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一征高丽
大业七年(公元611年)二月二十六日,隋炀帝下诏征讨高丽,令幽州总管元弘嗣前往东莱海口,建造战船三百艘。官吏们严厉督促工程的进展,工匠、役丁们昼夜站立在水中,未敢停下稍微休息一下,他们自腰以下都生了虫蛆,病累而死去的人足有十之三、四。四月十五日,隋炀帝车驾抵达涿郡的临朔宫,随从车驾的九品以上文武官员,郡政府一律负责给宅邸安置。原先,隋炀帝下诏征调天下兵卒,无论远近,一律到涿郡集合。又征调江淮以南的水手一万人,弩手三万人,岭南短矛突击手三万人,于是被征调的兵卒像江河一般,从四方奔赴涿郡,川流不息。
五月,隋炀帝命令河南、淮南、江南各郡制造兵车五万辆送往高阳,用来装载衣甲幔幕,不用牛马,而命士兵自己拉车;又征调河南、河北民工以供应军需。
七月,再征调江、淮以南民工以及船只,把黎阳和洛口各粮仓的粮食运到涿郡,大小船只首尾相连绵延千余里。运载兵器铠甲以及攻城器械的人来来往往,道路上始终保持几十万人,拥挤于道,昼夜不停。据载,“死者相枕,臭秽盈路,天下骚动”(《资治通鉴》卷一八一)。
隋炀帝自从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就计划征伐高丽了,当时诏:“课天下富人买武马,匹至十万钱;简阅器仗,务令精新,或有滥恶,则使者立斩。”其意是说,命令征收天下富人的捐税,用以购买军马,每匹军马价至十万钱。同时命人挑选、查验兵器和甲仗,要求务必精、新,如果发现有粗制滥造,不合规定者,立即将监制官斩首。后来,隋炀帝又下诏在山东置府,命令饲养战马以供军队役使,征调民工运输粮食,储存在泸河、怀远二镇。运粮的车辆和拉车的牛只,全都一去不复返,士卒死亡也超过一半。农民耕种失时,田地荒芜,再加上饥馑,粮食价格腾贵,东北边境地区尤其严重,一斗米要值几百钱。各郡县运来的谷米有时被认为粗劣,官员就命令百姓买进这些米,而用钱来补偿损失。隋炀帝又征调车夫六十余万,两个人共推三石米,运粮的道路艰难险阻且又遥远,这三石米还不够车夫路途中吃的,等到抵达泸河、怀远二镇时,车夫们已没有可以缴纳的粮食,车夫们恐怕受罚,只好畏罪而逃亡了,再加上官吏贪狠暴虐,借机鱼肉百姓,百姓穷困,财力都枯竭了。史载:“安居则不胜冻馁,死期交急,剽掠则犹得延生,于是始相聚为群盗。”(《资治通鉴》卷一八一)认为在当时的环境下,安分守己则无衣御寒,无食果腹,死期也迫在眉睫,而起兵抗暴,则还可能活命,于是,百姓开始聚众闹事,四出抢劫。
各地被征调来的军队都汇集在涿郡,隋炀帝招来太史令庾质,问道:“朕承先旨,亲事高丽,度其土地人民,才当我一郡,卿以为克不?”就是说,高丽的土地、人口不到隋王朝的一个郡,如今朕率领如此庞大的军队去征讨高丽,你认为能打败高丽吗?这里至少含有两层意思:一,征高丽是早有准备的,是“承先旨”,也就是隋文帝定下的方略;二,隋炀帝准备亲征,一举征服高丽。庾质回答说:“以臣管窥,伐之可克,切有愚见,不愿陛下亲行。”(《隋书·庾质传》)其意是说,征伐可以取胜,但依我的愚见,不希望皇上亲自去征讨。隋炀帝一听此言,脸色就变,说:“朕今总兵至此,岂可未见贼而自退也?”其意谓,今天我集结军队到这里,怎么能还未看见敌军,我就先退却呢?庾质回答说:“陛下若行,虑损军威。臣犹愿安驾住此,命骁将勇士指授规模,倍道兼行,出其不意。事宜在速,缓必无功。”(《隋书·庾质传》)其意认为,经过一番苦战而不能获取大胜,恐怕有损皇上的威望。