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体用一致”的文化教育观

要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新国民，依靠中国封建传统文化教育是万万行不通的，在确立中国未来文化教育发展的基本原则上，严复则以“体用一致”的文化教育观而独树一帜。

严复“体用一致”的文化教育观，是建立在对旧教育以及洋务教育“中体西用”论调的批判和反思的基础上的。他发表《论世变之亟》、《原强》、《救亡决论》等文章，比较中西文化，“中国最重三纲，而西人首明平等;中国亲亲，而西人尚贤;中国以孝治天下，而西人以公治天下;中国尊主，而西人隆民……其于为学也，中国夸多识，而西人尊新知。其于祸灾也，中国委天数，而西人恃人力”^[74]，颂扬西方的民主、自由、平等，肯定了西方文化的先进性和优越性。针对中国人最为重视的“三纲”，以及建立在“天不变，道亦不变”基础上的“三纲”的永恒性，严复从进化论的角度论争“天有变”、“道亦有变”，由此，以三纲为核心的“中学”为体是站不住脚的。他还指出中国人好古而忽今，西人力今以胜古，即使尧、舜、孔子生在今天的话，也要向西方学习的，要救中国必须学西学。

严复提倡学习“西学”，但他反对洋务派“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观点。和洋务派不同，严复眼中的“西学”是一个完整的有机体。他把西方近代科学按从基础到应用的层次划分为玄学、玄著学、著学三类，求学也应循序渐进。第一类“玄学”属思维和工具学科，包含名学(逻辑学)和数学，第二类“玄著学”属基础理论科学，如物理学、化学等，提供应用学科的一般原理;第三类“著学”属应用学科，包括天学、地学、人学、动植之学、生理之学、心理之学、群学(各种社会学科)等。各类学科渗透交叉成为一个系统的整体，又通过考察、实验、归纳等方法的运用，不断创生出新的知识和理论，从而使西学的体系获得持续的发展。据此他批评洋务教育急功近利，仅仅学习西方的某些技术或抄袭西学的现成结论，忽视了西学的整体性和发展性，他指出西方社会是“以自由为体，以民主为用”，倡导“体用一致”，对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政治学说进行一体学习，从政治制度上进行根本变革。

1902年严复发表《与外交报主人论教育书》，他指出:“中学有中学之体用，西学有西学之体用，分之则两立，合之则两止。”^[75]他“统新故”、“苞中外”，构想了一种汇通中西，兼备体用的新文化体系，并对学校体系中各阶段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进行了具体规划。他认为，在小学阶段应使学生通过学习，能够“为条达妥适之文，而于经义史事亦粗通晓”，因则“旧学功课，十当处九”，并以明白易懂的文字翻译西学中“最浅最实之普学”作为学生的辅助读物，在教学方法上，应“减其记诵之功，益以讲解之业”，多采用讲解，减少记诵功夫。中学阶段应以“西学为重点”，并且规定“一切皆用洋文授课，课中洋文功课居十之七，中文功课居十之三”。到了高等学堂阶段，先经预科后进入专业学习，只设西学教习，不设中学教习，主要学“西学”，至于“中文”，则是“有考校，无功课;有书籍，无讲席，听学者以余力自治力”^[76]。为解决师资问题，他还提出在各省会先设师范学堂，兴办师范教育的主张。

严复是维新巨子中绝无仅有的一位学贯中西的人物。他翻译了大量西学名著，并直接运用西方资产阶级哲学、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原理，阐述了维新变法思想，发出戊戌变法的时代最强音。他介绍的西方理论最为系统，成就最为出色。他翻译出版的《天演论》，对整个时代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将中西思想结合，借助西方进化论和天赋人权等思想，抨击中国旧学，构建了培养德、智、体三要素全面发展的教育目标论，他“体用一致”的文化教育观，不流于表层的评论、倡导或谴责，多能从中西文化比较的角度进行深入的分析，从历史演变的规律和学理上进行阐述，具有较强的系统性并初具理论形态，在中国近代思想启蒙教育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本章小结

