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交通习俗

土家族地区山高路远，在过去千百年的时光中人们因山因水制宜，创造了独特的土家山区交通文化。

“上山进云间，下山到溪边；两山能对话，行走要半天。”这首在当地流传的民谣，较生动形象地说明了传统时代土家族山区交通之艰难与险峻。在过去，土家山区道路之险名不虚传。进山的所谓“官道”崎岖狭窄，常常有马掉悬崖摔死、官员翻下轿的事件发生。为了提醒人们，一路上有“下马岩”“上马岩”“下轿碑”等标记，有的甚至成为地名了。村寨之间的交通则是随山坡而行，山有多高路就有多高，坡有多陡路就有多陡。一些在山顶上的村寨，从山下买的小猪、牛崽是由人们背上去的，大牲畜也无法上下村寨。至于人们平时劳动生活的路，简直就不是路了，人到哪里路就到哪里。

面对险恶的自然环境，生于山中亦长于山中的土家人用智慧和勤劳降服了高山与溪河的阻碍。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在悬崖绝壁上开凿栈道，在河谷溪涧上建石桥、铁索桥、木桥。若遇到不能架桥，也不能渡船的小溪河，人们则在溪水中安放石墩，名曰“跳岩”。一条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一座座形式各异的桥梁，构成了土家山区一道道陆上交通的风景线。而土家山区境内的大小河流，则是当地通往外界的重要渠道。如清江、酉水、乌江等河流均可航运，过去当地的物资出口及进口主要是依靠水上运输。一条条乌篷船、一道道急流险滩、一座座河边码头和一代代船工水手，记录了土家族山区水上交通的一个个美丽与苍凉的故事。

独特的交通环境，养育了独特的交通文化与习俗。在土家山区，人们日常的运输方式就是肩挑背负。土家人家家户户都有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背负工具，如背篓、笮背、背架、背桶、背带等，用它们收粮打谷、运岩运土、砍柴取水等，甚至上街赶场、走亲访友也是一个背笼不离身，而孩子们几乎是在母亲背上的背篓或背带里长大。有《竹枝词》云：“临盆恰满十来天，清早牵牛出碧川；无奈呱呱啼不住，背笼摇挂柳荫边。”

在土家山区行走，会看见不同的“指路牌”，以明示方向；沿途还建有石墩、石桌、凉亭及水井等，以供行人小憩、乘凉和饮水；路遇行人有礼规，少让老，大让小，男让女，挑担的让抬轿的；夜里行路遇人要打招呼，老爷爷出门要拄根“烟袋拐”等等。行走在山路上，不仅是劳累和艰辛，还可以体验到山里的情趣和文化。如铿锵有力的劳动号子、悠悠飘扬的山歌，还有凉亭边树荫下窃窃耳语的钟情男女。

水上行船，更多忌讳。开船要办“开江”仪典，船家要祭祀江神和招待船工及纤夫，讲吉庆话，谓之“讨口封”，如“上水扯篷湾湾顺，下水顺风稳稳流”等。行船途中最忌讳讲龙、虎、鬼、梦、翻、滚、倒、沉，俗称“八大忌”。另外，由于清江、酉水等河流水急浪高，十里九滩，经常发生船毁人亡事件，因而行船时都要祭祀神灵以保平安。酉水流域祭祀“伏波将军”马援，一些险滩急流岸边建有伏波宫、马援庙。清江流域祭祀“向王天子”，传说“向王天子吹牛角，吹出一条清江河”，沿江也多建“向王庙”。船靠岸时，要擂三通鼓，再放鞭炮庆祝，然后船家办酒席款待船工，酒席以鱼为主，意为财源有余，正如俗话所说的“开江锣，到岸鼓；开江肉，到岸鱼”。

人在山中走，船在水中行。在千百年的时空轮回中，土家人就是在山水交融的自然环境中创造了自己独特的交通文化与习俗。在某种意义说，土家人的历史就积淀在那绵延不绝的山道上；土家人的生活就盛装在那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背笼里；土家人的理想就飘洒在那一条条蜿蜒曲折、千回百转的河面上。

近现代以后，土家族地区的交通也开始进入了现代化历程，先后建立了现代公路、铁路及航运业，同时现代信息技术工程也逐步普及，当地与外界的联系与往来十分便捷。特别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建设的投入力度的不断加大，当下土家族聚居地区基本上修通了进村的道路，有的村级公路甚至可以实现户户相连。现代化给土家族地区的交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一些传统的交通工具开始进入博物馆了，但它们凝聚的传统文化仍然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