如果皇上留在此地,只指导传授谋略,命令猛将劲卒,火速进击,出其不意,必定可以攻克。军事的契机就在于神速,迟缓就会无功。其实,庾质是有苦衷的,言外之意是不愿意隋炀帝妄自出兵。隋炀帝听了此番回答,很不高兴地说:“汝既难行,可住此也。”意谓,你既然害怕,那你就留在这里。接着,右尚方署监事耿询上书隋炀帝恳切地劝说:“辽东不可讨,师必无功。”(《隋书·耿询传》)隋炀帝勃然大怒,命令左右将耿询斩首,幸赖少府监何稠竭力相救,耿询才免于一死。不听臣下劝阻,一意孤行,这也反映了此时隋炀帝愈演愈烈的个性特征以及征讨高丽的决心。
征伐高丽已经成了隋炀帝的既定方针,无论谁的劝说都无法阻拦,且要遭杀。大业八年(公元612年)正月初二,隋炀帝下诏:左翼十二军分别进攻镂方、长岑、溟海、盖马、建安、南苏、辽东、玄菟、扶余、朝鲜、沃沮、乐浪等道;右翼十二军分别进攻黏蝉、含资、浑弥、临屯、候城、提奚、蹋顿、肃慎、碣石、东暆、带方、襄平等道。各路人马先后出发,限定在平壤会师,官兵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而后勤军需人员,再加两倍。
隋炀帝在桑干水的南面祭祀战神,在临朔宫南祭祀先帝,在蓟城北祭祀马神。隋炀帝亲自任命将帅:每军设大将、副将各一人;骑兵四十队,每队一百人,十队为一团;步兵八十队,分为四团,每团各有偏将一名;每团的铠甲、缨拂、旗幡颜色各异;各军另设受降使者一名,负责奉授诏书,慰劳巡抚之职,不受大将管辖;其他的辎重、散兵等也分为四团,由步兵左右保护下前进;军队的前进、停止或设营,都有一定的号令规定。

《隋书·耿询传》书影
正月初三,第一军出发,此后每日出发一军,前后相距四十里,一营接一营前进,经过四十天才出发完毕。各军首尾相接,鼓角相闻,旌旗相连九百六十里。隋炀帝的御营共有十二卫、三台、五省、九寺,分别隶属内、外、前、后、左、右六军,依次最后出发,又连绵八十里。《资治通鉴》评论说:“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资治通鉴》卷一八一)这里讲的“盛”,是讲其规模,并不指士兵。规模如此之大,而最后败溃,可见其不得民心。
征伐高丽之际,隋炀帝任命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候卫大将军,率军进攻南苏道。段文振在途中得了重病,他上表说:
臣以庸微,幸逢圣世,滥蒙奖擢,荣冠侪伍。而智能无取,叨窃已多,言念国恩,用忘寝食。常思效其鸣吠,以报万分,而摄养乖方,疾患遂笃。抱此深愧,永归泉壤,不胜余恨,轻陈管穴。窃见辽东小丑,未服严刑,远降六师,亲劳万乘。但夷狄多诈,深须防拟,口陈降款,心怀背叛,诡伏多端,勿得便受。水潦方降,不可淹迟,唯愿严勒诸军,星驰速发,水陆俱前,出其不意,则平壤孤城,势可拔也。若倾其本根,余城自尅。如不时定,脱遇秋霖,深为艰阻,兵粮又竭,强敌在前,靺鞨出后,迟疑不决,非上策也。(《隋书·段文振传》)
其意是说,我认为辽东这个小丑,不服从朝廷的严格法令,致使隋王朝从远处调来军队,劳累御驾亲征。但夷狄性多诈,必须严加防备,对方如果仅在口头上说投降的条件,最好不要仓促接受。今阴雨不停,大水行将成灾,不可耽误迟缓。只愿陛下严厉约束各军,星驰速发,水陆并进,出其不意,那么平壤这座孤城,势必会被攻克。只要倾覆了他们的根本,其余城池自然就会望风瓦解,不攻自破。如果不能立即抓住时机,万一遇到秋雨连绵,便会深陷艰难险阻的境地,兵粮枯竭,强大的敌人仍在面前,靺鞨部落将会攻击我们的背后!若是还迟疑不果,就决非上策了。
