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改革官制之要点

从上一节可以看出，隋炀帝即位后对于官制的改革，确实是大刀阔斧的。其改革要点有七：

其一，废三师。此三师是指太师、太傅、太保，为辅导太子的官。西晋设太子太师、太傅、太保，北朝的魏齐沿设。隋文帝即位后也设置三师：太师、太傅、太保各一员，正一品。尽管规定：“不主事，不置府僚。”但是就不敢下决心废除“三师”。隋炀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一举将三师废了。这是好大的动作，没有相当的胆略是不敢采取这一举动的。自古以来，“三师”或“三公”是君主的辅佐，地位最高，他们所说的话，君主一般都得听从。商周两代，君主多有师保之官，称为太师、太傅、太保，合称“三公”。商代太师也称父师，太保也称保衡、阿衡。三公之外，又有三少，即少师、少傅、少保，合称“三孤”。此时的公、师，几乎与君并尊，不仅为君主运筹谋划，也可统兵作战，处理政务。秦汉以后，太师、太傅、太保之类的职务多相沿设置，级别最高。隋文帝设置三师时，尽管作了“不主事，不置府僚”的限定，但是，三师毕竟是皇帝的师傅，或多或少地干预着皇帝的政务，敢于作为的隋炀帝深感“三师”在身旁碍手碍脚，于是下了大决心，把“三师”废除。这是为了强化君权，强化中央集权。

其二，罢诸总管。隋文帝即位之初，设置“总管”与“大总管”，战时则称“行军总管”，每一总管统率一支作战部队。平陈之役，行军总管竟多达九十位。隋文帝于诸州冲要之地分置总管府，置军以为镇守，这种地方军事性的总管府在开皇中竟达五十多个，时有增减，其中历时最久的有凉州、兰州、秦州、原州、灵州、夏州、云州、朔州、代州、隰州、并州、幽州、玄州、营州、叠州、会州、利州、益州、信州、徐州、寿州、扬州、襄州、荆州、潭州、洪州、吴州、广州、循州、桂州三十总管府州。以上诸州总管，在隋炀帝的官制改革中全部撤废。军事组织事关重大，它是不能随便变易的。隋炀帝即位不久就对军事组织采取如此重大的动作，既显示了他的胆略，也表明他掌握了军权。总管之废，防止了军事上的分权，也防止了地方割据。

其三，裁减人员。隋文帝虽然也作了精简，但裁员的力度不大，仍然“牧众”，且待遇优厚，互相牵制，办事效率极低。于是，隋炀帝着力裁减冗员。在尚书省六曹，废诸司员外郎，改主客郎为司蕃郎后，又每减一郎；在秘书省减校书郎为十人，又减丞为一人；门下省减给事黄门侍郎员，又废散骑常侍、通直散骑常侍、谏议大夫、散骑侍郎等常员，门下坊减内舍人、洗马员，并减侍医，典书坊减置管记舍人，等等。

能减则减，不能减则兼职用人，即谓“并用士人”，如长秋监中，领掖庭、宫闱、奚官三署，并参用士人，多数改为“一人任”，如尚书省六曹，各侍郎一人，都司郎各一人，承务郎一人；殿内省置监、少监、丞各一人；秘书省置监、少监、丞各一人；谒者台设大夫一人，置丞一人，主簿、录事各一人；司隶台设大夫一人，置丞、主簿、录事各一人；鸿胪寺置各方使者一人，每使者署，设典护录事、叙职、叙仪、监府、监置、互市监及副、参军各一人；国子监置主簿、录事各一人；国子学置博士、助教各一人。少府监置监、少监各一人；长秋监置令、少令各一人；十六府每府置鹰扬郎将一人。一般说来，随着皇权的加强，直接为帝王服务的官职和亲近侍从大大增加，而隋炀帝在官制改革中则大大地削减了上述人员，据笔者初步统计，隋炀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对国家机构所进行大刀阔斧的精简与整顿，中央文武官员已精简到五百九十一人，比唐太宗时的中央文武官员还要少五十二人，可谓是最为精简的一届政府了，实为不易。

其四，撤除多余和重叠机构。隋文帝时尽管作了改革，但仍然留下了机构重叠、滥立名目的痕迹。机构的重叠不仅增加了政府的开支，而且互相扯皮，影响了办事效率。所以，隋炀帝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官制改革中，对中央机关大动手术，旧都督已上，至上柱国，凡十一等，及八郎、八尉、四十三号将军官，皆罢之，并省朝议大夫；罢诸总管；废三师、特进官；罢典农、华林二署；废铠甲、弓弩二署；罢内谒者官；太常寺罢太祝署，又罢衣冠、清商二署；太仆寺罢牛羊署。能罢的则罢，不能罢的就合并，如并司织、司染为织染署。隋文帝设国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凡九等，皇伯叔昆弟、皇子为亲王。置师、友各二人，文学二人，长史、司马、咨议参军事、掾属，各一人，主簿二人，录事，功曹，记室，户、仓、兵等曹，骑兵、城局等参军事，东西祭酒，各一人，参军事四人，法、田、水、铠、士等曹行参军各一人，行参军六人，长兼行参军八人，典签二人。隋炀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改革官制时，唯留王、公、侯三等，其余全部废除。隋炀帝对官制的改革并非一次改定，而是多次进行的，如隋炀帝初置四方馆于建国门外，以待四方使者，后来又将四方馆废除。

