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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大传
1.26.5 第五节 唐王朝之建立

第五节 唐王朝之建立

李渊赢得起兵节节胜利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注意策略口号。前文所言,李渊父子的起兵不是打出“反隋”旗号,而是在“尊隋”的名义下进行的。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七月,李渊“移檄郡县,谕以尊立代王之意”。军至贾胡堡,李渊致李密的书中云:“所以大会义兵,和亲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冬十月,李渊至长安,“屡遣使至城下谕卫文升等以欲尊隋之意”。李渊父子打着“尊隋”旗号的目的在于减少阻力,以便站稳阵脚。所以,李渊父子在“尊隋”旗号下,确实做了一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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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恭帝纪》书影

大业十三年十一月十五日,李渊排列仪仗迎接隋王朝代王杨侑到大兴殿,登皇帝宝位,是为隋恭帝。杨侑当时年仅十三岁。他下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义宁”,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十一月十七日,李渊从长乐宫进入长安,杨侑特赐李渊:假黄钺、使持节,委以大都督内外诸军事、尚书令、大丞相,晋封为唐王。李渊把武德殿改为丞相府,唐王发布的“教令”改称“命令”,每天到虔化门处理政事。十一月十八日,榆林、灵武、平凉、安定诸郡,都派遣使者前来称臣,请求任命。十一月十九日,杨侑下诏:凡军政事务无论大小,以及文武官员的任职,无论贵贱,典章制度的执行惩处,全部归丞相府处理。只有到郊外祭祀天地,以及四季祭祀祖先,才向皇帝杨侑上奏。

李渊设置丞相府官属。他任命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何潘仁派李纲进入长安觐见,李渊留下李纲为丞相府司录,专管选用官员事宜。又任命前考功郎中窦威为司录参军,命他制定礼仪。窦威是窦炽的儿子。李渊将府库中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赏赐给有功人士,以朝廷的财政困难,右光禄大夫刘世龙呈献计策,其内容是:“今义师数万,并在京师,樵苏贵而布帛贱;请伐六街及苑中树为樵,以易布帛,可得数十万匹。”(同上)认为现在义师几万人都集中在京师,木柴草料价格昂贵,绸缎布帛价格便宜,请允许把长安城中六坊以及皇家林苑中的树木,砍伐下来当木柴出售,用来交换绸缎布匹,估计可以换得几十万布匹。李渊采纳了这个建议。

十一月二十二日,李渊命李建成为唐王世子,命李世民为京兆尹,并封为秦公,封李元吉为齐公。十二月初七,追谥唐王李渊的祖父襄公李虎为景王,父亲仁公李昞为元王,李昞的夫人窦氏为穆妃。

战斗仍在继续。薛举听到李渊已平定长安,就急忙派兵包围扶风。李渊派李世民率兵进击薛举,又派姜谟、窦轨出使散关,安抚陇右地方的百姓,派左光禄大夫李孝恭招抚慰问山南,派府户曹张道源招抚慰问潼关以东各地。李孝恭是李渊的堂侄。

十二月十七日,李世民率兵在扶风进攻薛仁杲,大破薛仁杲军,并追击到垅坻才返回。薛举大为惊慌,问他的部属道:“自古天子有降事乎?”(同上)一听就明白,这是寻找投降的根据。黄门侍郎钱塘人褚亮回答道:“赵佗归汉,刘禅仕晋,近世萧琮,至今犹贵。转祸为福,自古有之。”(同上)其意谓,赵佗归附汉朝,刘禅侍奉晋室,近代则有萧琮,其子孙迄今还地位显赫,荣华富贵,这种转祸为福的事自古就有。卫尉卿郝瑗快步上前道:“陛下失问,褚亮之言又何悖也!昔汉高祖屡经奔败,蜀先主亟亡妻子,卒成大业;陛下奈何以一战不利,遽为亡国之计乎!”(同上)其意是说,陛下不应该问这种事!褚亮的回答又是多么荒谬!从前,汉高祖经过多次逃亡与失败,蜀汉的先主刘备屡次失去妻室儿子,但他们最后都建立了帝业,陛下怎么可以因为一次失利,就作亡国的打算呢?薛举听了此番话也后悔了,他马上改口说:“聊以此试君等耳。”(同上)认为只不过拿这些问话来试试诸位将领罢了。于是重赏郝瑗,让他作自己的高参。

十二月十九日,平凉留守张隆,十二月二十一日,河池太守萧瑀以及扶风、汉阳郡相继归附李渊。李渊命窦琎为工部尚书,封为“燕国公”,命萧瑀为礼部尚书,封为“宋国公”。姜谟、窦轨率军走到长道县,被薛举击败,就率军返回。李渊派遣通议大夫刘世让安抚召集唐弼的余党,刘世让与薛举相遇,战败,被薛举俘虏。