段文振上表的主题在于“星驰速发”,不可“迟疑不决”。上表之后,没几天就去世了。段文振死了,可他的“速发”方针为隋炀帝所接受。隋炀帝看了奏书,悲叹良久。三月十四日,隋炀帝亲自进入军营指挥军队。隋军抵达辽水西岸,各路军队集合会师于此,就在临近辽水河畔构筑了庞大的阵地。高丽兵依仗辽水据守,隋兵无法渡过辽水。
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对医者吴景贤说:“大丈夫性命自有所在,岂能艾炷灸,瓜蒂鼻,治黄不差,而卧死儿女手中乎?”其意谓,大丈夫的性命,上天自有安排,不可以活到后来,用艾叶在额上烧灸,用瓜蒂在鼻孔喷汁,怎么治都不能退热,死在儿女之手!于是请求充当前锋。将要渡辽水时,又对其三个儿子说:“阿奴当备浅色黄衫。吾荷国恩,今是死日。我既被杀,尔当富贵。唯诚与孝,尔其勉之。”(《隋书·麦铁杖传》)这里是讲,我身受国家大恩,今天是为国捐躯的日子了,我死得其所,你们就能得到富贵了。隋炀帝命令工部尚书宇文恺在辽水西岸建造三座浮桥,浮桥造成后,引着浮桥向东岸移动,想不到浮桥太短,距东岸还有一丈多长的距离。就在此时,高丽兵大批赶到,隋东征军的士兵争相跳入水中与高丽兵交战,高丽兵凭借地势高,回击隋军,隋军无法登岸,战死的人很多。麦铁杖跳上岸厮杀,与虎贲郎将钱士雄、孟叉等,全部战死。于是,隋炀帝下令撤退,将浮桥带回西岸。隋炀帝下诏曰:“铁杖志气骁果,夙著勋庸,陪麾问罪,先登陷阵,节高义烈,身殒功存。兴言至诚,追怀伤悼,宜赉殊荣,用彰饰德。可赠光禄大夫,宿国公。谥曰武烈。”(同上)让他的儿子麦孟才承袭了爵位,铁杖的次子仲才、季才都授以正议大夫的官职。隋炀帝又命令少府监何稠把浮桥加长,两天即行完成。于是,各军依次相继进发,与高丽军大战于东岸,高丽大败,战死者数以万计。东征各军乘胜进击包围辽东城,即汉王朝时代的襄平城。隋炀帝车驾也渡过了辽水,他带着西突厥曷萨那可汗和高昌王伯雅参观战场以慑服他们。隋炀帝下诏大赦天下,并命令刑部尚书卫文升、尚书右丞刘士龙安抚辽东百姓,免去辽东百姓徭役十年,在此设置郡县,以助统治,在《隋书》传记多有所记载。
当诸位将领向东进军时,隋炀帝亲自告诫说:“今者吊民伐罪,非为功名。诸将或不识朕意,欲轻兵掩袭,孤军独斗,立一身之名以邀勋赏,非大军行法。公等进军,当分为三道,有所攻击,必三道相知,毋得轻军独进,以致失亡。又,凡军事进上,皆须奏闻待报,毋得专擅。”(《资治通鉴》卷一八一)隋炀帝在这里强调,现在采取的军事行动,完全是拯救百姓,讨伐罪犯,并非为了功名。诸将若是有人不理解朕的意图,打算突击偷袭,孤军独斗,使自己扬名沙场,以邀赏请封,这不符合大军东征之目的。诸将进军时,应当分兵三路,当发动攻击时,三路兵马都要互相配合,不许一军单独前进,防备损失伤亡。还有,凡是军事上的进退,都要奏报,等待命令,不得擅自行事。

《隋书》书影
辽东高丽军发动几次反击,未能取胜,于是就闭城固守,不再出战。隋炀帝命令各军将城团团围住,同时又命令诸将:“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资治通鉴》卷一八一)即谓高丽军若请求投降,就立即宣布安抚接纳,不得纵兵进攻。辽东城每次情势危急,眼看就要攻陷时,城中高丽军就声称要投降,东征将领们因奉隋炀帝旨意,不敢抓住这一时机,总是先命人飞马奏报隋炀帝,等到答复回来,城中的防守已调整巩固好了,随即高丽军又坚守城池,继续抵抗。如此这般,经过三次,隋炀帝仍是没有醒悟。因此,城池久攻不下。
