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立为皇太子
宣判之后,关的关,杀的杀,一片恐怖声。为避免再度出现“左右莫不悯默”的场面,事先安排了赞颂废立行动的答诏词,由广平王杨雄宣读,他说:“至尊为百姓割骨肉之恩,废黜无德,实为大庆,天下幸甚!”(《隋书·文四子传》)话虽然这样说,但隋王朝在这场斗争中的损伤是巨大的。如果不搞那种兴大狱,事情要好得多。
然后把杨勇软禁在内史省,给他五品官员的俸禄。接着宣布立杨广为皇太子,同时赏赐杨素绸缎三千匹,赏赐元胄、杨约绸缎各一千匹,赏赐杨难敌绸缎五百匹,酬谢他们对杨勇逆案,深入穷追,终于查明余党的功劳。
朝廷文武百官并非一致同意隋文帝的废立行动。在《隋书》多部传记中皆有记载。文林郎杨孝政就曾上书隋文帝劝告说:“皇太子为小人所误,宜加训诲,不宜废黜。”其意是说,皇太子杨勇被卑劣的小人误导,应该加强教育训诲,不宜罢黜。这种意见,还是比较温和的,可是仍然引起隋文帝极大的愤怒,命人用鞭子猛烈抽打杨孝政的前胸才算了事。

《隋书》(明刻本)书影
这里所言杨勇“为人所误”,不是没有道理的。最初,云昭训之父云定兴,不分昼夜,随时出入太子宫,丝毫没有节制,他多次给杨勇进献各种奇异衣服、珍贵器具,以求得杨勇的高兴和青睐;左庶子裴政屡次规劝,可杨勇不予理睬。于是,裴政对云定兴说:“公所为者,不合礼度。又元妃暴薨,道路籍籍,此于太子非令名也。愿公自引退,不然将及祸。”(《隋书·裴政传》)其意是讲,你的所作所为,违犯礼教和法度,而且,元妃突然暴死,内外议论纷纷,这对于太子杨勇并不是好的名声,你最好自行引退,不然的话,灾祸就要来临。云定兴听后很是生气,还把这些话告诉了杨勇,杨勇不仅没有引起注意,反而疏远、怨恨裴政。最后,把裴政左庶子职务免除,调离东宫,外放当襄州总管。后来唐令则继承裴政左庶子职务,一直被杨勇所亲近,杨勇时常命他到东宫教宫女妃妾弹琴唱歌。右庶子刘行本此人“性刚烈,有不可夺之志”(《隋书·刘行本传》),他敢于直言,曾责备唐令则说:“庶子当匡太子以正道,何有嬖昵房帐之间哉!”(《隋书·刘行本传》)认为太子宫总管一职,应当辅佐太子走正路,哪里可以用声色歌舞来取媚于太子的呢?这是毫不客气的责备,唐令则听后也觉得十分惭愧,可就是不能改过。当时沛国(隋朝时无沛国)人刘臻、平原人明克让、魏郡人陆爽,都因为辞章出众而受到杨勇的宠爱,可是没有起很好的辅佐作用,刘行本对这三个人不能好好地调教保护太子,也大为恼怒,时常讽刺刘、明、陆三人,说:“卿等正解读书耳!”即谓他们只懂得读死书而已!左卫率长史夏侯福曾经在后宫跟太子杨勇胡闹,夏侯福纵情大笑,声音传到宫外。刘行本听到消息,等夏侯福从后宫出来,责备他说:“殿下宽容,赐汝颜色。汝何物小人,敢为亵慢!”(《隋书·刘行本传》)其意谓,太子殿下性情宽容,给你面子,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怠慢放肆!刘行本还把夏侯福送交司法部门惩罚。过了几天,杨勇又替夏侯福讲情,刘行本才把他释放。杨勇曾经得到一匹骏马,很是高兴,打算请刘行本骑上马让他观察,刘行本不干,还严肃地训导说:“至尊置臣于庶子之位者,欲令辅导殿下以正道,非为殿下作弄臣也。”(同上)意谓,隋文帝把他放到太子宫右庶子位置上,目的是辅佐教导殿下,而不是当殿下的戏弄之臣。杨勇听后感到惭愧,才作罢。这次杨勇被罢黜,裴政、刘行本已经去世,隋文帝很有感慨地说:“向使裴政、刘行本在,勇不至此。”(《资治通鉴》卷一七九)认为,如果裴政、刘行本仍在人世,杨勇不致到今天这个地步。隋文帝这种假说,也是不切合实际的,而且晋王杨广以逼人之势,青云直上,太子之位势在必得,杨勇即使有裴政、刘行本辅佐,也是无济于事的。

