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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坛女杰 : 吕后传
1.5.6 平叛英布

平叛英布

吕后诱杀韩信,醢彭越,并诛灭其三族,京师内外,无不震惊;文武臣僚,皆不寒而栗。

臣僚们内心纠结:抄斩王侯,是朝廷头等大事,何况是两位大汉开国元勋,为何不等皇帝陛下回朝,交陛下亲自审处,却要急急忙忙背着陛下下此毒手?如此倾国重权,是谁赋予吕后的?

当彭越的肉酱送到淮南王英布的封国时,英布正在狩猎。他跪听诏书,接过皇上恩赐的食盒,见到彭越的醢肉,吓得魂飞魄散。

“兴汉三杰”中,韩信、彭越相继被杀,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了。亦如彭越生前一样,平时,英布在淮南国对刘邦也是极其恭敬、顺从的,同样岁岁朝觐、纳贡,不敢违礼。本来韩信的惨死已使他物伤其类,心中深感不安,待到彭越肉醢送入淮南,英布自是大为震怖。惊恐之余,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等待他的,将是同韩信、彭越一样的宿命,但他此时并没有准备造反。

英布和彭越一样,也是强盗出身。他是六县(今安徽省六安县东北)的一介平民,青年时代因犯法受过黥刑。这种刑罚是在犯人的脸上用刀刺上字,再涂上青墨,那字就永远留在脸上了。英布受刑后又称“黥布”。他定罪后在骊山服刑,不久就逃亡到长江一带做了强盗。后来他带的这支强盗队伍归附了项梁,成为项梁手下最勇猛的战将。当时楚军之所以屡战屡胜,与英布的骁勇善战是分不开的。英布常常担任楚军的先锋,在诸将中战绩最显著。项羽在关中分封诸侯,英布被封为九江王。他小时有人给他相过面,说他“刑而王”,即受刑后就有称王的定命。所以他受了黥刑后反而很高兴,为此曾颇受人嘲弄。没想到几年后这个预言就应验了。英布封王后与项羽的关系走得更近,他曾执行项羽的命令,秘密击杀从彭城迁往彬县的义帝熊心。后因助项羽作战不力,受到训斥,在刘邦使者随何的巧言游说下,背楚投汉。如果不是他的牵制,使得项羽无法以全力攻击刘邦,那么在彭城大战中,刘邦早已成为楚军的阶下囚。垓下之围,英布也发挥过很关键的作用。

刘邦称帝后,英布被封为淮南王,领地包括今江西、安徽的大部分。处置韩信,将其由楚王降为淮阴侯的“陈县大会”,他是参加者之一,他亲自听韩信讲了“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那番话,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字字椎心泣血。英布英勇善战,强悍彪猛,诸军都很惧怕他的军队。在刘邦最初分封的八个异姓诸侯王之中,英布是除韩信、彭越外,令刘邦最为不安的第三个异姓王。

韩信、彭越、英布三人,在刘邦取得天下的战争中立功最大,为异姓王之首。如今韩、彭已死,英布再不敢掉以轻心,急命部下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而经历了韩信、彭越两桩血案折腾的刘邦,也更多了一层忧虑,那就是吕后越来越显示出了她的政治锋芒。让吕后和萧何在自己离开中央时辅助太子监国,这条政令是从楚汉战争时就实行了的,所以吕后才得以培植羽翼,并可以擅自越权行事。这在群臣中也似乎达成了一个共识,就是凡事既听命于皇帝又必须听命于皇后。这种体制运行下去,一旦自己驾崩,继位的太子又性格懦弱,皇权旁落,即成必然结局。

所以,刘邦在彭越被诛杀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先后册封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并且通过修正属郡建制,增扩了两个封国的地盘。两个皇子虽然都非吕后所生,吕后也并没有对刘邦的分封方案提出疑义,毕竟天下姓刘,用同姓王逐渐取代异姓王,是大势使然。

但是,汉初的政治充满危局,简直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个时候,刘邦得到淮南王英布谋反的消息,连刘邦的老臣萧何、张良都不大相信,就劝刘邦派专使前去查验。可是刘邦不知道,他所谓派去的人也是吕后暗中所遣。英布因有韩、彭二人的前车之鉴,不肯束手待毙,这才公开举兵反叛。此时,离彭越被杀刚过去三个多月。