六月十一日,隋炀帝巡视辽东城南,观看辽东城池的形势,他把将领们召集起来,责备道:“公等自以官高,又恃家世,欲以暗懦待我邪!在都之日,公等皆不愿我来,恐见病败耳。我今来此,正欲观公等所为,斩公辈耳!公今畏死,莫肯尽力,谓我不能杀公邪!”(《资治通鉴》卷一八一)其意谓,你们自以为身为高官又依恃着显赫家世,是不是把我当成一个糊涂虫,想要暗中怠慢欺骗朕吗?在京都的时候,你们都不愿意让我亲自出兵,恐怕让我看见你们的私弊和腐败。如今我到这里来,正是要观察你们的所作所为,要杀你们这些不卖力的人!今天你们怕死,不肯尽力,难道我真的不能杀你们吗?隋炀帝先是表彰了麦铁杖等一批骁勇将士,后又厉言训斥一批没有战绩的将领。诸将听了这番训斥都惊惧、战栗而变了脸色。
见城池久攻不下,隋炀帝的速决战的计划破灭了。因此,他就留在辽东城西几里外的地方,住在六合城,而高丽的城池都各自坚守,未能攻下,处于相持阶段。
此时,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率领江、淮水军,船舰连绵几百里,渡海先行,从水(即大同江)进入高丽。距平壤六十里时,与高丽军相遇,隋水军进攻,大破高丽军。来护儿想乘胜进取平壤,副总管周法尚阻拦他,请他等待各路军队到达后,再一同进攻。来护儿不听,他挑选精锐甲士四万人,直趋平壤城下。高丽军在外城的空寺中设下伏兵,然后出兵与来护儿交战,接着又佯装战败,来护儿率兵乘胜追击,进入城内,他纵兵俘获抢掠,队伍乱不成伍,这时高丽的伏兵突然出击,来护儿大败,只得只身逃出,士卒生还的不过几千人。高丽军追杀到隋军的船只停泊处,周法尚严阵以待,高丽军才撤退。来护儿率军退到海浦,心胆俱裂,不敢再留下接应各路军队。

《隋书·崔弘升传》书影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率军进攻扶余道,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率军进攻乐浪道,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率军进攻辽东道,右翊卫将军薛世雄率军进攻沃沮道,左屯卫将军辛世雄率军进攻玄菟道,右御卫将军张瑾率军进攻襄平道,右武候将军赵孝才率军进攻碣石道,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升率军进攻遂城道,检校右御卫总部虎贲郎将卫文升率军进攻增地道,规定各路大军全部到鸭绿水西岸会师。上列宇文述等诸将率军从泸河、怀远二镇出发,人马供给一百天的粮秣,又装配铠甲、枪矟以及衣服、篷帐和攻城、煮饭用具,加起来每人要负担三石以上,对此重量,士卒体力无法负荷。隋炀帝下令:“士卒有丢弃粮食的斩首!”于是军士们都索性在没有出发前在幕帐内挖坑,把粮草等物埋藏起来。所以,队伍才走到半路,粮食已将吃尽了。
