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瓦岗军威震中原

瓦岗军先由翟让领导，李密投入后又成为盟主。瓦岗军占据中原，包围洛阳，声势浩大，使隋炀帝“惧留淮左，不敢还都”（《隋书·宇文化及传》）。并且，几次击溃了隋朝的主力军，支援了各地义军的反隋斗争。

前章已述，李密参与杨玄感举兵，失败被俘，在押送途中逃脱，去投奔平原义军首领郝孝德。郝孝德对李密并不尊重，李密又去投奔齐郡义军首领王薄，王薄也不把他作为特殊人物看待。李密困顿匮乏，忍饥受饿，到了剥树皮吃的地步。他躲藏在淮阳郡民间的村舍里，改名换姓，聚徒教书。不久，郡县的官员就对他怀疑，并下令逮捕他，李密再度逃亡，投奔到他妹夫雍丘县令丘君明家。丘君明不敢收留李密住下，就把李密转送到游侠王秀才家藏匿。王秀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密。

刘德威像

丘君明的堂侄丘怀义向官府告发了这件事，隋炀帝命令丘怀义亲自携带诏书，交给梁郡通守杨汪，让他去搜捕李密等人。杨汪派兵包围了王秀才家，正巧李密外出不在，因而幸免，但丘君明、王秀才都被官府诛杀。官迫民反，民反官也反。刘德威的父亲刘子将，为隋朝郡通守。大业末年，刘德威随裴仁基镇压江淮起义军，见义军势如破竹，又与裴仁基一起归顺李密。李密在与王世充交战中兵败，刘德威率部随李密归降唐朝，授左武侯将军，封滕县公。

韦城人翟让，在东郡的郡政府当法曹，因被控有罪，判处死刑。监狱看守员黄君汉对翟让的骁勇十分钦佩，于是在夜里秘密告诉翟让说：“翟法司，天时人事，也许是可以预料的，你怎么可以在监狱里等死呢？”翟让又惊又喜，道：“让，圈牢之豕，死生唯黄曹主所命。”（《资治通鉴》卷一八三）其意是说，我翟让，是被关在栅圈里的猪，是生是死，只能听从黄曹主的吩咐了。黄君汉当即打开翟让的脚镣手铐，把他释放，送出监狱。翟让再三道谢：“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奈黄曹主何！”（《资治通鉴》卷一八三）其意是说，受了黄曹主的再生之恩，诚是幸运，但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呢？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流下泪来。黄君汉见状发怒道：“本以公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顾其死以奉脱，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自免，勿忧吾也！”（同上）其意谓，我本来以为你是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可以拯救黎民百姓，所以我才甘冒此一死，救你逃跑，你怎么却像儿女子弟一样懦弱以涕泪来表示感谢呢？你只管自己去逃命，不要为我担心。于是翟让逃亡到瓦岗军，与他同郡的单雄信结伴。单雄信骁勇矫健，擅长在马上使用长矛，他召集了一批年轻人去投奔翟让。

李勣（懋功）像

离狐人徐世绩（入唐后赐李姓，名勣），家住卫南，年十七岁，有勇有谋，他向翟让建议道：“东郡于公与绩皆为乡里，人多相识，不宜侵掠。荥阳、梁郡，汴水所经，剽行舟，掠商旅，足以自资。”（《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认为东郡各县，对于你和我都是乡里，那里的人大多互相认识，不应该去侵犯抢掠他们。荥阳、梁郡，是汴水流经的地方，我们只要在水上抢劫行船，掠夺商人旅客，就足以维持我们的需要。翟让认为徐世绩的建议很好。好就好在保护了自身的立足之地。于是就率军进入荥阳、梁郡境内，抢掠路经商船，以此来供给部众，归附翟让义军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达一万余。

当时还有外黄人王当仁、济阳人王伯当、韦城人周文举、雍丘人李公逸等都相继聚众举兵。李密从雍州逃脱出来后，就往来于各部首领之间，向他们游说削平群雄、统一天下的谋略。开始时，大家都认为李密荒唐虚妄，没有人相信，时间长了，他们都认为李密的主张并非没有道理，又渐渐相信了，并互相议论说：“斯人公卿子弟，志气若是。今人人皆云杨氏将灭，李氏将兴。吾闻王者不死，斯人再三获济，岂非其人乎！”（《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认为此人是公卿子弟，有这样的志气、抱负，现在人们都在说“杨氏将灭，李氏将兴”，我听说，帝王命大，不会死于战乱，李密多次能度过大难，必有福运，帝王莫非就是他！于是，部众渐渐地敬重李密。

