祥图案采用组合手法,造成特殊效果。如单看似游鱼,组合为蝙蝠;单看似南瓜,组合成莲花;单看似两只桃,组合为两尾鱼,等等。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房间上部多装篾条墙,外涂石灰,书写吉语。有的人家,在横梁上雕刻、绘画。民居的“雕梁画栋”在贵州实不多见。

龙潭村的仡佬族民居,具有丰富多彩的文化内涵,贵州省文物局将其作为具有典型特征的古代民族建筑群,向国家文物局推荐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6]

三、建房习俗

仡佬族人修建房屋非常讲究,从原料开采到施工,都要遵循一套规矩。首先要请风水先生选宅基地,再找道士先生选定落成吉日,这才请来石木匠人开始修建。石木二匠要根据主人的要求和工程的大小,计算好开工日期。开工日期的选择也颇有讲究,要看是否违背行业禁忌,石匠凡忌动土日不能进城,木匠凡鲁班煞日不能干活。在建房的过程中,匠人们还要先说一些吉语,祝福主人。

(一)开山伐木

新采木料称为“开山伐木”。不管伐木多少,当采伐第一棵木料时,主人都要准备好酒肉水果、香烛纸钱等祭品,和木匠们一同到将砍伐的树前祭拜一番,表达对树木的敬意,保佑匠人们及主人在建房过程中平安顺利。

(二)砍梁

木料备齐后,木工们便要按照选定的吉日进行紧张的施工。在立房前两天,主人要为房屋选择一根主梁,请匠人们上山砍回来,称为“砍梁”。主梁的选砍十分讲究,一是选择贵重木料,二是选择结子树材,显示它的珍贵和象征房屋建成后子孙发达。通常有红椿、柏香、柏杨、木卷子树木等。匠人们在砍伐之前同样要进行祭祀活动,扛回家中要将它放置在比较洁净的地方,不能让人从该梁上边跨过。主梁是房屋的主心骨,在装饰上也要格外下工夫。先由木工仔细加工,再请来绘画能人在上面作画。通常,大梁的正中画上八卦图,两端写有富贵荣华四个字,并附有图彩。

(三)踩排列

在主人选定的立房吉日前一天,无论工程大小,木工们都要完成房子的排扇工程,即将房屋柱子用川排贯连起来,一个排立为一列。在新建的宅基地内以堂房基地为界分别向两侧排放。建房主人会摆酒席,请亲朋好友前来,祝贺新房的修建,称之为“踩排列”。“踩排列”通常要到天黑之后才进行。亲朋好友请来唢呐和鼓乐队,一路吹吹打打,主人要用鞭炮迎进屋。吹着唢呐,敲着锣鼓走到梁前,梁的正中焚上香烛,便开始朝梁,朝梁时,人们会说上一首伏式[7]。如:

伏以:木王木王你生在青山绿洋洋,谁人赐你生,谁人赐你长,地马龙神赐你生,露水茫茫叫你长,张郎过路不敢砍,李郎过路不敢偿,只有鲁班师父佛法大,砍你下来做栋梁,砍了头,锯了顶,两头不用用中间。张画匠,李画匠,五色颜料都配上,画个龙来龙现掌,画个虎来虎献身。龙献掌,虎献身,富贵荣华万万春。

每来一波吹打朝梁,主人都要在梁上放上一些仪式钱。伏式完毕,朝梁的人便拿走仪式钱,转向排列,放鞭炮,唢呐锣鼓齐吹敲,走向左边排立中柱前。锣鼓停后,再说上一首伏式:

脚踏金柱步步高,主家立房我来朝,立起华堂儿孙住,文武双全此房出,武官出来是宰相,文官朝中做丞相,老幺留在华堂住,月进金来日进银。邻里周边都和睦,万事大吉在此家。

拿到仪式钱后再回头由左而下,走向右边排列。同样说上一首伏式:

踩了那头踩这头,踩个风吹燕子楼,燕子楼上插金花,富贵荣华到你家,伏式已毕,请上排立。

踩排列的场面十分热闹,大家轮流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吉语连连,宾主均兴高采烈。

(四)鲁班席

到建房吉日这一天,天还没亮主人就在堂屋中摆上鲁班席,将石木二匠全请来坐席。石匠坐左,木匠坐右,表示万丈高楼从地起,石匠为大。开席前,石木匠都要祭祀祖师,请求保佑立房万事大吉。大家一起饮酒吃饭的过程中,相互交流思想。主人也通过敬酒表达对匠人们的辛勤劳动的感谢。

(五)起列

鲁班席过后,木匠师傅便指挥众亲友开始起列,木匠师傅手抓大纤(用于竖起排立篾条和稻草制成的拉绳),高声说上伏式一首:

竹儿生,竹儿生,正月盘芽二月生,三月四月长出林,磨起钢刀进竹林,东门找到西门转,找到花斑竹儿生,砍竹要问姚三姐,花竹要问甚三娘,起一层又一层,篾丝摆在九霄云,青篾拿来何处用,拿来主家扭金藤,金藤扭起三丈长,儿子儿孙状元郎,金藤扭起三丈三,儿子儿孙做高官,伏式已毕,起。

众亲友将排立竖起。中堂左右两立竖起后,开始上梁。

(六)上梁

上梁前,木匠师傅手执雄鸡,说上伏式一首:

伏以:此鸡不是非凡鸡,周身穿上美毛衣,主家今日来用你,上梁大吉是佳期。雄鸡拿在我的手,恭贺主家大吉昌。鲁班先师制梁棒,有请仙师到华堂,今日主家把梁上,锦旗鞭炮喜洋洋。雄鸡点梁头,子孙中公侯,雄鸡点梁腰,子孙福星照,雄鸡点梁尾,主家六畜肥。前点金满贯,后点福无边。

手拿金绳系梁棒,起程梁棒重千斤,主家财宝滚滚进,把梁悬在半墙上,要等主家给了红包再接梁。

主人要给一些仪式钱。木匠师傅又说道:

木梁上了墙,主家喜洋洋,鞭炮连天响,要吃炮火糖,主家有奖偿,我用金袋装,恭喜把梁上,主家大吉昌。

随后开始缠梁,即用亲友赠送的五颜六色的布匹缠在梁上。同样说上缠梁伏式:

伏以:一不早,二不迟,正是主家缠梁时,左缠三转生贵子,右缠三转状元郎。孟子见梁惠王,主家送子入学堂,大哥朝中为丞相,二哥海内管龙王,只有三哥年纪小,骑起马儿入学堂。伏式已毕缠梁大吉。

(七)抛梁

主人将备好的糯米粑、高粱粑,一些人家还配上水果糖、硬币拌在一起交两位木匠带着从梯上登到栋梁两端,说上伏式一首:

天上喜鹊闹喳喳,主家上梁抛梁粑,万丈高楼好跑马,踩梁上面抛梁粑。我今说个四言八,大家恭贺主人家,富贵双全人才发,主家请吃上梁粑。

然后两位木匠各抛下三块较大的糯米粑,由主人接下后再向前来的亲友抛出其余梁粑,大家在抢粑的热闹气氛中结束立房仪式。

(八)踩门

房屋盖好装修完毕后要钉财门,也称钉大门。同样要通知亲朋好友前来祝贺吃酒,通常姑娘女婿或嫁出的姐妹要请上唢呐队来踩门进财。亲朋好友们要在钉门吉日的头一天下午赶到,木匠师傅按照选定吉日吉时开始钉门,同样也要举行相关的祭祀礼仪。并请踩门先生前来与木匠一起进行踩门仪式,表示开门进财,表达对主人新居建成的祝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