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立之争

汉高祖九年（前198年）正月，刘邦徙封戚夫人的儿子代王刘如意为赵王。如意只有五岁，对这个儿子，刘邦十分喜欢。

此时，萧何主持修建的长安城未央宫落成，刘邦带着宠姬戚夫人从行宫洛阳回到关中。

新落成的未央宫让刘邦大吃一惊。这座位于长乐宫之西的皇宫气势非凡，修建了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未央宫顺着龙首山的山势而造前殿，北阙四周长二十二里九十五步五尺，街道长70里，楼台殿阁43座，其中32座在外，11座在后宫，有13口池塘，6座土山，宫里的小门共有95个。考古专家对其遗址实测证实，未央宫周长8560米，宫垣东西长2300米，南北宽2000米，面积5平方公里，约占汉长安城总面积的七分之一。北阙又名玄武门，北阙高30丈，约合今天的70.5米，为未央宫正门。东阙又名苍龙门，高30丈，同北阙的高度一致，是未央宫东宫门外一对阙楼式建筑。前殿是未央宫正殿，位于未央宫正中，坐北朝南，是一组极其富丽堂皇的高台建筑。《三辅黄图》记载其东西50丈，约合现在的117.5米；深15丈，约合现在82.5米。其建筑之豪华，也为其他宫殿所莫及。

刘邦定都长安，只修建了长乐、未央二宫，还没有来得及修建外城墙。直到惠帝元年（前194年），吕后始建长安城，此为后话。

看到宫殿异常壮丽，刘邦生气了。他对萧何说：“天下大动乱，苦战连年，成败尚未可知，百姓还在穷苦中，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修造如此豪华的宫室呢？”萧何说：“正因为天下尚未安定，才可以乘此修造宫殿。天子以四海为家，宫殿不壮丽，就不足以显示威严，而且不可以让后世的建筑规模有可能超过它。”刘邦这才转怒为喜。

迁居未央宫后，刘邦做的第一件大事，是在前殿举行宴会，大会诸侯群臣，共同庆典。对于刘邦来说，这是个很惬意的春天。而且从现在起至次年九月陈豨反叛前，国内政局基本稳定，他不用再去率兵东征西讨，终于过了段相对安稳的时光。

赵王事件的阴影渐渐消散，立国之初所封的八个异姓王至此被废了四个，剩下的那一半亦在股掌之中。刘邦常与戚夫人带领乐师们在百子池边歌舞作乐，或在一旁欣赏戚氏妙曼的舞蹈。

戚夫人多才多艺，会鼓琴、歌唱，精于舞蹈。既会跳当时流行、刘邦又极喜爱的“楚舞”，又擅长“翘袖折腰之舞”。所谓“翘袖折腰之舞”，是一种以舞袖、折腰为主要动作的舞蹈，是注重腰功与袖式变化的舞蹈形式。从汉画像砖石所见，多为舞袖、折腰，这是当时常用的舞蹈动作。

刘邦与戚姬共度着欢乐的时光。处理完政事回到未央宫里，戚姬就会安排乐工为他用丝竹管弦演奏雅乐，自己翩翩起舞，唱《出塞》、《入塞》、《望归》的曲子，侍婢几百人都学着唱，后宫的弦歌，终夜缭绕在风清月白的宫垣内外。

尤其每逢宫中过节，戚姬总是让宫女们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把后宫变成一个万花锦簇的花园。十月十五日，她们拉上皇帝一起进灵女庙，用乳猪米酒祭神，吹笛击筑，唱《上灵》之曲。然后又手拉着手，用脚踏地做节拍，唱《赤凤凰来》。七月七日，“临百子池，作于阗乐。乐毕，以五色缕相羁，谓之相连爱。”就是说大家来到百子池，演奏于阗的乐曲。演奏完之后，用彩色丝线牵着，叫做相连绶。八月四日，从雕房北门走出宫苑，到竹林里的空地上下围棋。那一天的棋局大家谁也不让谁，因为他们相信，胜了的人整年有福，败了的人会整年有病。要取一根长长的丝线，向北极星祈求长命后，才能免去疾病。九月九日，佩戴茱萸，吃蓬蒿饼，喝菊花酒。菊花酒的酿造需要一年时间。花开的时候，将茎叶一起采来，掺进米酿酒，到第二年的九月九日，酒才算是“熟”了，菊花酒清冽，喝下去浑身通泰。正月十日，戚夫人等共入灵女庙，祭神歌舞，吹笛击筑，歌《上灵之曲》，接着“相与连臂踏地为节”，歌《赤凤凰来》。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在水边演奏音乐。戚氏有一副好歌喉，她唱歌的时候，让几百宫女随她唱和，百子池畔一片莺声回旋。