李密观察各部统帅，认为只有翟让势力最强大，于是在王伯当引见下，李密见到了翟让。李密不断为翟让出谋划策，并前去游说劝导诸小股义军归附瓦岗军。翟让大为高兴，渐渐信任李密，“与之计事”。李密趁机劝翟让道：“刘、项皆起布衣为帝王。今主昏于上，民怨于下，锐兵尽于辽东，和亲绝于突厥，方乃巡游扬、越，委弃东都，此亦刘、项奋起之会也。以足下雄才大略，士马精锐，席卷二京，诛灭暴虐，隋氏不足亡也！”（《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认为刘邦、项羽都从平民起家，最后做了帝王。如今隋炀帝在上昏庸，百姓在下怨愤，隋王朝精锐兵力都在辽东丧失了，突厥也断绝了和亲的关系。可是隋炀帝自己还在巡游扬、越一带，抛弃了东都，现在也是刘邦、项羽之辈奋起的机会。以你的英雄才能、远大谋略以及兵马的精良，足以席卷东西二京，诛灭暴君，隋王朝完全可以灭掉！翟让一听要他学刘邦、项羽那样称帝立业，心里也害怕起来，他当即向李密推辞说：“吾侪群盗，旦夕偷生草间，君之言者，非吾所及也。”（同上）其意谓，我辈身为群盗，苟且偷生在乱草之间，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你所说的，不是我辈所能期望的。

正巧，此时有位叫李玄英的，他从东都逃了出来，走遍了所有的起义军，到处在寻找李密，他逢人便说：“斯人当代隋家。”别人问他缘故，李玄英便滔滔不绝地说：“比来民间谣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与后，皆君也；‘宛转花园里’，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将转于沟壑也；‘勿浪语，谁道许’者，密也。”（《资治通鉴》卷一八三）此歌谣意传炀帝在扬州不会有返回的日子了。不久，李玄英遇到了李密，于是就投靠李密。

原宋城县尉齐郡人房玄藻，自恃自己的才学，恨自己不能为当政的人所赏识重用，他曾参与过杨玄感的谋乱，后来改名换姓逃亡，在梁郡、宋城之间遇见了李密，于是就和李密走遍汉、沔之地，拜访各部首领，游说其中的豪杰之士。从汉沔之地返回来的时候，跟随他们而来的有数百人。翟让看见各路豪杰纷纷归附李密，打算接受李密的建议，但一直犹豫不决。

有一位叫贾雄的人，他通晓阴阳占卜，是翟让的军师，翟让对他也是言听计从。《隋书·隐逸传》有载，李密用心结交贾雄，让贾雄假借占卜之术去劝说翟让。贾雄答应了，想好了主意，但一时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正好翟让召见贾雄，把李密的建议告诉贾雄，问他是否可以采纳。贾雄回答说：“吉不可言。”但是，他又警告说：“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斯人，事无不济。”（同上）其意谓，你如果自立为王，恐怕不一定能成功，要是拥立此人，一切困难都可迎刃而解。翟让很觉诧异，反问道：“如卿言，蒲山公当自立，何来从我？”（同上）认为，照你所说的那样，蒲山公应当自立，那为什么他又要前来投奔我呢？贾雄回答说：“事有相因。所以来者，将军姓翟，翟者，泽也，蒲非泽不生，故须将军也。”（同上）其意谓，事情总是有相互联系的，李密所以前来投奔你，是因为将军姓翟，翟的意思是沼泽池塘，蒲草非水不能生长，所以他需要你这位将军。翟让认为贾雄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他与李密的交情日益密切。

李密就劝翟让说：“今兵众既多，粮无所出，若旷日持久，则人马困敝，大乱一临，死亡无日，未若直趣荥阳，休兵馆穀，待士马肥充，然可与人争利。”（《隋书·李密传》）认为如今四海形势像滚水一样沸腾，百姓不得耕种，你拥有的兵马虽然很多，但没有军需仓储，全靠野地抢掠，常常苦于供给不足，如果旷日持久，再加上强大敌人忽然压境，部众必然会四处逃命。不如先攻取荥阳，然后按兵不动，就近储粮，等到兵强马壮，再与他人争夺地盘。翟让听从了李密的意见，率军攻破了金堤关，进而攻打荥阳郡各县，大多数县城都被攻克。