其五，改官府名称。隋炀帝在大业三年（公元607年）的官制改革中有不少属名称之改。如改内侍省为长秋监、改国子学为国子监、改将作寺为将作监、改左右卫为左右翊卫、改左右备身为左右骑卫、改领军为左右屯卫、改左右武候为左右候卫、改领左右府为左右备身府、改吏部为选部郎、改户部为人部郎、改礼部为仪曹郎、改兵部为兵曹郎、改刑部为宪部郎、改工部为起部郎、改常从为登仕、改典客署为典蕃署、改内常侍为内承奉、改骠骑为鹰扬郎将、改车骑为鹰扬副郎将、改大都督为校尉、改帅都督为旅帅、改都督为队正、改三卫为三侍、改门大夫为宫门监、改通事舍人为宣令舍人、改家令为司府令、改内坊承直为典直、改左右卫率为左右侍率、改亲卫为功曹、改勋卫为义曹、改翊卫为良曹、改千牛备身为司仗左右、改备身左右为主射左右、改左右监门率为宫门将、改监门直长为直事……乍看上去，官制之改，好像是名称之改，其实不然。所取名称也包有深刻的含义，就以“改内侍省为长秋监”为例。长者，久之谓也；秋者，万物成熟之初之谓也。自汉代始以“长秋”来称宫殿。隋炀帝擅长文学，深明其意，改用“长秋监”一则复用汉代古名，二则赋以永久、丰盛之意。隋炀帝还通过名称之改，进行某些变革，或裁减人员，或合并机构。

其六，强化监察机构。从中央到地方的各方面，隋炀帝“依汉魏之制”派出耳目进行监察。西汉末年，御史大夫改为大司空，御史府改为御史台，成为专门的监察机关。魏晋以后，御史台从少府独立出来，成为全国性的监察机构。御史台的长官为御史大夫，一人，其下有治书侍御史二人，侍御史八人，殿内侍御史十二人，监察御史十二人，录事二人。隋炀帝时强化了监察，增治书侍御史为正五品。省殿内御史员，增监察御史员十六人，加阶为从七品。增加了官员，又增加了品秩。强化监察，一方面是为了加强对官属的控制，同时也有防止官僚腐败的成分，这一点在历史上也有其进步意义。

与此同时，隋炀帝还特设了司隶台，置大夫一人，正四品，职掌诸巡察，置别驾二人，从五品，分察畿内，一人案东都，一人案京师。置刺史十四人，正六品，巡察畿外。诸郡从事四十人，副刺史巡察。以六条察问郡县（见本章第三节）。每年二月，乘轺巡郡县，十月入奏。置丞、主簿、录事各一人。这是监察机构发达、完备的标志。随着皇权的加强，监察机构及其职能也愈来愈强化。据说，司隶台设置后，受到官员们的反对，于是后来又罢司隶台，而留司隶从事之名，不为常员，而是临时从京官中选派清明者分掌内外监察之权。临时选派比较机动灵活，且富有威慑作用。唐代所设节度使就是由隋炀帝临时选派监察的措施演变而来的。

其七，严格任期。汉代有一套调动和奖惩制度。通常的情况是：士人先做公府、郡县的掾史，或进太学学习，通过察举、考试等途径，选为郎官，由郎官出任县令、长或中央部门的属官，一般有一年的试用期，满岁为真。然后通过考核，提拔为郡太守、九卿、御史大夫直至丞相、太尉等。升职一般称迁，逐渐提升称稍迁，越级提拔叫超迁。提升职务本身就是对官吏的一种奖励，汉制，调任品秩相同的官，称徙，亦称转，由地方官调任中央或京师官称入，由中央官调任地方官称出。隋炀帝在官制上“多所改革”，“意存稽古，建官分职，率由旧章”（《隋书·百官志下》）。所谓“旧章”，即“依汉魏之制”，汉魏的官制有一共同点，那就是不用本郡人士任官，任期不宜过四年。隋炀帝也实行这两条：第一，地方官需用别郡人士，第二，地方官任期不得超四年，超过之后就得调动。隋炀帝明确规定“郡太守、县令三年一迁，任官四年一迁”，这是对地方官任期的明确规定，是任官制度上的一项重要改革，后来的唐也仿隋制，六品以下，四年一迁。这两条措施的根本目的在于防止与地方豪强互相勾结，把持本地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