19世纪60年代之后，早期的资产阶级改良派提出了一些具有初步资产阶级性质的教育主张，他们要求废除八股取士，改革科举制度，扩大西学的范围，并参考西方资产阶级国家建立起近代学制。早期的改良思潮随着甲午战败的冲击，演变成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潮，直接推动了轰轰烈烈的维新变法运动。以康有为、梁启超、严复为代表的维新派人士设立报馆、宣传维新思想;建立学会，广集维新力量;兴办学堂，培养维新人才。他们的教育实践为维新变法运动提供了思想和人才的准备。作为维新运动的代表人物，康有为、梁启超、严复等提出了一系列改革主张，形成了比较系统的维新理论。康有为重视教育，提出了废除八股取士、办学校开民智、学习西学、派遣留学生的主张，还在《大同书》中对理想的教育制度进行了设计。梁启超也重视教育“开民智”、“伸民权”的作用，他指出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新民”，要求废八股、“合科举与学校”，他引介西方学制，对我国近代学制进行了设计，还提出了有关师范教育、女子教育、儿童教育的主张。严复则通过对比中西文化教育，提出了“鼓民力”、“开民智”、“新民德”的“三育论”以及“体用一致”的文化教育观。在“百日维新”期间内，颁布了一系列除旧布新的措施，教育领域内废八股、兴学堂，京师大学堂也得以设立。虽然维新运动最后失败了，但激荡起思想解放的潮流，中国教育卷入不可逆转的近代化洪流中。

思考题

1.简述“百日维新”中教育改革的内容和历史意义。

2.试评康有为《大同书》中的理想教育制度。

3.试论梁启超的师范教育思想及其现代价值。

4.简述严复的“三育论”。

5.试分析严复“体用一致”的文化教育观。

【注释】

[1]转引自高时良，黄仁贤:《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629页。

[2]转引自阎国华，刘虹:《中国教育思想通史》，第5卷，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141页。

[3]转引自阎国华，刘虹主编:《中国教育思想通史》，第5卷，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第143页。

[4]转引自孙培青:《中国教育史》，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327页。

[5]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83页。

[6]转引自董宝良，周洪宇:《中国近现代教育思潮与流派》，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71页。

[7]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89-90页。

[8]严复:《救亡决论》，选自《中国近代文选》第190页。

[9]曲铁华:《中国教育史》，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4页。

[10]转引自石峻:《中国近代思想史参考资料简编》，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509页。

[11]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2页。

[12]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19-320页。

[13]曲铁华:《中国教育史》，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44页。

[14]中国史学会:《戊戌变法》，第4册，上海:神州国光社1953年版，第521，523页。

[15]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上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第416页。

[16]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史教学参考资料》，上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第416页。

[17]参见舒新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上册，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第43页。

[18]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1辑下，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442页。

[19]转引自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1辑下，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237页。

[20]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3页。

[21]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3页。

[22]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8页。

[23]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9页。

[24]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9页。

[25]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55页。

[26]转引自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03页。

[27]转引自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02页。

[28]转引自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02页。

[29]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47页。

[30]参见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59-168页。

[31]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4页。

[32]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3页。

[33]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6页。

[34]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5页。

[35]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5页。

[36]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8页。

[37]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19页。

[38]参见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21页。

[39]转引自石峻:《中国近代思想史参考资料简编》，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391页。

[40]转引自梁启超:《梁启超作品精选》，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47页。

[41]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56页。

[42]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197页。

[43]梁启超:《梁启超作品精选》，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第12页。

[44]转引自阎国华，刘虹:《中国教育思想通史》，第5卷，长沙:湖南教育出版1994年版，第172页。

[45]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5页。

[46]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6页。

[47]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7页。

[48]参见孙培青:《中国教育史》，第3版，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341页。

[49]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8页。

[50]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8页。

[51]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8页。

[52]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8页。

[53]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0页。

[54]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0页。

[55]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0页。

[56]参见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0页。

[57]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0页。

[58]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7页。

[59]转引自朱有瓛:《中国近代学制史料》，第1辑下，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883页。

[60]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17页。

[61]转引自陈学恂:《中国近代教育文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147页。

[62]参见毛礼锐，沈灌群:《中国教育通史》，第4卷，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第286页。

[63]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95页。

[64]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90页。

[65]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97页。

[66]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98页。

[67]转引自严复:《严复集》，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版，第821页。

[68]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99页。

[69]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299页。

[70]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00页。

[71]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00页。

[72]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02页。

[73]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02页。

[74]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08页。

[75]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19-320页。

[76]转引自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第32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