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若社会小说《小扬州志》封面赏析

“未说天津，先谈一段诗话。中国旧诗人，近来也被新诗人骂得苦了，然而旧诗人有一种手段是未可厚非的，就是能用几个花花绿绿的字眼，给人们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像张船山的《过津沽诗》：‘十里鱼盐新泽国，二分烟月小扬州’，只14个字，竟把天津说得水软山温，令人想着心销骨醉。但再细按起来，这自然还是当日荒城野水的情形，大异于今日洋楼马路的景致。可是若干年以前的天津，究竟是否如此，在下只可先拼命的引些旧诗，给船山先生多寻些补证。明李东阳《过直沽诗》曰：‘二水合趋海，孤村斜抱城’。清秦大士《登天津望海楼诗》曰：‘杨柳仙人市，帆樯估客舟’。清瞿佑《过津诗》曰：‘潮水四时来海上，天河一脉落人间；挂帆商舶秋风顺，晒网渔翁夕照还’。另外还有朱彝尊《中秋宴天津兵备副使署诗》曰：‘北里商歌倚笛床，津城秋色未苍凉’。丁屡恒《津沽中隐园诗》曰：‘不遣繁音调北里，只余清景属南楼’。我们研求各人诗中之意，天津倒确是个小规模的扬州。当城外是绿野晴川，城内是笙朝笛夜，腰缠千万贯，虽无跨鹤仙人；月明二十四桥，当多吹箫玉女。加以北方民风淳朴，自然于水木明瑟之中，更有熙攘往来之气，教人回想起来，真恨未能早生一百年，领略领略这般风味。”

民国版《小扬州志》封面

好一段往昔津沽湖光水色美景图！上述文字是70多年前天津通俗小说大家刘云若的著名长篇小说《小扬州志》中的开篇段落。该书以落败世家子弟虎士与平民少女青青情恋悲欢与聚散际遇为主线，形象地展示了上世纪30年代初期的天津市井风情，至今读来仍有似曾相识之感。

扬州地处多水的南方，湖泊众多，本不为奇。但一条人工运河从城中逶迤而过，硬是将花园般的小城一分为二，则为她平添了几分水趣与传奇，同时也吸引了大批文人骚客前来观光咏叹。诗人们在领略了扬州大河穿城过的奇景后，顺运河北上，随着行程渐远，视野中的水色与绿色也在渐逝。然而就在满目荒芜缺水少绿的北方河道上，他们突然发现了一块“绿洲”，那便是天津卫。天津作为九河下稍之地，自古河道众多，沟壑纵横，加之一条海河横贯全城注入渤海，从而形成了北方城市独一无二的“江南胜景”。诗人们在惊叹之余，回首环顾，海河两岸的绿荫垂柳，似与扬州美景无异，于是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绿染湖面的古广陵，纷纷得出这是“杨柳仙人市”、“天河一脉落人间”般的“二分烟月小扬州”的结论。“小扬州”作为天津的别称由此便在民间流传下来。

作为土生土长的天津作家，刘云若一生所著小说40余部，均以天津为背景。从《小扬州志》的“志”字也可看出，该书是其表现天津风土人情较为典型的一部，对此作者也言：“在下即是中国治下天津生长的人，似乎不必好高骛远，另去混说些什么，还照样谈谈天津好了，所以就写了这一部《小扬州志》。”

虽然作者在书中对当时“小扬州”般的天津风土民情作了细致描写，但这仅是文字述说只能意会，当时天津景致与刘云若所借用的诗人笔下“二分烟月小扬州”是否相符呢？感谢《小扬州志》当年出版时，画家所绘的封面画。碧蓝的天，泛青的水，河岸垂柳下，年轻的“青青”低垂粉面，含羞注视着手中定情物，短袖大襟小褂紧裹着她那丰满腰身。远处身着长衫偷窥她的青年，是虎士，还是也被她美貌迷住的男孩？是在海河边，还是在墙子河或其他小河边？其实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家为我们画出了当年天津“杨柳仙人市”般的意境，于是我们也就分不清这是天津还是扬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