李纲像
杨勇曾经宴请东宫文武官员,在宴席上,身为太子宫总管的唐令则亲自弹琵琶,唱《娬媚娘》,太子宫洗马李纲,站起来报告杨勇说:“令则身为宫卿,职当调护,乃于广坐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听。事若上闻,令则罪在不测,岂不为殿下之累邪!臣请速治其罪!”(《资治通鉴》卷一七九)其意谓,唐令则身为宫廷高级官员,职责所在是辅佐太子,可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中,把自己当作卑贱的歌手,唱出淫荡的声音,污染太子耳目。这件事如果让皇上知道,唐令则固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岂不也连累殿下,我请求马上对他处罚。杨勇却不以为然,反而护着唐令则说:“我欲为乐耳,君勿多事。”(同上)意谓:是我要他为我弹奏作乐的,你不要多管闲事。李纲即行退出。等到杨勇被罢黜,隋文帝召集了东宫官员,严厉责备,大家恐惧惊慌,其他人不敢说一句话,只有李纲答辩说:“废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肯发言,臣何敢畏死,不一为陛下别白言之乎!太子性本中人,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向使陛下择正人辅之,足以嗣守鸿基。今乃以唐令则为左庶子,邹文腾为家令,二人唯知以弦歌鹰犬娱悦太子,安得不至于是邪!此乃陛下之过,非太子之罪也。”(《资治通鉴》卷一七九)其意谓,废立太子,是一件大事,如今朝廷文武高官都知道废除太子的诏书已下,不可以更改了,却无人敢发一言。我怎么能因为怕死就不对陛下把对此事的不同看法讲清楚呢?太子杨勇性格本来就是个常人的性格,可以使他做善事,也可以使他为非作歹。当初陛下要是挑选正直的人作他的辅佐,他足可以继承守护帝国的伟大基业,可是却命唐令则当左庶子、邹文腾当家令,这两个人只知道用声色犬马娱悦太子杨勇,怎么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啊!这是陛下的错误,不是太子杨勇的过失。说罢,李纲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呜咽不止。李纲的一番直言也刺痛了隋文帝的心,隋文帝悲伤良久,然后对李纲说:“李纲责我,非为无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择汝为宫臣,而勇不亲任,虽更得正人,何益哉!”(《资治通鉴》卷一七九)其意谓,你李纲责备我,并不是没有道理,然而,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挑选你当东宫的官员,杨勇却不肯亲近信任你,就是换上再多的正人君子,又有什么用!李纲说:“臣所以不被亲任者,良由奸人在侧故也。陛下但斩令则、文腾,更选贤才以辅太子,安知臣之终见疏弃也。自古废立冢嫡,鲜不倾危,愿陛下深留圣思,无贻后悔。”(《资治通鉴》卷一七九)其意谓,我之所以不能被太子杨勇所亲近,就是因为奸邪在他身旁之故。陛下只要诛杀唐令则、邹文腾,而另行更换贤能才学之士辅佐太子杨勇,怎么会知道我最后会被疏远抛弃呢?自古以来,罢黜嫡子,很少有不发生倾覆危险的。希望陛下好好考虑,不要将来后悔。隋文帝听后很不高兴,起身退朝,隋文帝身边的官员都为李纲冒犯皇帝的行为而心惊胆战。正巧尚书右丞出缺,需指派恰当人选,隋文帝指着李纲说:“此佳右丞也!”(同上)即谓李纲就是很好的尚书右丞,并马上发布命令。