《隋书·隐逸传》书影

荥阳太守郇王杨庆是杨弘的儿子，对翟让根本无力讨伐。隋炀帝调张须陀为荥阳通守，专门去讨伐翟让。张须陀一上任便率兵进击翟让，翟让开初屡被张须陀所击败，他一听到张须陀来了，就大为恐惧，打算避开张须陀。李密对翟让说：“须陀勇而无谋，兵又骤胜，既骄且狠，可一战而擒。公但列阵以待，保为公破之。”（《隋书·李密传》）认为张须陀有勇无谋，在战场上又屡次取胜，将士们既骄傲又凶狠。根据这一麻痹轻敌的特点，一仗就可以把张须陀擒住。你只要摆好阵势等待官军，我保证为你获得全胜。翟让不得已，率兵准备交战，李密派一千余士兵埋伏在大海寺北面的树林之中。张须陀一向轻视翟让，他将军队列成方阵前进。翟让与张须陀交战，战败，张须陀乘胜反攻，向北追赶十余里。李密发动伏兵掩杀官军，张须陀战败。李密与翟让以及徐世绩、王伯当等合兵一起将张须陀包围。张须陀突破重围，但他的部将始终没能冲出包围，张须陀再度跃马杀入包围圈去救援，这样来回几次，张须陀终于战死。他所率士兵昼夜号啕大哭，几天都没有停止，足见败阵之惨。黄河以南的郡县都为之沮丧。鹰扬郎将河东人贾务本是张须陀的副将，也受了重伤，他率领残兵败将五千多人逃到梁郡，贾务本伤势过重，不久也死了。隋炀帝又下诏，命光禄大夫裴仁基为河南讨捕大使，替代张须陀统领他的部众，迁到虎牢镇守。

翟让命李密建立自己的营署，单独统帅自己的部众，号称蒲山公营。李密军纪严明，士卒们遵守命令，虽然是在盛夏，也好像背上负有霜雪般的寒意。李密衣着节俭朴素，凡是获得金银财宝，全都颁赐给了部下，因此，英雄豪杰也都愿为他效力。他部下的官兵有不少人被翟让的部众欺辱，但因为李密管束严格，所以无人敢进行报复。翟让对李密说：“今资粮粗足，意欲还向瓦岗，公若不往，唯公所适，让从此别矣。”（《资治通鉴》卷一八三）其意谓，如今军资粮食充足，我打算返回瓦岗，你如果不去，那就随你所便，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我从此就与你分手了。翟让率军带着辎重向东进发，李密则向西进军，来到康城，劝降了几座城池，获得了大量的军资粮食。不久，翟让就后悔了，他又率兵回来跟随李密。这里可见，李密与翟让在志向上是大相径庭的。

李密劝说翟让道：“今东都空虚，兵不素练；越王冲幼，留守诸官政令不壹，士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暗而无谋，以仆料之，彼非将军之敌。若将军能用仆计，天下可指麾而定。”（《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认为现在东都空虚，守军平时又都没有训练，越王杨侗年幼（才十四岁），留守的政府各级官员互不服气，政令不能统一，军民离心。段达、元文都，昏庸无能，又没有计谋，依我看来，他们不是将军的对手。如果将军能采用我的策略，天下即可挥手而得。翟让于是派遣他的党羽裴叔方前去东都洛阳侦探虚实。留守东都的官员觉察到了这一情况，立即开始兴建防御工事，并且驰马急送奏表去江都，报告隋炀帝，以求圣旨。

李密又对翟让说：“事势如此，不可不发。兵法曰：‘先则制于己，后则制于人。’今百姓饥馑，洛口仓多积粟，去都百里有余，将军若亲帅大众，轻行掩袭，彼远未能救，又先无豫备，取之如拾遗耳。比其闻知，吾已获之，发粟以赈穷乏，远近孰不归附！百万之众，一朝可集，枕威养锐，以逸待劳，纵彼能来，吾有备矣。然后檄召四方，引贤豪而资计策，选骁悍而授兵柄，除亡隋之社稷，布将军之政令，岂不盛哉！”（《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认为时局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军不能不发动进攻了。《兵法》有言：“先动手，则获得主动权，后动手，则被人控制。”如今百姓饥馑，洛口仓的粮食却堆积如山，离东都洛阳有百余里路，将军如果亲率大军，轻装前进，袭击洛口仓，他们因为路远无法救援，而洛口仓事先又没有防备，夺取洛口仓就像从地上捡起东西一样容易。等到他们知道消息，我们已经夺取到手了。发放粮食，赈济贫苦的百姓，此为大事，无论远近，谁不归附！一百万庞大部队，一个早晨就可以召集完成。我们依恃自己的威势，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纵然东都发兵进攻，我们已有充分防备了。然后我们发布檄文号召四方响应，招揽天下豪杰贤士，听取他们的计划谋略，挑选骁勇强悍之将才，交给他们兵权，推翻隋王朝，颁布将军的政令，岂不是一件盛举吗？翟让回答说：“此英雄之略，非仆所堪；惟君之命，尽力从事，请君先发，仆为后殿。”（《资治通鉴》卷一八三）其意谓，这是一项英雄韬略，恐怕不是我所能承担的，但我愿听命于你，竭尽全力，请你先行进发，我作你的后卫。

