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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瑾讲《西厢记》
1.2.1 告诉我爱情在何方?——人类心灵的叩问

告诉我爱情在何方?
——人类心灵的叩问

爱情之花开放得如此绚丽,令不分地域、不分民族、不论贵贱、不论贫富,人人心向往之。得之则如痴如醉,甘之如饴;失之则欲疯欲死,寝食不安。以致留下了相思树、湘妃竹、并蒂莲、连理枝、望夫石、鸳鸯鸟、双飞蝶等等令人凄然魂销的传说故事。所以唐人卢照邻《长安古意》说:“得成比目何惜死,愿做鸳鸯不羡仙。”死且不惜,遑论荣华富贵?“爱情可能排挤掉其他一切事情而成为,并且长时间地成为人生的目的。正因为如此,人们才怀着毫不衰退的兴趣探索爱情的本质,试图理解爱情究竟是什么。”[2]金代的元好问在〔迈陂塘〕词里说:“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英国莎士比亚《威尼斯商人》中有一段奏乐歌唱道:

告诉我爱情在何方?
还是在脑海?还是在心房?
它怎样发生?它怎样成长?
回答我,回答我。[3]

人类不断地对心灵进行叩问,古今中外的哲人都试图作出自己的回答。保加利亚的瓦西列夫认为,爱情是“在传宗接代的本能基础上产生于男女之间、使人能获得特别强烈的肉体和精神享受的这种综合的(既是生物的,又是社会的)互相倾慕和交往之情。”[4]恩格斯对现代性爱总结了三条标准:第一,“性爱是以所爱者的对应的爱为前提的”,即这种爱是相互的,男女平等;第二,性爱“强烈和持久”,如果不能结合和彼此分离,“对双方来说即使不是一个最大的不幸,也是一个大不幸”,甚至拿生命孤注一掷;第三,对于性关系,应当是“由于爱和对应的爱而发生的”[5]。爱情产生的基础是“性爱”,是“本能”,生物的,肉体的,这就与柏拉图那种在意念的王国中达到爱情的纯精神的、抽象本质的认识区别开来,爱情不是没有肉体接触的灵魂的融合,即所谓“精神恋爱”;但爱情又不是纯生物的性欲,它应当升华为精神的享受,是对应的互爱。这就是说,爱情是只有人类才有的感情,动物有生物本能的性要求,但不会产生爱情,宋人徐铉《萧庶子诗序》说:“人之所以灵者,情也。”他所说的情不单指爱情,但毫无疑问爱情占有重要位置;性爱的感情是强烈的,双方的性行为也是基于爱而发生的。爱情是古往今来人类都会产生的正常的感情,有共性,但是爱情既然升华到精神层面,就会有社会性,会因民族、地域的不同而不同,也会因为历史时代的不同而不同,甚至每个人也各不相同。爱情也有神秘性,可意会不可言喻,可心知难以语达,很难“量化分析”。张先〔一丛花令〕说“无物似情浓”、〔木兰花〕说“人生无物比多情”,欧阳修〔玉楼春〕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晏殊〔踏莎行〕说“人生有限情无限”、〔木兰花〕说“只有相思无尽处”,言情大师汤显祖《牡丹亭·标目》说“世间只有情难诉”、《题词》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曹雪芹《红楼梦》第五回说“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开辟鸿蒙,谁为情种”,看得清,却道不明。当人恋爱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把恋爱对象当作观念,而是把他或她当作活的个性,爱他或她的整体,特别爱这个人身上的没有法子确定的东西,即使是“缺点”。其实,简而言之,爱情是男女之间所追求、所构筑的安顿心灵的窝巢,而肉体是心灵的载体,只有肉体得到满足,漂泊的心灵才会找到归宿。

作为爱情载体的人是有个性的,爱情也便因人而异,千姿百态,每一对儿恋爱者都是独特的“这一个”,或曰“这一对儿”。歌德在《浮士德》中借助魔鬼梅菲斯特之口说:“所有的理论都是灰色的,生活的金树常青。”[6]来到地球的每一个正常的人,都通过他们的实际行动诠释着爱情的含义,在实践中给出了答案。光华灿烂的爱情之花,被文学家、戏剧家勾魂摄魄的文笔写入作品,注入生命,成为深刻的、世代传诵的爱情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