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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大传
1.21.5 第五节 再游江都

第五节 再游江都

大业六年(公元611年)三月初二,隋炀帝又驾游江都,这是即位后第五次巡游,也是第二次游江都。

自西巡河右归来后,隋炀帝一直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据载,这段时间“盛事多”,究竟有哪些盛事呢?至少有四端:

一为户籍增。这一年,各郡总计增加了男丁二十四万三千人,新归附的人口六十四万一千五百人。隋炀帝对百官说:“前代无好人,致此罔冒。今进民户口皆从实者,全由裴蕴一人用心。古语云,得贤而治,验之信矣。”(《隋书·裴蕴传》)其意谓,前代没有贤才,以致户口罔骗冒充,如今户口都确实了,都是由于有了裴蕴的用心。隋炀帝对此甚为高兴,不久就提升裴蕴为御史大夫。实际上他赞扬的是自己的政策,政策明智,就人丁兴旺,劳力增加。

二为武器精美。这一年隋炀帝大规模地检查了军用器械,他盛赞器械的先进和精美,谓“甲仗为佳”,宇文述趁机说:“并云定兴之功也。”(《隋书·云定兴传》)一听这都是云定兴的功劳,隋炀帝就提升云定兴为少府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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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礼仪志(五)》书影

三为各族关系和谐。在出巡前的两个月,各蕃部落酋长都汇集在洛阳,正月十五且隋炀帝在端门街举行盛大的百戏表演。戏场周围长五千步,演奏乐器的人有一万八千人,乐声传播几十里,从黄昏至清晨,灯火照亮了天地,这热闹的场面持续了半月之久。

四为琉球归顺。此前隋炀帝又派朱宽去招抚琉球,琉球拒不顺从。隋炀帝派虎贲将郎庐江人陈稜、朝议大夫同安人张镇周征调东阳兵一万余人,从义安渡海去进攻琉球。他们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才到达琉球,张镇周当先锋,登陆前进,琉球王渴剌兜派兵迎战,隋军屡次击败琉球军,于是就攻到琉球首府。渴剌兜亲自率军出战,又被打败,退入营栅内,陈稜等人乘胜攻克了琉球首府,杀死渴剌兜,俘获琉球人一万余名返回。二月十三日,陈稜等人向隋炀帝献琉球俘虏,隋炀帝赏赐百官,提升陈稜为右光禄大夫,张镇周为金紫光禄大夫。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去琉球招抚时,远望万涛,盘旋蜿蜒,如虬浮水,故名“琉虬”,隋朝始称“琉虬”。《隋书》改为“琉求”。“琉球”一词的原来发音来源于隋唐(或更早)时期的官方语言,即当今的客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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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遗址

一桩桩“盛事”,使隋炀帝得意忘形、高枕无忧了,他觉得前几年劳累,已结硕果,如今可以轻松轻松了。看来,此时出游是要实实在在地游玩一番了。如果把隋炀帝的巡幸分成两大类的话,这一次巡幸属于享乐型的,而以前几次则属于扬威安抚型的。从他命令张衡监督营建江都宫可以想见。一开始隋炀帝就打算大规模地营建汾阳宫,他命令御史大夫张衡准备好图册奏报。张衡乘机劝说:“比年劳役繁多,百姓疲敝,伏愿留神,稍加折损。”(《隋书·张衡传》)其意谓,这些年来劳役繁多,百姓筋疲力尽,请皇上留意,稍微地减少一点劳役。隋炀帝听后心里很不高兴。于是,有一次,当张衡告退时,眼睛盯着张衡的后背,对侍臣说:“张衡自谓由其计划,令我有天下也。”(《隋书·张衡传》)其意谓,张衡自认为是全靠他的计谋,才使我得到天下的。于是翻出老账,举出了过去齐王杨暕带着皇甫诩跟随隋炀帝车驾之事和前次到涿郡祭祀恒岳时父老等拜见者的衣冠很多都不整齐的事,谴责张衡“以宪司皆不能举正”,即谓作为掌管司法的官员而不能推举贤正,因此贬调张衡出任为榆林太守。后来,张衡监督营建楼烦城,因隋炀帝巡游楼烦城,张衡才得以谒见隋炀帝。隋炀帝认为张衡应该忧愁恐惧而变得瘦削才对,偏偏张衡的体态同过去一样“不损瘦”,隋炀帝认为此是“不念咎”,即不知道悔改的象征。隋炀帝很是厌恶,当面对张衡说:“公甚肥泽,宜且还郡。”(《隋书·张衡传》)其意谓,你胖胖的红光满面,还是回榆林郡合适。于是又命他再返回榆林。不久,隋炀帝要进一步兴建江都宫,又命令张衡去江都监督营建。礼部尚书杨玄感出使到江都,张衡对他说:“薛道衡真为枉死。”(《隋书·张衡传》)杨玄感将此话报告了隋炀帝,而江都郡丞王世充又奏报,说张衡频频减少宫中的设备物品。隋炀帝又发大怒,命令把张衡用枷锁送往江都闹市,准备杀掉他,拖延了一阵,又释放了张衡。