李密、翟让率领精兵七千人从阳城北出发，翻过方山，进入罗口，袭击并攻克了兴洛仓（即洛口仓），打开粮食各窖，听任百姓搬运，前来取粮的人，扶老携幼，在路上接连不断。瓦岗军后来能发展得如此之快是与一定程度上满足百姓的要求有关的。

朝散大夫时德睿，献出尉氏县，响应李密。前宿城令祖君彦从昌平去投奔李密。祖君彦，是祖珽的儿子，他学问渊博，记忆力强，文辞丰富，且思路敏捷，享有盛名。吏部侍郎薛道衡曾经把他推荐给隋文帝，隋文帝说：“是歌杀斛律明月人儿邪？朕不须此辈！”（《资治通鉴》卷一八三）其意谓，是用歌谣陷害斛律明月那个人的儿子吗？我不要这样的人！隋炀帝即位后，对祖君彦的文学知名度，尤为嫉妒，按常规将祖君彦调选为东平郡的书佐、检校宿城令。祖君彦对自己的才干，深有自信，可没被重用，一直郁闷不快，希望天下作乱，以求乘机出头。李密很早就知道他的名声，得到祖君彦后，大为高兴，敬他为上宾。军中的一切案卷文书、檄文等，全都委托祖君彦办理。

越王杨侗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率领步兵骑兵两万五千人联合兵团，前去讨伐李密。当时，东都百姓都以为李密不过是一群为饥饿所迫的抢米盗贼，只是一伙乌合之众，容易击破，都争相来应募，国子、太学、四门三馆的在校学士以及贵胄勋戚都争相从军。官军武器精良完备，军服华丽，旌旗蔽天，锣鼓声震天动地，极为壮观。刘长恭等人率兵在前，让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等率所属部队自汜水进入兴洛仓以掩杀李密军后部，约定时间在洛口仓城南面会师。

李密、翟让完全了解隋王朝官军的全部作战计划。东都的官军先期抵达，士兵们还没吃早饭，刘长恭等就驱赶他们渡过洛水，在石子河西筑垒布阵，南北长十余里。李密、翟让挑选骁勇强壮之士，分作十队，令其中的四队埋伏在横岭下等待裴仁基，其余的六队挺进到石子河以东列阵，与隋官军相对。刘长恭等发现李密的军队人少，就很轻视他们。翟让先率兵与隋军交战，情势不利，李密即率所部横冲隋军，隋兵饥饿疲惫，不能支持，于是被打得大败。刘长恭等脱掉耀眼的大将战袍潜逃，才得以逃回东都洛阳。隋军士卒死伤十之五六，越王杨侗赦免了刘长恭等的罪过，加以安抚。李密、翟让将隋军的辎重、器械、铠甲全部缴获，因而声威大振。

于是，翟让推举李密当盟主，给李密上“魏公”之尊号。李密开初辞而不受，诸将坚持请封后才肯接受。尔后，设立高坛，李密登极，称元年，大赦天下。李密向下颁发的公文书信等，署名为“行军元帅府”。魏公府设置三司、六卫，元帅府设置长史以下文武百官。李密授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东郡公府也设置长史以下文武百官，但数目比元帅府减少一半。

李密任命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徐世绩为右武候大将军，各自统领自己的部队。房彦藻被任命为元帅左长史，东郡人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余的义军首领，都依照等级，分别任官封爵。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地区的义军全都响应李密。孟让、郝孝德、王德仁以及济阴义军房献伯，上谷义军王君廓，长平义军李士才，淮阳义军魏六儿、李德谦，谯郡义军张迁，魏郡义军李文相，谯郡的黑社、白社，济北义军张青特，上洛义军周北洮、胡驴贼等全都归附李密。李密对他们也全部封官授爵，让他们各自统领原有部众，设置百营簿来总管他们。各地义军前往投奔的，络绎不绝如流水一般，李密的部众很快就达数十万人。于是，李密命令护军田茂广修筑洛口城，城墙方圆四十里，作为“行军元帅府”的所在地。又派房彦藻率兵向东攻占城池，先后攻下安陆、汝南、淮安、济阳，黄河以南郡县，大多为李密所攻取。