李孝恭击败朱粲,诸将请将俘虏全部杀死。李孝恭说:“不可,自是以往,谁复肯降!”(《资治通鉴》卷一八四)认为不能屠杀俘虏,不然,往后就没有人敢投降了。于是从金川到巴中蜀地,檄文所到之处,投降归附李渊的有三十余州。

屈突通和刘文静相持了一个多月,屈突通又派桑显和率兵夜袭刘文静的军营。刘文静和左光禄大夫段志玄竭力苦战,桑显和兵败逃走,刘文静将桑显和部属全部俘获。屈突通此时的处境愈加窘迫了。有人劝屈突通投降,屈突通哭道:“吾历事两主,恩顾甚厚。食人之禄而违其难,吾不为也!”(同上)认为自己侍奉过两位帝王,皇帝对自己的恩宠照顾,都很优厚,拿着别人的俸禄而在困难时背叛,这是我万万不能这样做的事!屈突通还常常指着自己的脖子说:“要当为国家受一刀!”(同上)屈突通慰劳勉励将士时,没有一次不痛哭流涕的,大家对此也很感动。李渊派其家僮去劝降屈突通,屈突通当即将僮仆斩首。当他听说长安已经失守,家属都被李渊俘获,就留下桑显和镇守潼关,率军东去,打算奔往洛阳。屈突通刚刚出发,桑显和就献出潼关向刘文静投降了。刘文静派窦琮等人率领轻骑,会同桑显和,追阻屈突通,在稠桑追上了。屈突通摆好阵势,坚守自卫,窦琮派屈突通的儿子屈突寿前去劝说,屈突通骂道:“此贼何来,昔与汝为父子,今与汝为仇雠!”(同上)其意说,过去是父子关系,如今成仇敌。你来干什么?屈突通命令身边的人用弓箭射屈突寿。桑显和对屈突通的部众说:“今京城已陷,汝辈皆关中人,去欲何之。”(同上)其意谓,如今京城已经失陷,你们都是关中人,打算去什么地方?屈突通的士兵就扔掉兵器投降,屈突通知道自己已无法逃脱,就跳下马,背向东南方向再三跪拜号哭道:“臣力屈至此,非敢负国,天地神祇实知之。”(同上)其意是说,我的力量至此已经使尽,不敢辜负国恩,天地神灵,全都知道!士兵抓住了屈突通,押送到长安。李渊任命他为兵部尚书,赐他“蒋公”的爵位,兼任秦公元帅府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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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恭像

李渊派屈突通到河东城下,劝守将尧君素投降,尧君素看到屈突通,歔欷不止,悲不自胜。屈突通也流泪沾湿了衣裙。他对尧君素说:“吾军已败,义旗所指,莫不响应,事势如此,卿宜早降。”(同上)其意谓,我军已经失败,唐王义旗所指之处,无不响应,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是早些归降为好。尧君素说:“公为国大臣,主上委公以关中,代王付公以社稷,奈何负国生降,乃更为人作说客邪!公所乘马,即代王所赐也,公何面目乘之哉!”(同上)其意谓,你身为朝廷高官,隋炀帝把关中防卫重任委任给你,代王更依靠你保护社稷,你为什么背弃朝廷而投降呢?还替人家充当说客?你所乘的马,就是代王赏赐的,你还有什么脸骑着这匹马呢!屈突通说:“吁,君素,我力屈而来!”君素说:“方今力犹未屈,何用多言!”(同上)其意谓,你力尽图穷,我现在的力量还未用尽,哪里用得着你多嘴!屈突通惭愧退走了。

李渊自从攻克长安之后,便致函通告各郡县,于是东起商洛,西到巴蜀,各地的郡县官吏、义军首领、氐羌酋长,争相派遣子弟见唐王请求归顺,有关衙门每天回复数以百计的信函。

此时,李密拥兵三十万,在邙山北麓列阵,南向紧逼洛阳上春门。窦建德、朱粲、孟海公、徐圆明等都派人劝李密称帝,李密属下裴仁基等也上疏请李密早日确定皇帝位号。李密回答道:“东都未平,不可议此。”(《资治通鉴》卷一八五)东都的形势非常危急。正月二十二日,李渊命世子李建成为左元帅,秦公李世民为右元帅,率领各路兵马十余万增援东都。三月初四,李渊又以齐公李元吉为镇北将军、太原道行军元帅,都督十五郡诸军事,允许他有权随机行事。