在江都期间,隋炀帝下了四道诏令。

第一诏令,规定江都太守的官阶与京尹相同。这样一来,就把江都和京都放在同等的地位上了。这里可能有经济上的原因,即南方经济地位提高,也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第二诏令,宴江淮已南父老,颁赐各有差。

第三诏令,命令开凿江南河,自京口至余杭,长八百余里,宽十余丈,使龙舟可以通行无阻,并在沿岸设置驿马车站、离宫、草料堆放场。隋炀帝打算向东巡游会稽。这里可见他在享乐至上的道路上又滑行了一大步。

第四诏令,下令随从车驾长途跋涉的人改穿服饰。文武官员中五品以上者,一律穿紫袍,六品以下者穿绯绿色的袍子,胥吏穿青衣,庶民百姓穿白衣,屠户商人穿黑衣,士卒穿黄衣。隋炀帝认为跟随车驾的百官都穿帛做的夹下衣在军旅中行动不方便。

也许此次游江都表面上是高枕无忧的情况下出巡的,所以,隋炀帝为了尽情享乐,在江都大建宫室,于城西七里大仪乡境内筑江都宫,中有成象殿,规模宏大,作为举行大典之地;于城北五里长阜苑内筑归雁、回流、松林、枫林、大雷等十宫;于城南十五里的扬子津筑临江宫,其中有凝晖殿,作为眺望大江、大宴百官的地方;于城东五里筑新宫。最豪华要算城西北旧观音寺蜀冈东峰新筑的“迷楼”。这座迷楼虽然官修史书没有记载,地方志也记载不详,连地点也有不同的说法(一说在江都,一说在长安),但在唐宋人的笔记小说中却有记载。唐人冯贽的《南部烟花记》有较细的描述:“‘迷楼’曲屋自通,千门万牖,复道连绵,洞房亘互,回望若一,玉栏朱楯,互相连属,入其中意夺神飞,不知所往,因以‘迷楼’名之。其奢侈豪华,为秦汉以来所未有也。”唐代诗人咏扬州的诗中有不少提到迷楼,如李绅《宿扬州》诗中说:“今日市朝风俗变,不须开口问迷楼。”包何的《同诸公寻李芳直不遇》诗:“闻说到扬州,吹箫忆旧游;人来都不见,莫是上迷楼。”可见迷楼的名气之大。现在留存的被称为“迷楼”的建筑,是南宋宝祐六年(公元1258年)贾似道守扬州时建的,本名“摘星楼”,后来明人崔桐立匾,将此楼命名为“鉴楼”,取“前车之鉴,以警后世”之意。当登上“鉴楼”,极目四望时,的确只觉得景色宜人,似有“绿柳垂岸,九州耀眼艳阳天;紫竹浮烟,千古迷人繁盛地”之感。后来《迷楼记》收入《说郛》、《古今说海》以及鲁迅校辑的《唐宋传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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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说海》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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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传奇集》(封面)

这第五次巡游是隋炀帝政治生涯中的一大转折。应当说,他原先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帝王,现在开始滑向享乐、腐化的道路。为什么会这样,一方面是原本存在他身上的享乐思想的恶性膨胀,另一方面是对形势的错误估计,认为天下太平,可以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