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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大传
1.11.3 第三节 复开学校之意义和影响

第三节 复开学校之意义和影响

隋炀帝复开学校,这是很有气魄的一着。尽管有人认为“戎马不息,师徒怠散,盗贼群起,……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隋书·儒林传序》)。但是,事实上隋炀帝复开学校的意义是相当重大的,给后代的影响也是相当深刻的。

首先,对学校的发展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有的论著认为,隋炀帝所言“申明旧制”是完全仿照汉朝的办法。其理由是认为魏晋南北朝是分裂和战乱的时期,在办学方面没有什么值得隋代借鉴的。其实不然,尽管那个时期的特点“时兴时废,若有若无”,但在学校的设置和制度的建立方面,曾出现了一些新鲜事物,对隋代以及此后的学校教育产生了影响。隋炀帝复开学校之时,不仅吸收汉代的学校制度,同时也吸收魏晋南北朝的学校制度,起了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如吸取了五经课试法的某些经验。五经课试法是魏黄初五年(公元224年)太学实行的。其具体内容是:初入太学称门人,满二年试通一经转为正式弟子,不及格则罢遣;其后每隔二年试一经,通二经者补文学掌故,通三经者为太子舍人,通四经者为郎中,通五经者则擢高第叙才录用;对每试不及格者可随下一级再试,亦可直接分派职务。初入太学称门人的规定,标志古代太学已有预科制。隋炀帝在复开学校之后,也采用此法。

如沿袭国子学。国子学是西晋咸宁二年(公元276年)创立的。在太学之外另立国子学,这是首创。它与太学并立。南北朝时,或设国子学,或设太学,或两者同设。北齐改名为国子寺。隋文帝时以国子寺总辖国子、太学、四门等学。隋炀帝时改国子寺为国子监。

又如吸取京师四馆的精华。南朝时宋元嘉十五年(公元438年)在京师开设了四个学馆,各聚门徒就业。其中有:何尚之主持研究佛老的玄学馆,何承天主持研究历史的史学馆,谢元主持研究文学的文学馆和雷次宗主持研究儒术的儒学馆。这就打破了汉以来立学必以儒为宗的常规。元嘉二十年(公元443年)又开设医学。北魏也曾设立医学、律学和书学。所有这些,都标志着专科教授的开始,并对隋唐专科学校的设立有重要影响。

其次,对私学的发展起了促进作用。隋炀帝复开学校,“申明旧制”,此“旧制”既包含有汉代的办学方法,也包括魏晋南北朝以来的办学经验。对于私人所设“书馆”之旧制,更持扶助态度,在复开学校之前,私学已有相当的规模。据《颜氏家训》所载,多少可以看出私学的大概情形。颜之推用民间谚语“教妇初来,教子婴孩”作比喻,说明教育应从幼儿时期开始的道理。民间谚语的意思是说,要使媳妇服从公婆,遵守家规,就要从她一过门开始便严加教训,以养成服从公婆和遵守家规的习惯。同样的道理,要使子女长大成人,也应该抓住婴儿幼小的时机进行训练,这样才能打好接受教育的良好基础。所以,当子女到了一定年龄时要及时将子女送进学校接受教育。可是,官学的校门有种种限制,一般的人不易踏进,于是私学就“因循”趁机兴起(《隋书·礼仪志(三)》)。当隋炀帝复开学校的诏令下达之后,私学的兴办更具条件,所以《困学纪闻》说,隋炀帝复开庠序之后,“私学尤盛”。原因有三:其一,实行科举制以来,学者欲求功名利禄必须读经,而官学数量有限,只好就教于私门;其二,官学教育只限于成年人,童蒙时期的初等教育无法解决,只好靠私学来弥补这一不足;其三,官学的兴废变化无常,有时中断很长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只好靠私学来维持。

私学教育,一般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以学“字书”为主,即进行识字和写字的教学,称蒙学教学阶段。第二阶段以学《论语》和《孝经》为主,即进行道德和立志的教育,称专经准备阶段。第三阶段以学“经典”为主,即进行经典训作的教学,称专经深造阶段。在教学内容的程度上,体现了由浅入深的序列。

第三,使专科学校进一步发展。隋文帝废止学校的原因之一,就是当时的学校“徒有名录”,这也是魏晋南北朝以来玄学清谈风气所酿成的。被隋文帝召为学士的颜之推对此腐朽没落的风气有相当的了解,曾作过揭露。他认为腐败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腐败之一,不学无术,庸碌无能。为数不少的士族子弟靠家庭保留的传统地位,获得一定的官职和俸禄,便自我满足,完全忘记了进修学问。颜之推指出:对实业,这些人把从事农商工技等活动视为羞耻,不屑去做;对武功,这些人骑马射箭不能穿透衣甲,力不胜任;对才学,这些人拿起笔来仅仅会写自己的姓名,其他一无所知。颜之推还进一步指出,这些人平时只顾大吃大喝,逍遥自在,醉生梦死,虚度年华。等到国家遇有吉凶大事,讨论利害得失,他们胡说一通,好像坐在云雾里,蒙头转向,不知所措。遇有公私宴席集会,在一起谈论古今和吟诗作赋,不是低头不语,便是伸懒腰打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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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礼仪志(三)》书影