戚氏能歌善舞，刘邦回到后宫，就跟戚氏击筑对歌。虽然刘邦没念过几天书，但戚氏的艺术天分却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居然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写诗的皇帝，其诗作——《大风歌》被后世誉为“千古人主第一词”。这以后不久我们就会看到。

刘邦几乎天天与戚氏形影不离，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把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冷落了。当然，受冷落最多的是吕后。吕后一想到自己寝食不安、殚精竭虑地帮刘邦打理大汉江山，而那个戚氏却依靠媚术蛊惑着年老的皇帝，心里就愤愤不平。

刘邦知道，吕后想要的是什么。他和戚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朝廷里的事就放心地交给吕后和萧何。萧何已经做了相国，显示出了他统揽政局的才能，吕后不显山不露水，但在一些大事上特别有主见，在重大决策方面，刘邦还真离不开她。

而这个春天，对吕后来说有些寒冷。她住在长乐宫里，却没有快乐的感觉。张敖事件给所有的异姓王敲了警钟，他们明白，无论自己做得多么好，刘邦肯定不再信任他们，他连自己的亲女婿都不信任，何况是别人呢。此事件同时埋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当时朝廷里有皇族派和元老派两派势力相抗衡，以后者的势力为最强。皇族派有刘邦的几个儿子和他的兄弟，但当时还未形成气候。在元老派势力中，丰沛系的力量最强大，同时这支力量也是吕后一直抓在手里的一张底牌。抓住它，既可对付元老派中那些心怀叵测的异姓王，又可保住太子的地位。元老派中丰沛系与非丰沛系两派力量抗衡的结果，会让皇族派成为绝对的赢家，而且吕后自己亲族的外戚派势力也会借此得到培植。

听着从戚姬房中传出来刘邦高声的调笑，吕雉只有无可奈何。但是夺夫之恨，让她倍受煎熬，可是由于刘邦的存在，她只能忍辱负重。而最令吕后痛恨的，是戚姬依恃皇帝刘邦的宠爱，多次鼓动刘邦废掉太子刘盈，立如意为太子。

在戚姬看来，一直以来，陪在刘邦身边侍奉、照顾刘邦，为刘邦分忧解难的人是她，追随刘邦征杀在外的人也是她，他们才是真正的患难夫妻。她一直以为吕雉被俘后不会活着回来，当吕雉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当她不得不屈身下拜时，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委屈。她不仅要得到刘邦的宠爱，还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她“日夜啼泣，欲立其子代太子”。

这个时候，如意尚不满六岁。他年龄虽小，却聪明伶俐，性格坚强，刘邦对他爱不释手，为其取名为如意。一见到如意，刘邦就笑逐颜开，将如意抱在膝上，脸贴着脸，手摩挲个不停。“太子不类我，如意类我”是刘邦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从如意小的时候，戚夫人就让一位赵姓妇女照顾、教养如意。这位赵媪曾在秦宫做过宫女，不但对如意非常疼爱，而且知书达理。如意住的居室，戚夫人先是起名叫“养德宫”，后来又改为“鱼藻宫”。为什么叫“鱼藻宫”？吕后曾想过好久都没弄明白，直到她有一天从那里经过，听见赵媪在教如意读一首诗：

鱼在在藻，有颁其首。

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鱼在在藻，有莘其尾。

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

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然后，赵媪给如意讲解说，鱼儿藏在水草下面，它的头很大很大。周王在镐京，饮酒真快乐。那接下来的八句，都是说鱼儿藏在水草里，所以鱼儿非常快乐。周王在镐京，饮酒也很快活。这首诗就叫《鱼藻》，你住的地方你母亲起名叫“鱼藻宫”，就是从这首诗的题目来的。这首诗说周朝有一位周幽王，特别喜欢喝酒，天天喝得大醉，把国家大事都给耽误了。赵王将来是要担当天下大事、继承父皇开创的基业的，你的母亲希望你不要学那个耽于酒色的周幽王，而要有大作为。

吕后威严地在帘外咳嗽了一声。赵媪一见，忙丢下简牍，迎出来向吕后跪拜，连声请罪。吕后问她教赵王读的是什么诗，赵媪诚惶诚恐地回答，是《诗》里的《小雅·鱼藻》篇。吕后又问：“那你说赵王将来要担当天下大事，继承他父皇开创的基业，这是什么意思啊？谁告诉你天下大事一定要让赵王来担当？谁告诉你皇帝开创的基业一定要由赵王来继承？”赵媪跪倒在地上，浑身发抖，无言以对。吕后恨恨地说了声“你好大的胆子！”就离开了。