三月二十三日,隋恭帝下诏,命拨出十个郡,增加唐王的封地,仍然以唐王李渊为相国,总管文武百官,唐王可以设置丞相以下官吏,又加援李渊“九锡”。李渊对手下的官员说:“此谄谀者所为耳。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可乎!必若循魏、晋之迹,彼皆繁文伪饰,欺天罔人;考其实不及五霸,而求名欲过三王,此孤常所非笑,窃亦耻之。”(《资治通鉴》卷一八五)其意谓,这是阿谀奉承的人干的事,我自己把握朝廷大政,又给自己加优宠和九锡,怎么可以呢?如果一定要照着魏、晋王朝“禅让”那条路,不过一连串复杂的仪式礼节,既骗上天,又欺人世。查考实际,他们的作为赶不上春秋时的五霸,而所追求的美名,都超过了禹、汤、文王三王,我不但觉得可笑,还觉得很可耻。此时,也有人说:“历代所行,亦何可废!”(同上)其意谓,历朝都这样做,怎么可以废除?李渊说:“尧、舜、汤、武,各因其时,取与异道,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未闻夏、商之末必效唐、虞之禅也。若使少帝有知,必不肯为;若其无知,孤自尊而饰让,平生素心所不为也。”(同上)其意谓,尧、舜、汤、武王分别有自己所处的时代,得以登王位的方式虽然不同,但都是以其至诚上应天意、下顺民情,从来没听说夏朝、商代末年就得效法唐、虞那种禅位。如果少帝知道内情,他一定不肯批准,如果少帝年幼无知,是我自己尊崇自己,又假意推辞,是平生从心里不愿做的事。李渊说了自己的真实思想,他只是把丞相府改为相国府,其他像“九锡”之类的特殊荣耀,全退还给负责官署。

李渊世子李建成等率增援军抵达东都洛阳,驻扎在芳华苑,东都城关闭城门,不出军接应,李建成派人前往诏谕,又不答复。李密出军与唐军相争,只作稍微接触,就各自撤退。东都城里有不少人想作为唐军的内应,秦公李世民说:“吾新定关中,根本未固,虽得东都,不能守也。”(《资治通鉴》卷一八五)认为平定关中不久,根基还不牢固,即使得到东都洛阳,也不能守住。于是,没有接受作内应的要求。四月初四,又领军队返回关中。李世民说:“城中见吾退,必来追蹑。”认为城里看见唐军撤退,肯定会追来。于是在三王陵设置三处埋伏,严阵等待追兵。东都留守段达果然带领一万多人追来,遇到埋伏,打了败仗。李世民又追击败军,直抵洛阳城下,杀了四千多人。于是设置新安、宜阳二郡,派行军总管史万宝、盛彦师镇守宜阳,吕绍安、任魏统兵镇守新安,唐军回师。

当时,东都隋廷能管辖的地方只有城里,人心不定,朝议郎段世弘等人秘密策划响应李建成等率领的军队。恰好李建成的军队已经撤退,于是,他们派人联络李密,约定四月二十五日夜里,迎接李密进城。事情被发觉,隋越王杨侗命令王世充诛杀了段世弘等人。李密听说城内已经被平定,不敢再进,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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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炀三子列传》书影

当初,隋炀帝的死讯传到长安,唐王李渊恸哭,十分伤心,他说道:“吾北面事人,失道不能救,敢忘哀乎!”(同上)其意谓,我北面称臣侍奉君王,君主失道不能挽救,又怎么敢忘记哀痛悲伤呢?这也是李渊的一种策略。此为三月份的事。当时,隋王朝已经彻底瓦解了。李渊感到时机成熟了,便想一脚踢开隋恭帝杨侑。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禅让戏。

五月十四日,隋恭帝杨侑禅位给唐王李渊,让出皇宫返回代王府。五月二十日,唐王李渊在太极殿即皇帝位,派刑部尚书萧造在长安南郊,禀告上天,大赦天下,改换年号为“武德”。停止用郡,设置州,改太守为刺史,推算五行运转是土德,颜色以黄色为尊。这样,李渊在关中重建新王朝。

李渊即帝位后命令裴寂、刘文静等人编纂审定律令。设置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共三百多人,各州县学校也都设置学员名额。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六月初一,李渊又任命秦公李世民为尚书令,黄台公李瑗为刑部侍郎,相国府长史裴寂为右仆射兼知政事,司马刘文静为纳言,司录窦威为内史令,李纲为礼部尚书,裁决文官任免,掾殷开山为吏部侍郎,属赵慈景为兵部侍郎,韦义节为礼部侍郎,主簿陈叔达、博陵人崔民干同为黄门侍郎,唐俭为内史侍郎,录事参军裴晞为尚书左丞;任命隋民部尚书萧瑀为内史令,礼部尚书窦琎为户部尚书,蒋公屈突通为兵部尚书,长安令独孤怀恩为工部尚书。不久,又立李建成为皇太子,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为齐王。

一个新王朝建立了,正像汉承秦制一样,新建立的唐王朝在许多方面继承了隋王朝的体制,并在自身的发展中将这些体制日臻完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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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