腐败之二,所学非所用,缺乏任事能力。某些士族子弟虽然受到了一定的教育,并掌握一定的知识,但不是崇尚清谈便是死守章句,对国家时务很少有所作为。这就是说,在少数受过一定教育的人中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崇尚玄学的人,他们不学儒家经典,只会夸夸其谈,评古论今,既不虑丧乱之祸,战阵之急,也不想耕稼之苦,劳役之勤。另一种是儒学章句家,他们只会讲说章句,背诵师言,但不识时务,脱离实际。颜之推指出,这两种人虽然学术不一,各有所宗,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所学非所用,缺乏任事能力。

到了隋文帝时代,这些腐败现象虽然有所消除,但玄学清谈风气仍然相当盛行。隋炀帝是实干家,对此深为愤慨。他不是简单采用停办学校的办法,而是采取改造的办法。改造的宗旨在于强化实用。汉代学校,专以儒家经典为唯一学科。到隋炀帝时代,则除了儒家经典外,以律学、书学、算学分设独立学校进行学习。专科学校的兴办,也促使教师的专业化,使官师合一变为官师分离。过去的教育制度往往是政教不分,官师合一的,学校的教师都由官吏兼任,官即是师,师即是官。原因有两:其一,由于古代的典章文物,均掌之于官,如典、谟、训、诰、礼、制、典章,都藏于秘府,有专官执掌,士之欲学者,必就典书之官而学之;其二,凡礼、乐、射、舞所用的器具,都藏于宗庙,专供祭祀享燕之用,士之欲学者,必就典乐之官而习之。因之民间无书而唯官有书,民间无器而唯官有器,学术既专为官有,故教育非官莫属,有官斯有学,有官斯有习,这是官师不分的由来。隋代以后,专科学校的兴办,促使“官师分离”。也就是说,专科学校的兴办,促使教师队伍的专业化,从而更加促进学术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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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书影

第四,使学校成为科举的附庸。隋炀帝在复开学校的同时,又设科考试以取士。中国古代的选士制度,大体上经历了三个主要发展阶段:始初为察举制,后发展为九品中正制,再过渡到科举制。下章将述,所谓科举制,就是用分科考试的办法来选拔人才的一种取士制度。此科举制的开端是隋炀帝大业二年(公元606年)始置进士科,《旧唐书》有多处提及,《旧唐书·杨绾传》说:“近炀帝始置进士之科,当时犹试策而已。”《旧唐书·薛登传》亦说:“炀帝嗣兴,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于是后生之徒,复相仿效。因陋就寡,赴速邀时。辑缀小文,名之策学。不以指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这说明科举之始,只有进士一科,试策小文而已,还不成熟。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四月,隋炀帝下诏云:“天下之重,非独治所安,帝王之功,岂一士之略。自古明君哲后,立政经邦,何尝不选贤与能,收采幽滞。……夫孝悌有闻,人伦之本,德行敦厚,立身之基。或节义可称,或操履清洁,所以激贪厉俗,有益风化。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并为廊庙之用,实乃瑚琏之资。才堪将略,则拔之以御侮,膂力骁壮,则任之以爪牙。爰及一艺可取,亦宜采录,众善毕举,与时无弃。……文武有职事者,五品以上,宜依令十科举人。有一于此,不必求备,朕当待以不次,随才升擢。”(《隋书·炀帝纪上》)此诏明确地提出了十科举人的项目和标准。这就是:孝悌有闻,德行敦厚,节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挠,学业优敏,文才美秀,才堪将略,膂力骁壮。大业五年(公元609年)六月,隋炀帝又下诏曰:“诸郡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骁壮、超绝等伦,在官勤奋、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强御四科举人。”(同上)此诏虽将十科减为四科,但分科举人的旨意仍未改变。大大激励了士人。孔颖达是经学家,比炀帝少五岁,因其熟读经传,善于词章,隋大业初,选为“明经”,授河南郡博士,补太学助教。入唐,历任国子博士、国子祭酒,奉唐太宗命编撰《五经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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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颖达像

隋炀帝既恢复学校,又设科举,这种政策先后并不矛盾。汉代以学校取士,学校中高第学生即可授官。隋炀帝实行科举后,学校的生徒,与郡县的“乡贡”有同样应试的资格。学校开始与科举并行,取士之法,偏重于科举,一般学子进身之阶不必皆由学校,他们终生疲精耗神于考试的准备,冀图一日的侥幸而不重视实学。有的在校生徒即以科举为唯一出路,学校成为科举的附属品。

办学校,是为了育人才,育人才归根到底是为了网罗统治人才。为此,隋炀帝在选士制度上进行了划时代的创新,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