高丽派遣大臣乙支文德前往隋军东征军军营诈降,其实是想探听隋军的实力。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曾经奉隋炀帝的秘密指令:“若遇高元及文德者,必擒之。”(《隋书·于仲文传》)于仲文就把乙支文德抓起来,尚书右丞刘士龙作为慰抚使,他坚决反对抓乙支文德,于仲文只好将乙支文德放回去。可是,一会儿就后悔了,又派人追上去哄骗乙支文德说:“更有言议,可复来也。”其意谓,另外还有话要相告,请再回来一聚。乙支文德头也不回,渡过鸭绿水而去。于仲文与宇文述等人因为让乙支文德跑掉了,内心惶恐不安。宇文述因为粮食已尽,想要班师。于仲文建议派精兵追捕乙支文德,可以立功,宇文述坚决反对。于仲文发怒说道:“将军仗十万之众,不能破小贼,何颜以见帝!且仲文此行也,固无功矣。……昔周亚夫之为将也,见天子,军容不变。此决在一人,所以功成名遂。今者人各其心,何以赴敌!”(《隋书·于仲文传》)其意是说,将军依仗着十万之众,却连一小撮盗贼都不能打败,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圣上呢?况且,我这一趟出征,本来就知道不会有功,为什么呢?古时的良将所以能够建功立业,那是因为军中的事都由一人做主裁定,如今,各有各的一套心思,怎么能战胜敌人呢?这里说的倒是真心的话:一,出师之前,就认为“无功”,即不会胜利的;二,将领们如此心思不齐,“人各其心”,可见,隋炀帝出师,势在必败。当时,隋炀帝认为于仲文有计谋,曾命令各军向他咨询、汇报并听从他的调动指挥,因此于仲文才会有他这番牢骚。由于这一原因,宇文述等人不得已而听从了于仲文的话,与诸将渡鸭绿水追赶乙支文德。乙支文德发现隋军东征军士卒面有饥色,因此故意让隋军疲乏。每次与隋军交战,高丽军立即后退,宇文述挥军急进,在一天之中,七战七捷。宇文述一方面依仗着突然而来的胜利,一方面又迫于各种议论的压力,遂率军进攻,东渡萨水,在距平壤城三十里处,凭借山势扎营。乙支文德又派使者来诈降,向宇文述请求道:“若旋师者,当奉高元朝行在所。”(《隋书·宇文述传》)其意说,假如隋军能马上退兵,就一定让高元前往皇帝离宫觐见。宇文述见士卒疲惫,已无力再战,而且平壤城险峻坚固,估计很难一下子攻破城池。于是明知道对方是诈,也只好当作真降来接受,正当宇文述将队伍列成方阵行进之时,高丽军队从四面八方包抄袭击,宇文述率军且战且退。
七月二十四日,隋军到达萨水,刚渡过一半,高丽军从后面袭击隋军的后卫部队,右屯卫将辛世雄战死,于是,霎时间,东征各军都溃乱了,士卒四散逃命,无法制止。将士们奔逃一日一夜就跑到鸭绿水边,行程足有四百五十里。幸而将军天水人王仁恭殿卫,截击高丽军,将溃军挡住。来护儿闻知宇文述等人大败,也率军撤退,只有卫文升军单独保全。
当时,九路隋军渡辽河,共三十万五千人,待回到辽东城时,只剩下二千七百人了。数以巨万的军资储备器械丧失殆尽。隋炀帝大怒,将宇文述等人枷锁拘押。
七月二十五日,隋炀帝自涿郡启程南返。
当初,百济国王璋派遣使者请隋朝出师讨伐高丽,隋炀帝让他们窥视高丽的动静,璋暗中又与高丽往来交结。隋军将要出动时,璋派遣他的大臣国智牟来请求了解出师的日期,隋炀帝大为高兴,厚加赏赐,派遣尚书起部郎席律前往百济,告之隋军出师以及各路军会师的日期。待到隋军渡过辽水,百济也在边境上严阵以待,声称是帮助隋军,实际上却是持观望的态度。
这次征讨高丽的行动,隋军仅在辽水西岸攻克了高丽的武厉逻城,在此设置辽东郡以及通定镇而已。从整体而言,实际上是惨败的。惨败的原因,全在于军心之涣散和不得民心。为了保障这一微小的胜利,隋炀帝又命令将黎阳、洛阳、洛口、太原等仓的谷子运到望海顿储存,派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涿郡。
九月十三日,隋炀帝车驾到达东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