如意小小年纪，就显示出了他性格的刚毅果断。而太子刘盈，却性格仁弱。有一次，刘邦带着两个儿子去围猎，侍卫们蹚起一只野兔，刘盈却迟迟不放箭，而刘如意却一箭就把那只兔子射死了。刘邦问刘盈：那只兔子跑得这么慢吞吞的，很容易射中，你为什么不放箭？刘盈说：我正是看到它身体硕大，跑得又慢，推断它定是一只怀崽的母兔，射杀了它，等于杀了几条命啊。

刘邦事后讲，看起来还是如意才像我的儿子啊！而谈到长子刘盈，刘邦总是一脸厌恶的表情，说：“终究不让不肖子居于爱子之上。”

在吕后眼里，如意取代张敖封为赵王，乍看起来是儿子取代了女婿，实际上是同姓王取代异姓王的开端。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远不止这些。戚氏的儿子夺去了她女婿的封国，只是第一步。下一步，会不会夺去她儿子的太子地位呢？这令她深深地忧虑着。

刘邦自然也知道戚夫人想要的是什么，其实他也早就想废掉刘盈。但是碍于吕家势力强大，吕雉的长兄吕泽，次兄吕释之都是开国功臣，吕雉的妹妹吕媭还嫁给了屡屡建功的樊哙，这些人都是现任太子身后的强大后盾。

况且废立太子并不只是家事，他必须听取朝臣们的意见，他所立的太子一定要得到众臣们的拥戴支持，否则在他百年之后国家定会陷入风雨飘摇之中。于是，在汉高祖十年（前197年），有一天刘邦临朝，正式提出改易太子的问题。

吕雉听说皇上要讨论废立太子之事，便早早地躲在朝堂的东厢。她要亲耳听听刘邦的想法，更想看看大臣们的反应。

大臣们一听皇上要改立太子，非常惊骇，几乎异口同声地反对。他们纷纷劝阻刘邦：“古往今来，太子都是立嫡以长，刘盈是陛下的嫡长子，承嗣大统理所当然。而且，太子册立已经多年，没有听说有什么过失，不宜随意更换，望陛下三思！”

刘邦说：“太子懦弱无用，不像我；赵王聪明果断，像我一样，理当继承帝位。我的主意已定，你们不要再劝我了。”

这时，御史大夫周昌高呼一声：“不可！”就跪倒在地。周昌本来口吃，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他双目圆睁，脸色涨得通红，好一会才进出一句话来：“臣……臣口不能言，然臣知……知道其不可，陛下若废……废太子，臣期……期不敢奉诏。”

刘邦知道一定会有反对的声音，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激烈，一下子不知怎样下台，当他看到周昌这副滑稽的样子时，不禁一阵大笑，也借此下了台阶，说：“算了，算了。”废立太子的事就没有再议下去。

周昌情急之下，把“极”说成了“期期”，所以后人把他同另一个说话结巴的邓艾（他说话时“艾艾”不成句）并列，成语“期期艾艾”就是这么来的。

周昌这一力挺，原本态度不甚坚决的几个人也都旗帜鲜明地表示易储之事不可行。刘邦只好宣布此事暂时搁置不议。在刘邦与群臣议事时，吕后是一直躲在殿堂东厢仔细听着的。

散朝以后，周昌走出大殿，忽见一人迎面向他跪着。周昌一看，原来是吕后。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皇后，周昌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他连忙跪下请她起来。吕后说：“我很感激你，要不是你为太子力争，太子几乎就被废黜了。”周昌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皇后不要感谢臣，臣是为了维护刘家正统，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固不敢当此大札。”

吕雉如此不顾皇后的尊严，来表达她对周昌的谢意，可以看出她内心的焦虑与不安。但更重要的是她想以此来笼络人心，让大臣们看到她这个皇后多么看得起他们，好让群臣更加坚定地站在太子这一边。

这一次易储受阻，刘邦心里多了几分忧虑。此事之后，吕氏和戚氏之间的矛盾就等于公开化了，自己年龄大了，而爱子如意刚六岁，吕后性格强悍，戚氏母子很难在他百年之后不遭她报复。

刘邦深知吕后的为人，很为如意母子担心。戚姬也总说：“我并不是要废长立幼，但现在我们母子的性命，都握在皇后手中，希望皇上为我们想一个万全的办法。”刘邦道：“我一定想办法，保你母子平安。“刘邦想找一个忠勇强直之人保护如意母子，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人选。愁闷无聊，就与戚姬一起，相对悲歌。