英布谋反,起因也是因为仇家告密。

英布有一个颇受宠爱的美姬,因为有病常去医家求诊。淮南国的中大夫贲赫恰巧与医家为邻,遇见美姬,便乘机向她讨好,送了一些礼物给她,目的是想通过这个女人巴结英布。

美姬得了好处,即在英布面前称赞贲赫的为人。不料,这却引起了英布的不安,他怀疑这个女人可能与外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就把她抓起来,进行严厉的拷打盘问。这个情况让贲赫知道了,自是大为恐慌。他知道英布性情刚烈,不敢前去辩白,又害怕最终会祸及自身,只好连夜逃出淮南国,跑到京城长安,告了英布的诬状,说他在淮南集结军队准备谋反。相国萧何认为英布不一定会反叛,建议派人去六郡,调查清楚这件事。

英布自贲赫逃走后一直很紧张,现见朝廷派来使者,更加恐慌,后见汉使已发现了一些谋反的迹象,害怕自己重蹈彭越的复辙,遂诛杀贲赫全家,起兵反汉。他鼓动部将,声称刘邦已老,不会亲征,韩信、彭越也已死,其余将领并不足虑,获取天下易如反掌。

英布首先东击荆王刘贾。刘贾是刘邦的叔伯兄弟,是早年追随刘邦出生入死的战将,从军数年,经历过不少战阵,但他毕竟不是英布的对手,头一番交手,就败下阵来。刘贾败走富陵(今江苏洪泽北),英布紧追不舍,终被英布击杀。

英布又进攻楚国,楚王刘交发兵迎战,在徐县(今江苏泗洪南)、僮县(今安徽泗县东北)之间摆开战场,刘交又大败逃入薛县。

消息传到长安,刘邦心中很不安,他召集众将问策,众将都声称应发兵平叛,但又提不出具体部署。汝阴侯滕公门下有一宾客,称薛公,曾任过楚令尹,他向刘邦指出:英布胸无大志,不会有深谋远虑,因此,他必然会“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只在江淮活动,而不会威胁汉朝腹地。刘邦这才心中有数,准备发兵平叛。

此时,刘邦年迈有疾,他决定让太子刘盈挂帅,征讨英布。但吕后力劝刘邦亲征。

吕后说:韩信、彭越死了,英布就是独一无二的枭雄了。况且出征的将领都是皇帝的旧属,让太子去统领他们,无异于使羊将狼,怎么能指挥得动?而且英布得知皇帝不能亲征,他一定会改变退保淮河的战略,而直接进攻中原。皇上虽然身体欠安,但就是坐在辎车里指挥,众将领谁敢不尽力?为了江山,皇上也只能承受些劳苦了。

刘邦无奈,只好不顾年老体病,于七月亲领大军南下征讨英布。

汉高祖十一年(前195年)十月,刘邦的大军与英布战于蕲西(今安徽宿县南),英布兵败被杀。

刘邦与英布的战争,以刘邦的全胜和英布的覆灭而告结束,可是刘邦总觉得不像往常作战胜利后那样畅快,他感到有一股不名的力量在操纵着他,使他去打了一场非打不可的恶仗。因此,他对这次胜利一点也不感到高兴。

这次征战英布,刘邦身心都受了伤。身上中了箭伤,心上也像中了箭伤。两军阵前,英布那义正词严诘问韩信、彭越缘何无端被吕后诛灭三族的话,还令刘邦汗颜。

在仅仅一年的时间里,吕后协助刘邦,杀死了异姓诸侯王最令他们担心的三个。到公元前196年,所有在公元前202年被封的王,除一个以外,都被皇帝的弟兄或儿子所取代,被取代的共有10国。有些被取代的王被贬为侯;有的投靠匈奴(如公元前195年的燕王卢绾);策划叛乱的一个王被处死。只有一国留下了不是来自刘氏家族的王系。这个王国在长沙,公元前203年吴芮在那里被立为王;他最后一个后裔于公元前157年死去,无男嗣。在位皇帝的一个儿子于是登上他的王位,开始了一个新王的世系。

此后,刘邦又剪除了所有的异姓王。使西汉王朝为刘氏一家所有。刘邦先后封刘肥为齐王,刘交为楚王,如意为赵王,刘恒为代王,刘恢为梁王,刘友为淮阳王,刘长为淮南王,刘建为燕王,刘濞为吴王。其中除了楚王刘交是他兄弟,吴王刘濞是他侄子外,其余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刘家的天下,从此稳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