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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不知的美国史
1.6.1 第一节 华盛顿的烦恼

第一节 华盛顿的烦恼

1789年4月14日,华盛顿正在自己的弗农山庄晒太阳时,接到了一封信,信上说他以全票当选为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任总统。这也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全票当选。

有人说华盛顿热衷排场,因为他花了八天时间才完成三百多公里的旅行,抵达当时的首都纽约。一路上,将军满足了沿途各地的欢迎要求,他们游行、举办篝火晚会、演讲、举行宴会,一切都为了庆祝华盛顿的当选。费城的民众最有心思,他们为华盛顿设计了一个鲜花拱门,当惊喜不已的华盛顿穿过时,一个小萝莉推动一根杠杆,让一个花环自然落在将军头上,民众的沸腾达到了顶点。

没有人会告诉华盛顿该如何做总统,毕竟之前人类社会还没有过这个职位,但所有的眼睛都将盯着他,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将为以后的所有继任者树立榜样。有时,他为了照顾些政府尊严,外出时乘坐一辆淡黄色马车,出席晚宴时腰挂佩剑,但又时刻担心这样会被人误解为自己想摆出国王的架势。压力好大。

最令人上火的还是用人,虽然他的第一届中央政府的所有员工加起来还不如弗农山庄的农奴多,但用谁不用谁,一碗水不是那么好端平的。

最核心的两个部门和职位,华盛顿给了治下两员大将。杰斐逊担任合众国第一任国务卿,他跟乔治·梅森一样,主张多给予民众权利,限制中央政府;而年轻气盛的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则恰恰相反,在他眼中,邦联的不给力犹在眼前,中央集权是上上之策,为此采取一点非常手段,完全必要。

财政部长想有所作为,就要想办法征税,想来想去,还是从酒瓶子下手,在杰斐逊等人坚决反对的情况下,汉密尔顿力促征收威士忌消费税。印花税的事情刚过去了二十年啊,这种征税在今日或许不被当回事,但在当时基本可以理解为暴政,于是宾夕法尼亚州4个县的农民揭竿而起了。最后华盛顿无奈,只好召集万余民兵,予以镇压,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以前领导民兵打英国佬,现在要打自己人了。

国内问题你争我斗,国外的事情也不好平衡。前面我们算了一笔罗圈债,反正无论如何,靠法国大力支援美国才最终独立,但支援了半天,法国自己经济崩溃了,国内爆发革命了。而英国又干涉法国革命,法国能想到的就是向美国求助了,算是还债也行啊。

当法国的外交代表要求美国按照《法美友好条约》对英宣战时,务实的美利坚人并没有像热血的巴黎青年那样爽快地答应。美国人开始狡辩:条约是跟法王签约的,你们已经把法王推翻了,条约就不再生效了。法国代表听了之后胡子差点没气歪,但他们还是忍住了,毕竟国家危难时刻不允许感情用事,他们退而求其次,要求美国抓紧还掉欠法国的钱,竟也遭到断然拒绝。

如果这个时候你替法国人高呼天理何在,那还为时尚早,因为美国政府居然派首席法官约翰·杰伊到伦敦与英国签订了亲善航海合约,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仅法国人崩溃,立国没几年的美国人也觉得无颜面对世人了,群众嗷嗷着要求对英宣战,支持盟兄法国,这也是杰斐逊的态度,他一直喜欢法国多过英国。但华盛顿最后还是站在了汉密尔顿一边,这也让汉密尔顿成了白丁的泄愤口,伟大的总统当然不会犯错,一定是你在君侧挑唆的,所以一次汉密尔顿出行时,差点被愤怒的群众打死。

党争终于渐露雏形了,挑头的就是汉密尔顿和杰斐逊,一伙打着维护联邦的旗号,自称联邦党人,另一伙打着民主共和的旗号,渐成民主共和党。

还好,美国的第一任总统是个无党派人士,虽然政治主张上更倾向于联邦党人一面,但处事上却力求两派的平衡,尽量不偏不倚,集中两边的优点。汉密尔顿主张工商业立国,杰斐逊却更相信农业立国才是根本,看似完全不可调和,华盛顿能做的就是在中间和稀泥。他一方面支持汉密尔顿建立国家银行,另一方面又批准杰斐逊提出的公共土地法案。他知道自己无法填平两党的巨大鸿沟,但绝不允许他们的矛盾动摇整个联邦政权的大厦,毕竟它才建立不足十年。

对汉密尔顿和杰斐逊两个人来说,他们的心自始至终是自己判断力的主人,这一点从他们的眼睛中能够看出,汉密尔顿的眼睛总是充满了愤世嫉俗,杰斐逊那玫瑰色的几乎带着露水的眼睛所看到的则是理想的人性。你可以喜欢其中的一个,但实际上少了哪一只眼睛,共和国都将非近视即花眼。

有人说汉密尔顿和杰斐逊的争论是北方工商业主和南方种植园主之间的较量,有人说是联邦集权者与州权拥护者之间的博弈,有人说是上层贵族化弗吉尼亚人与西印度群岛哲学贫民之间的利益纷争,有人说是道德至上和游戏规则之间的跷跷板游戏。这些都有道理,但我们更希望看到他们能像制宪会议时那样达成伟大的妥协。说来说去,还是威廉·劳顿那句话最给力:“我们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坏习惯和各自的邪恶共同相处,不管是好是歹,是福是祸,北方州接纳我们连同我们的奴隶制,我们接纳他们以及他们的贵族会教徒。”

合众国就像一桩婚姻,而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

夫妻吵架,公婆最为难。儿子替自己操持一切琐事,甚至背过黑锅,媳妇占据道德制高点,还是家庭在外面的发言人,虽说对儿子稍微疼一点,但媳妇是绝对也不敢得罪的。

这么连哄带劝地过了八年,华盛顿实在厌倦了,他打死也不想再干第三届。他发表了离职演说,劝说自己的下属和好友少想些本州的利益,多想想这个新生的国家,少想些所谓的联邦党和民主共和党的纷争,多想想我们是同一个民族。他还提醒那群年轻人,千万不要纠缠进欧洲大陆,一定要避免与那个异己世界的任何部分建立联盟,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家和万事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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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汉密尔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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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杰斐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