有一天，刘邦独自一人，又吟唱起这段歌词，被符玺御史赵尧听见。赵尧是周昌的部属，是一个掌管皇帝符印的小吏，平常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赵尧的城府让方舆县的县令看出来了，有一回他到京城接受考核，就对周昌说，您手下这个赵尧不能小瞧，此人虽然年轻，但却是一个奇才，说不定将来他会取代您的位置。周昌不信，“一个娃娃家，哪有这么历害。”这回，赵尧要大显身手了。

赵尧看出了刘邦的心思，问道：“陛下每日不乐，莫非是因为赵王年少，戚夫人与皇后有隙，忧虑陛下千秋万岁之后，他们母子不能保全吧？”刘邦说：“我正在忧虑此事，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赵尧说：“我有一个办法。陛下只要为赵王选择一个既资历深威望高又刚强能干的相国，而且必须是连皇后、太子和群臣都素来敬畏的人，那么，赵王就可保无虞。”刘邦说：“我也想过这个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但群臣中谁适合担任赵国的相国呢？”赵尧说：“我看御史大夫、汾阴侯周昌可以。他为人刚正不阿，忠勇双全，而且有锋芒，从皇后起直到各大臣，历来敬畏他。”刘邦非常满意，也认为周昌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周昌也是沛县人，曾和叔伯哥哥周苛一起在泗水当卒吏。刘邦起兵时，以周昌为掌旗官，周苛为宾客。刘邦封汉王后，周苛当了御史大夫，周昌当了中尉。汉王三年（前204年），刘邦在荥阳被楚军包围，留下周苛坚守，自己带人连夜冲出城去。楚军攻破荥阳，劝说周苛投降，周苛誓死不降，被项羽烹杀。此后周昌一直任御史大夫，在朝廷中以耿直见长，无论什么人，看不惯的就直言相斥，毫不留情面，萧何、曹参、周勃、灌婴等人对他都有些忌惮。有一次，周昌在刘邦休息的时候进宫报告事情，见刘邦正搂抱着戚夫人，周昌转身就跑。刘邦拔脚就追，将周昌按倒在地，骑在他的脖子上说：“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周昌挣扎着，昂着头毫不客气地说：“你是个和桀纣一样的君主。”刘邦知道周昌是指刚才的一幕而言，一笑置之。但是内心对周昌还是有些忌惮，周昌在场的时候，自己的行为要注意好多。刘邦想废刘盈的太子之位时，周昌反对得最为激烈，吕后对周昌是既感激，又敬畏，唯恐有什么不当被周昌抓住。

刘邦想想这些往事，越加觉得，欲保赵王，非周昌不可。于是吩咐赵尧，传周昌入见。刘邦对周昌说：“我想任命你为赵相，为我辅佐赵王。”周昌听了，不禁流下泪来，说：“臣自陛下起兵之日，日夜不离陛下左右，为什么现在把臣丢弃给诸侯呢？”刘邦说：“我知道这是降级使用，可是我私下里很为赵王的生命担心，实在没有办法。我想了很多时日，举目满朝文武，除了你，再无适当之人能保住他，你就为我勉强去吧。”望着刘邦期待的目光，周昌这才跪下来，结结巴巴地说：“臣遵旨，臣将尽心尽力辅佐赵王到死就是。”刘邦这才放下心来。周昌又说：“御史大夫一职，请皇上另选贤能。”

周昌是中央的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位次仅在萧何之下，但皇上以爱子相托，责任重于泰山。于是，周昌应命就任赵相，护送如意去赵国就藩。

几天后的汉高祖十年（前197年）九月，周昌和不足七岁的赵王如意离开长安，去赵国上任。前来送行的戚夫人早成了泪人，同来送行的刘邦，看到爱子再也不能膝下承欢了。一想到爱子如意带给自己的喜悦和欢乐，也禁不住老泪纵横。

送走了如意，戚夫人痛哭不止。刘邦安慰道：“朕这是为你好啊。儿子在外有自己的军队，谁能动他。只要他活着，谁又敢动你！”望着自己的爱姬仍哭个不停，刘邦心里异常难过。

刘邦任命赵尧接替了周昌的位置。但刘邦心里最清楚，安排赵尧接替周昌，不全因为他出了一个能保全如意的好主意，最深层的原因是，赵尧一下子就看出了吕后与戚氏的矛盾对如意未来的影响，将来再易储，有赵尧这样的人在朝廷就会顺利得多。为了下一次成功的易储，他就必须依靠赵尧这样的既与吕氏没有牵连，而且是政治上的少壮派，来抗衡丰沛系的那班老臣。

吕后经过了这场惊险，也更清醒了。她知道，自己与戚氏争的不仅仅是儿子的太子地位，而是后位和帝位的双重竞争。这场斗争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未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