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让遗憾督促我们珍惜重生

葛底斯堡是宾夕法尼亚南部的一个小镇，本不为人知。但1863年7月的头三天，北军和南军在这里厮杀，两边加起来有超过五万好儿郎战死。战败的南方垂头丧气，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得胜的北方也没有一丝喜悦，他们计划在战役结束四个月后举行一个仪式，以纪念所有在此地战死的南方和北方的士兵。

爱德华·艾佛瑞特教过希腊语，当过哈佛大学校长以及国务卿，请他做葬礼演说最合适不过了。他两个小时的激情脱稿演讲后的安排是总统林肯先生再补充几句话。

林肯以他尖细的肯塔基腔讲了不到三分钟，272个单词中无一字提到北方和南方，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讲的是这个国家。美利坚合众国以前一直是一个复数名词，而今，美国变成了一个单数名词，美利坚只是一个国家，她永不分割。在他演讲后，《独立宣言》中的那句“人人生而平等”中加入了黑人。

林肯一生最杰出的演讲在葛底斯堡

所有的死者都不会白白牺牲，美利坚将在上帝的庇护下，获得自由的新生。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国家将永世长存。这是林肯葛底斯堡国家公墓演说的结束语，它成为经典，与《独立宣言》并列。

内战中有超过62万士兵阵亡，但幸运的战争就要让死亡变得有意义，而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1865年3月4日，在小雨之后的阵阵寒风中，林肯面对四面八方汇集来的人群，发表他第二届总统就职演讲。他说：“对任何人都不要怀有恶意，对一切人都要心存宽容。……让我们努力完成我们的正义事业，治愈国家的创伤。”

40天后，有人问林肯，如果抓到南方联盟总统戴维斯，将如何处理。林肯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小男孩的爹爹抓了六只浣熊，已经杀了五只，最后一只让小男孩看着，等爹爹回来再杀。小男孩说如果放走浣熊，爹爹会揍他，但是如果浣熊趁他“不注意”自己逃走，则是再好不过了。言下之意是暗示戴维斯逃走。依照林肯这种意见，有关当局把戴维斯轻轻放过，让他逍遥法外，直到林肯被刺后，他才被逮捕归案。

林肯诚恳地向国民呼吁用宽容和谅解重塑一个统一的美国，但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一颗仇恨的子弹。

刚对戴维斯问题表完态，林肯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后面的事情应该会按部就班地操作了，于是他邀请格兰特将军一起去看戏，但格兰特的老婆却提前预约了将军去看儿子。林肯很扫兴，本来也不想去，但一看第一夫人的脸色，还是陪妻子和其他官员一起来到了福特剧院。当天上演的剧目是流行喜剧《我们的美国表弟》。

约翰·布斯，一个不怎么称职的喜剧演员，在这一天完成了最吸引人眼球的表演。节目开始后，他突然冲进剧院，来到总统包厢，举枪射向林肯，并冲向舞台大喊：这就是暴君的下场！或许是太激动了，他摔断了一条腿，但还是跑掉了。他以为回到南方会被当做英雄崇拜，但他错了，在弗吉尼亚，他在被追捕时躲进一个烟叶棚，后来被与他射杀总统同一个型号的子弹打死了。

林肯的葬礼简单而隆重，人群中有年仅六岁、尚未开蒙的西奥多·罗斯福，他后来和林肯一起，与华盛顿、杰斐逊两位国父并列，被雕刻在总统山上；也有眼中饱含热泪的沃尔特·惠特曼，他后来将这一刻的愁绪写成一首诗歌，又勾起了无数人的眼泪……但林肯如果泉下有知，他最想看到的一幕，可能还是在他遇刺的那天，率先反叛的南卡罗来纳州的萨姆特要塞又升起了一面星条旗，而所有的南方人，白人和黑人都一起朝着它欢呼雀跃。

遗憾同样出现在南方。本杰明·巴特勒将军占领新奥尔良后，他的属下对当地妇女很不尊重，常有侵犯。当听到妇女们很不配合时，恼羞成怒的巴特勒颁布了一道命令：美国军官与士兵在这方面已经很谨慎、很彬彬有礼了，但屡屡遭受自称新奥尔良“小姐”的妇女们的侮辱。今后凡有女性以言辞、姿态或行动对任何美国军官和士兵示以侮辱或者藐视，将奉以本城从事这种职业的妇女应得的待遇。此语一出，震惊了整个欧洲，英国首相宣布，这种令人不齿的罪行在文明国家的历史上找不到先例。

激进的共和党人把南方各州看成被征服者、联邦的局外人，这长久支持着他们罔顾法律规则，苛待南方各州。国会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为南方各州提供参众议院的席位，即便是小心翼翼的州也不能幸免。

《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斯托夫人的弟弟比彻，是个奴隶制的激烈反对者，还帮助武装了堪萨斯州的奴隶制反对派，此时他却警告这种现象，当然说得十分恳切：刚刚过去的十年，正是为了党派的急务而牺牲了国家，从而让我们陷入了反叛和战争之中。难道我们不曾从这段历史中学到一点智慧么？

令南方黑人心惊胆战的三K党

重建是艰难的，也是充满了遗憾的。因为气氛紧张，国会干脆把南方划成几个军区，强制帮助南方“改造”，还通过法案，禁止在戏院、旅店、餐馆和火车上歧视黑人，甚至给了黑人选举权，当然这主要出于竞选的需要。

白人一时转不过弯来，不加配合，政府就出动棍棒手枪，强制执行。如此匆匆折腾了几年，军队撤出了，但他们没有把黑人一起带走，而是留给了被植入了更多仇恨的白人。以前的黑人是白人宝贵的财产，如今却只是白人无尽的仇恨对象。针对黑人的私刑遍地开花，三K党之类的恐怖组织逐渐猖獗，黑人更暗无天日的时光到来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半个多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