《隋书·史万岁传》书影
太平公爵史万岁,从突厥汗国大青山返回京都长安,杨素对于史万岁建立的功劳,深为嫉妒,他报告隋文帝说:“突厥本降,初不为寇,来于塞上畜牧耳。”(《隋书·史万岁传》)认为突厥本来已经投降,开始并不是侵犯,只是来塞上放牧牲畜。经此一说,隋文帝便把史万岁的请功报告搁置下来了,没有给予任何奖励。史万岁不断上疏,陈述战事经过始末,隋文帝还是不能醒悟。等到罢黜太子杨勇时,隋文帝正严厉追究东宫党羽,忽然想起史万岁的事,于是问史万岁在哪里?事实上当时史万岁正在殿堂,可是杨素见隋文帝正在火头上就说:“万岁谒东宫矣。”以此来激怒隋文帝。隋文帝果然听信此话,下令召见史万岁。当时跟随史万岁出征的将士数百人聚集朝堂,向皇帝陈情申冤,史万岁对他们说:“吾今日为汝极言于上,事当决矣。”(《隋书·史万岁传》)认为把情况原原本本地报告皇上,事情就会解决。史万岁见到了隋文帝,怒气冲冲劈头第一句就说:“将士有功,为朝廷所抑。”(同上)词气甚为严厉,隋文帝一下子被激怒,随即下令身边的人把史万岁拖出,乱棒击打,过了一会儿就后悔了,又派人传令停止行刑,可是人已经毙命,于是下诏宣布史万岁的罪状。诏书说:
柱国、太平公万岁,拔擢委任,每总戎机。往以南宁逆乱,令其出讨。而昆州刺史爨玩包藏逆心,为民兴患。朕备有成敕,令将入朝。万岁乃多受金银,违敕令住,致爨玩寻为反逆,更劳师旅,方始平定。所司检校,罪合极刑,舍过念功,恕其性命,年月未久,即复本官。近复总戎,进讨蕃裔。突厥达头可汗领其凶众,欲相拒抗,既见军威,便即奔退,兵不血刃,贼徒瓦解。如此称捷,国家盛事,朕欲成其勋庸,复加褒赏。而万岁、定和通簿之日,乃怀奸诈,妄称逆面交兵,不以实陈,怀反覆之方,弄国家之法。若竭诚立节,心无虚罔者,乃为良将,至如万岁,怀诈要功,便是国贼,朝宪难亏,不可再舍。(《隋书·史万岁传》)
隋文帝的诏书说,柱国、太平公爵史万岁,经过提升选拔,时常命他统率大军。前些日子因南宁州发生叛乱,命他率兵前去讨伐,当时,昆州州长爨玩,内怀祸心,为民带来了灾难,我还严厉训斥,命史万岁将爨玩押来京都长安,史万岁接受金银贿赂,违背我的指示,竟许他留下,以至爨玩不久再度谋反,朝廷再度发兵,才算平定。经司法部门调查审讯,依法本应处死刑,最后我舍弃他的罪过,顾念他的功劳,特饶他一命。没有多久,就恢复他的原来官职,近来再统大军,进讨蛮族后裔,突厥达头可汗(小可汗)阿史那玷厥率领凶恶部众,打算抗拒,当时一看到朝廷军队的声威,即行撤退,刀枪没有一点敌人的血,突厥军霎时瓦解,所谓的大捷,就是如此。但这也算帝国的一件盛事,我为了成就他的贡献,再度对他奖赏。想不到当我们跟突厥汗国已经和解,并签订盟誓之日,史万岁仍心怀奸诈,谎称抵抗突厥大军入侵,曾在沙场会战,以此邀功,不据实报告,只知道反复无常,玩弄国家法律。一个人如果能竭尽忠诚,树立志节,毫不欺骗,才算是“良将”。至于史万岁心怀奸诈,向上强邀功劳,这就是“国贼”,国法不允许破坏,这次决不可再赦。
天下的人都为史万岁之死感到冤枉!