李密任命孟让为总管，封他为齐郡公。四月初九，夜晚，孟让率领步骑兵两千人进入东都洛阳之外城，对丰都市纵火焚烧，大肆劫掠，直到拂晓时才撤离。于是，东都居民都迁入宫城，台、省、府各衙署都住满了难民。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颋举城投降李密，李密任命柴孝和为护军，郑颋为右长史。

河南讨捕大使裴仁基每次击败义军，都将所缴获的军资全部赏赐给士卒。监军御史萧怀静反对这样做，由此，士卒们都十分怨恨萧怀静。萧怀静又屡次暗中搜罗裴仁基的过失上奏弹劾他。洛口仓城之战，裴仁基未能在指定时间到达，他听说刘长恭等人被打败，大为恐惧，不敢前进，就屯兵于百花谷，加固营垒以自守，但又生怕被朝廷治罪。李密知道了裴仁基进退两难的狼狈处境，就派人去游说他投降，承诺给他高官厚爵。贾务本的儿子贾闰甫正在裴军中，也劝裴仁基投降李密，裴仁基说：“如萧御史何？”贾闰甫回答说：“萧君如栖上鸡，若不知机变，在明公一刀耳。”（《资治通鉴》一八三卷）认为到那时萧君就好像栖身在树枝上的睡鸡，如果他不知道随机应变，你只要砍下一刀。裴仁基采纳了贾闰甫的建议，派他去向李密请降。李密得此消息，大为高兴，他随即任命贾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派他回去向裴仁基报告，并带给裴仁基书信，对他表示抚慰，接受他的归附。裴仁基率军撤退，仍驻军虎牢。萧怀静秘密上表奏报此事，检举裴仁基的阴谋，裴仁基知道了，就杀死萧怀静，率领他的部众献出虎牢城，向李密投降。李密封裴仁基为上柱国、河东公，裴仁基之子裴行俨骁勇善战，李密也封他为上柱国、绛郡公。

秦叔宝像

程咬金像

此时，李密还得到两位勇士：秦叔宝及东阿人程咬金，都任命为骠骑将军。李密在军中挑选特别骁勇的士兵八千人，分别配给四位骠骑将军，作为自己的侍卫队，号称“内军”。他常说：“此八千人足当百万。”程咬金后来改名为程知节。罗士信、赵仁基都率领各自的部众来归附李密，李密任命他们为总管，让他们各自统帅原有人马。

随后，李密派遣裴仁基、孟让率领二万余人，袭击并攻取了回洛的东仓，纵火烧毁了天津桥（即洛水桥），纵兵大肆抢劫。东都留守派兵出击，裴仁基等人被击败逃走，李密亲自率领部众驻守回洛仓。当时东都还有兵力二十余万，士兵们昼夜不解铠甲，在城上敲击梆子巡逻。李密进攻偃师、金墉都未能攻克。数日后，李密返回洛口。

东都洛阳城内粮食缺乏，但是绸缎布帛，却堆积如山，甚至用丝绢当作汲水的绳子，用布匹当作木柴烧火煮饭。越王杨侗派人前往回洛仓运粮回城，派五千士兵驻守丰都市，五千士兵驻守上春门，五千士兵驻守北邙山，共分为九营，首尾相呼应，严密防备李密的袭击。

四月十七日，李密部将房献伯攻陷汝阴。淮阳太守赵陁举郡向李密投降，此时，李密的声势更盛。四月十九日，李密率领部众三万人又占据回洛仓，挖掘壕沟，筑高城墙，以逼近东都。段达等率七万隋军出城抗击李密。四月二十一日，两军在回洛仓的北面交战，隋军大败退走。四月二十七日，李密让他的幕府向各郡县发布檄文，历数隋炀帝的十大罪状之后说：“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认为即使把南山的竹子都做成竹简，也写不完隋炀帝的罪恶；放开东海的波涛，也洗刷不尽隋炀帝的罪恶。这是祖君彦的手笔。隋炀帝闻知李密口诛后，火冒三丈，只恨当初没有及早将他杀掉。隋炀帝命令监门将军庞玉、虎贲郎将霍世举率领关内军队速去救援东都。

瓦岗军之崛起，主要是顺乎时势，反映了广大民众的意愿、要求，采取了一系列顺乎民心、合乎民意的措施。在义军的发展过程中，接纳了一大批如秦叔宝、程咬金等虎将，使这支义军成为隋末农民起义军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