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政策分析的类型

政策分析有很多具体的表现形式，而它们可以根据不同的角度和标准来进行划分，这里我们介绍最为常见的一些类型。

1．技术性分析和理论性分析

技术性分析主要涉及的是运用现代科学和技术手段对政策方案的各要素、相互关系及其拟定、择取等进行分析和论证，它对搜集资料、数据处理的能力和复杂的数学计算过程有很高的要求。美国政策科学家斯图亚特·S．尼古和爱德华·奎德都是从这层意义上来理解政策分析的，强调它是一种着眼于实际应用的分析形态。

理论性分析则要求运用相关理论模型来对政策形成的过程进行科学的理论论证，以更好地把握和解释决策过程，如詹姆斯·安德森就是从这个意义上来使用政策分析这一概念的。在安德森看来，目前用于政策分析的，主要有五种理论方法，即系统理论、团体理论、杰出人物理论、功能过程理论和制度化理论，虽然它们不是专为分析政策形成而创立的，但却能很好地用于这一目的。

技术性分析和理论性分析不是相互割裂的：不具备必要的科学技术手段，抽象的理论就无用武之地；而轻视政策分析中的理论训练和运用，科学技术手段的运用只能是盲目和无价值的。

2．预期性分析和回溯性分析

政策分析可以在政策执行之前或之后进行，其中在政策执行之前所作的分析称为预期性分析，而在政策执行之后所作的分析称为回溯性分析。预期性分析（亦有称前瞻性分析）涉及政策行动开始和执行之前信息的提供和转换，强调的是分析采用特定政策方案所可能有的未来后果，又称为事前的、预先的、预见性的分析。预期性分析更侧重于回答会发生什么和该干什么这样的问题，因而它的“基本任务包括确认和鉴定复杂问题、对各种备选方案进行定量和定性的比较分析以修正问题、汇总整理这些信息以便于政策制定者在制定政策时使用”⁽⁶⁾。

回溯性分析指的是对政策产生原因、内容、执行情况以及结果的描述和阐释（发生了什么），有时也包括对一项执行中的新政策的评价（合乎政策的目的吗）。因为它是对以往政策的一种历史分析，所以也称为事后的、后期的政策分析。⁽⁷⁾回溯性分析作为一个整体不像预期性分析那样与问题解决关系密切，正如有学者所说的那样，它“在对知识优先和理解的冲击方面最重要，在提供具体政治问题的解决方法时却不是这么有效”。尽管如此，对以往政策理论基础和影响的回溯性分析仍然常常包含在预期性政策分析之中，故此更为全面地综合这两者有助于找到满意的解决政策问题的方案。

3．经验分析、实证分析和规范分析

根据政策科学家威廉·N．邓恩的看法，政策分析可根据其目标主要是描述性的、评价性的还是规范性的而划分为经验分析、实证分析和规范分析。⁽⁸⁾

经验分析主要是描述既定公共政策的原因和结果，涉及的问题是事实，而提供的信息在特征上是描述性的。例如，分析者可以描述、解释或预测健康、教育或交通方面的公共开支。

实证分析主要与政策的价值决定有关，涉及的问题是价值，而提供的信息在特征上是实证的。例如，在提供了各项税收政策的描述性信息后，分析者可以依据其伦理道德效果去评价不同的分配税收任务的方法。

规范分析主要是提出可以解决公共问题的未来行动方法，涉及的问题是行动，而提供的信息类型是规范性的。例如，一个关于有保证的最低年收入的政策可以建议作为解决贫困问题的方法。

这三种分析方法的比较参见下表，邓恩反复强调，传统学科回避实证和规范分析的做法是不可取的，政策分析人员不仅要提供事实，也要尽力提供关于价值及可取的行动方案的信息。

政策分析的三种方法

4．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

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是人们认识事物时常常用到的两种分析方式。定性分析就是对研究对象进行“质”的方面的分析，亦即运用归纳和演绎以及抽象与概括等方法，对获得的各种材料进行思维加工，从而能由表及里地认识事物的本质，揭示其内在规律。定量分析则是对社会现象的数量特征、数量关系与数量变化的分析，是依据统计数据，建立数学模型，并用数学模型计算出分析对象的各项指标及其数值的一种方法。

在政策分析中所使用的定量分析主要涉及的是用数学工具和计算机技术等来比较、分析、评估政策方案及其效果，它要求分析人员具备基本的经济学、统计学和概率论知识，并有较为深厚的数学功底。定量分析被认为是公共政策理性化、科学化的保证，因此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应用。不过，因为量化看上去具有客观、准确、严密的特点就将其奉为最科学甚至是唯一的政策分析方法，是有问题的，量化不仅有误差，而且量化越细也并不意味着就越可靠。对于很多涉及政治、社会复杂因素的政策来说，定性分析往往是更为重要的。

在政策分析中所使用的定性分析主要涉及的是从伦理、道德、宗教、民族等方面来对政策制定作超理性的思考，它要求分析人员有良好的直觉推断和丰富的经验阅历，并对价值关怀足够敏感。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公共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中，公平正义越来越成为政策好坏的评判尺度，于是相应的定性分析的地位也在提升。虽然定性分析常失于粗略，缺乏数据支撑，也无法精确化，但它在数据资料不充分或问题本身不能量化时往往可起到重要作用，况且很多定量分析事实上也必须建立在定性分析的基础之上。

在本章接下来的第二节和第三节中，我们将分别介绍几种常用的定性和定量分析方法。这里要先说明的是，定性分析和定量分析应该是统一的和相互补充的：定性是定量的依据，定量是定性的具体化，定性分析给定量分析提供理论支撑及技术手段运用的方向指引，而定量分析则使定性分析更加科学和准确。在政策分析的实践中，只有将这二者很好地结合起来并加以灵活运用，才能取得最佳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