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十一月初三,晋王杨广被立为太子。庆典那天,为了显示自己的节俭和谦慎,杨广约法二章:第一,免穿礼服,同时将官服车马用器等,都降低一级;第二,东宫官员对太子不自称臣。这也是故意投文帝所好,隋文帝很高兴地批准了太子的请求。
杨广被立为太子后,首先抓了三件事。
第一,调整东宫的防卫力量。隋文帝遵照太子杨广的意愿,调整了东宫的防卫司令官:一任命寿州州长宇文述当东宫左卫率。二任命洪州总管郭衍当东宫左监门率。他们两位都是杨广的宠信,且在废立太子的斗争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第二,宣传“废立”符合天命。杨广立为太子后,唯恐民心不附。所以不断宣传祥瑞预兆,证明自己被立为太子是符合天命的。其实,这也是隋文帝的旨意,他善于此道,当初,隋文帝受北周的禅让,他怕民心不服,就用很多符瑞现象来表明自己受禅是符合天意的。
太史令袁充奏称:“隋兴已后,昼日渐长,开皇元年,冬至之景长一丈二尺七寸二分;自尔渐短,至十七年,短于旧三寸七分。日去极近则景短而日长,去极远则景长而日短;行内道则去极近,行外道则去极远。谨按元命包曰:‘日月出内道,璇玑得其常。’京房别对曰:‘太平,日行上道;升平,行次道;霸代,行下道。’伏惟大隋启运,上感乾元,景短日长,振古希有。”(《资治通鉴》卷一七九)其意谓,隋王朝建立之后,白昼时间渐渐变长。开皇元年(公元581年)冬至那天的日影,长达一丈二尺七寸二分。从此开始,白昼时间渐渐缩短。到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日影比过去短了三寸七分。太阳离北极近,则日影短而白昼长;太阳距北极远,则日影长而白昼短。太阳在黄道之北运行时就离北极星近,太阳在黄道之南运行时就离北极星远。据《玉函山房辑佚书》纬书《春秋元命包》记载说:“日月在黄道之北运行,璇玑指针不偏不倚。”《京房别对》记载说:“太平之时,太阳在黄道之北运行。盛世之时,太阳在黄道运行。乱世之时,太阳在黄道之南运行。”因为大隋开创了机运,上感了苍天,所以日影缩短而白昼变长,开天辟地以来,这种奇景很少见过。隋文帝亲自登上金銮宝殿,对朝廷文武百官说:“景长之庆,天之祐也。今太子新立,当须改元,宜取日长之意以为年号。”(《资治通鉴》卷一七九)其意谓,影短日长的吉祥,是上天保佑。现在,刚立太子,应当改年号,最好取日长之意作为年号。
第三,兴建庙宇,求神保佑。十二月十六日,也就是在杨广被立为太子不到两个月就开始颁诏:“佛法深妙,道教虚融,咸降大慈,济度群品,凡在含识,皆蒙覆护。所以雕铸灵相,图写真形,率土瞻仰,用申诚敬。其五岳九镇,节宣云雨,江、河、淮、海,浸润区域,并生养万物,利益兆人,故建庙立祀,以时恭敬。敢有毁坏偷盗佛及天尊像、岳镇海渎神形者,以不道论。沙门坏佛像,道士坏天尊者,以恶逆论。”(《隋书·高祖纪下》)

《玉函山房辑佚书》书影
这里讲的岳为五岳,即为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镇为九镇即为会稽山镇扬州、衡山镇荆州、华山镇豫州、沂山镇青州、岱山镇兖州、岳山镇雍州、医无闾山镇幽州、恒山镇并州、霍山镇冀州。海为二海,即东海、南海。渎为四渎,即为长江、黄河、淮水、济水。各有神祇。隋文帝命为这些神祇建立庙宇,竖立神像,设立官员负责香火洒扫,以求神佛保佑。凡是毁坏佛教神像、道教神像,以及“五岳”、“九镇”、“二海”、“四渎”神像的,以“不道”论罪,按隋王朝的法律,杀一家三口是谓“不道”,十恶之一,遇赦不赦。凡是和尚毁坏佛像,道士毁坏道像的,以“恶逆”论罪,按隋王朝的法律,谋杀父母、祖父母、丈夫,是谓“恶逆”,十恶之一,遇赦不赦。
晋王杨广被立为皇太子,在后来的唐相魏征等人看来,此乃杨广阴谋活动造成的。果真如此吗?《隋书·房陵王勇传》列举事实说明杨广弥自矫饰,伪装自己不好声色,生活俭朴,谦恭下士,以此博得皇后好感。这些也是事实。但是,以此来责备隋文帝及皇后“无知人之明”,这也是欠妥的。本来在中国历史上皇帝诸子夺嫡之事,是屡见不鲜的,后人苛责于隋文帝、隋炀帝,实为有失公允。从根本上讲,晋王杨广是凭借战功脱颖而出的,其地位和作用日益显著也是理所当然的。由于战功卓著而在隋文帝和朝廷大臣心目中是有相当的威望,甚至超过皇太子杨勇。不少重大的事,都得委任杨广去办。开皇十年(公元590年),旧陈境内的地方势力纷纷起兵反隋,隋文帝迅速指派关中集团的重臣杨素领兵平叛,杨素很快就将叛乱平息了。隋文帝在杨素平定叛乱之后,采取了调防决策,即将已归藩还镇的并州总管晋王杨广调“为扬州总管,镇江都,复以秦王俊为并州总管”(《资治通鉴》卷一七七)。二王调防的措施,又一次体现了隋文帝对晋王杨广的器重和使用。这也是对杨勇太子宫位的威胁。对此,杨勇自己也逐渐感觉出来了。杨勇在被废之前发出怨言:“今作天子(指隋文帝),竟乃令我不如诸弟。”(《隋书·文四子传》)晋王杨广声望日益高涨,杨勇太子的宫位也就遭到日益增大的威胁。

唐长孺文集《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论》(中华书局出版)书影
杨勇太子被废,有晋王杨广的军功以及夺宗心计,更有杨勇自己的不器。这正如王夫之所说:“勇废不言其罪,亦为不才。”(《读通鉴论》卷二〇)此言甚是。杨勇太子被废是有其自己的责任的。对此,唐长孺在《魏晋南北朝隋唐史论》也有所论述。
其一,引起父皇恶感。开皇元年,杨勇立为皇太子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隋文帝是非常信任他的。他曾自豪地向群臣夸耀这一选择:“前世皇王,溺不嬖幸,废立之所由生。朕旁无姬侍,五子同母。”后来,逐渐引起了隋文帝的不满和猜忌,如前文所述的“文饰蜀铠”事、“张乐受贺”事、“元氏暴死”事等,一桩桩,一件件,引起隋文帝和独孤皇后不满和猜忌。据载,“张乐受贺”后,隋文帝对勇太子“自此恩宠始衰,渐生疑阻”。
其二,勇多内宠,这也是令隋文帝和独孤皇后最为忧虑之事。隋文帝以“朕旁无姬侍,五子同母”为荣。杨勇长子长宁王杨俨,系云定兴女在外私合而生,隋文帝疑其不是杨勇之骨肉,曾说:“今倘非类,便乱宗社。”杨勇不以为然,且反唇相讥道:“至尊嗔我多侧庶,高纬、陈叔宝岂是孽子乎!”公开顶撞隋文帝,如此无孝,又怎能让隋文帝放心。
其三,强武东宫,使猜忌日趋严重。高颎曾向隋文帝提出,东宫宿卫太弱,隋文帝反问道:“我有时行动,宿卫须得雄毅。太子毓德东宫,左右何须强武?”猜忌日益严重,隋文帝还“疑高颎男尚勇女”,他曾说:“朕在仁寿宫,有纤小事,东宫必知,疾如驿马。”所以,隋文帝生怕杨勇太子谋杀他,从仁寿宫回京师,起居舍人蔡允恭也不敢“声色”,“严备仗卫,如临敌国”。夜间还不敢脱衣服睡觉,紧张到如此地步,隋文帝患痢,从厕所出来,赶紧回到前殿,生怕发生紧急事变。在此严重的对立情况下,废储之事就不可避免了。
所以,《隋书·房陵王勇传》中有关“勇废非其罪”的说法是不能全信的。《隋书·百官志(中)》载曰“听哲妇之言,惑邪臣之说,溺宠废嫡,托付失所”,把责任完全记在皇后及隋炀帝账上,好像杨勇没有丝毫责任,这也是不符合事实的。

蔡允恭像
晋王杨广立为太子后,斗争并没有停息,皇子们对此也并不心服,于是,晋王就不失时机地强化自己的权力,下一个目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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