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拢人脉
刘邦喜欢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很多。如在沛县做吏掾的萧何、狱吏曹参、马车夫夏侯婴、以屠狗为业的樊哙及吹鼓手、编织苇席的周勃(名将周亚夫的父亲)等等。由于他们年龄相近,性格相投,不久便成了莫逆之交。他的这些铁哥们儿每过泗水到他家中,刘邦一定跟他们畅饮,倾诉肺腑,偶尔也谈些国家大事。
看似一无所成的刘邦,其实是一个有准备的人,
刘邦最佩服的人就是以门客三千著称的信陵君魏无忌。魏无忌是战国后期名扬天下的“四大公子”之一,魏国国君魏昭王的小儿子。昭王死后,长子魏安釐王魏圉即位,就封他的弟弟无忌为信陵君。信陵君是个公子哥儿,却喜欢结交三教九流。《史记》上说是“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这些门客虽然有一大部分是屠贩沽酒之辈,但却能在重要的关头为他出生入死,助其成就了很多大事,也帮他成就了一个“义”的好名声。尽管信陵君死后十三年刘邦才出生,刘邦却对这个倾慕的偶像保持着终生的敬仰。他处处学信陵君的做派,虽然没有信陵君的实力。自从当了亭长,县里的朋友经常来找他。还有从小交下的那些朋友,也经常围着他这个小小的泗水亭长转,吃吃喝喝,弄得刘邦总是囊中羞涩。
在刘邦还是平民的时候,这帮人就是他的追随者,那时他常把朋友们带到他大哥刘伯家去蹭饭吃。大哥过世了,嫂子守寡,对这些人就有些不耐烦。有一次,刘邦照旧带几个朋友去大嫂家吃饭,大嫂家清锅冷灶的,热水也不端上来一碗。大嫂还故意把锅铲敲得叮当响,以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弄得刘邦很没面子。
自从吕雉嫁给他,他就不用再看嫂子的脸色了。刘邦供职的泗水亭,就在县城东门外,位居要冲。他只要忙完公务回家,那一帮朋友免不了要从县城东门外寻到中阳里来。一来二去,吕雉和他们熟悉起来。她招待这群朋友热情大方,总是倾其所有,招待他们,给足刘邦面子,让他的朋友高兴而来,高兴而归,因此深得他们的好评和敬重。
常来的朋友中,有沛县功曹萧何。萧何也是沛县人,年龄比刘邦小几岁,他平时勤奋好学,思想机敏,对历代律令颇有研究。而且,萧何性格随和,很善于识人,认为刘邦是可交之人。在秦朝,要想谋个一官半职,就要通法律,秦始皇提倡“以吏为师”。萧何以精通律法而不周纳害人成为沛县县主吏掾,经常给做亭长的刘邦一些指导与帮助。比如刘邦到咸阳去押送役夫,朋友们给他凑些钱让他路上用,这是约定俗成的官场惯例。有交情的朋友送上二三百钱,萧何却一出手就送了五百,这件事让刘邦终生难忘。刘邦与萧何,可以说是刎颈之交,刘邦能当上亭长,也全靠当年萧何的引荐。
常到刘邦家去的,还有与刘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卢绾。卢绾的亲戚与刘邦之父交好,卢绾与刘邦“同里”,两人同日出生的时候,乡民曾持羊酒祝贺两家。这对“发小”从小几乎形影不离,长大后为同学,又相敬爱,卢绾的性子比刘邦要温和一些。刘邦还没当亭长时,常常会惹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总是卢绾陪着他一起东躲西藏,或给他做内应。之后,刘邦在沛县揭竿造反,铁杆跟随者就是卢绾。卢绾与刘邦亦步亦趋,出生入死,一直做到太尉,与开国丞相萧何真正成了刘邦的左右手。但再后来两个人关系出现了裂痕,卢绾背了个反叛的罪名,远走匈奴。
在衙门里做狱吏的曹参,也是刘邦家的常客之一。曹参与萧何一起在县衙当差,是萧何的副手,同是刘邦的好朋友。他后来跟随刘邦反秦灭楚,戎马半生,身上留下了七十多处伤疤,开国后被刘邦任为左丞相。他作战中最大的功劳是率步骑兵12万人,帮助刘邦一举击溃了英布的造反部队。在仗打完以后,这位一流战将完成了从将军到政治家的转变,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极少的。萧何去世后他接任相国,留下了“萧规曹随”的美称。
常来刘邦家的朋友中,还有编织苇席的席匠周勃。周勃年龄比刘邦要小得多,大概和吕雉不相上下。他家祖先本住在荥阳卷城(今河南原阳),后来迁居沛县。周勃少时家贫,在沛县地无一垅,只能以编席为业。这些席子是当地人用来养蚕的。他会吹箫,靠这种本事经常混在出殡人家的鼓乐队里,挣一点小费补贴家用。同时,还在材官手下当过强弩手。周勃有两大特点:一是膂力过人,能拉硬弓;二是木讷敦厚,言语不多。《史记》评价他“重厚少文”,说他文化不高,而且看不起读书人。后来,周勃在太尉任上除吕安刘,稳定政局,起了关键作用。他是汉初的军事家和政治家,西汉开国功臣之一。
与刘邦关系较为密切的,还有年轻英武的马车夫夏侯婴。他当时在沛府的马房里掌管养马驾车,每当他驾马车迎送到沛县的官员的时候,路过泗水亭,他都要找刘邦去聊天,并且一聊就是大半天,然后与刘邦喝上几杯。后来他被选上县吏,高兴地把这消息告诉刘邦。刘邦当然也很高兴,两人抱成一团,摔起跤来。刘邦一失手,把夏侯婴弄伤了。秦朝法律,打伤县吏要坐牢,官吏伤人加倍治罪。有人举报了这件事,刘邦被逮捕问讯,但他再三申诉没有伤害夏侯婴。因为他心里有底,夏侯婴绝对不会出卖他。果然夏侯婴一口咬定不是刘邦伤了他。后来这个案子又翻了过来,夏侯婴因受刘邦的牵连被关在牢里一年多,挨了几百板子,身上都被打烂了,吃尽了苦头,就是不改口,使刘邦免于刑责。最终两个人都获得解脱,刘邦照旧当泗水亭长,夏侯婴也依旧做小县吏。吕雉听说了这件事,自然对夏侯婴敬重有加。他后来成为汝阴侯,又称滕公,是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之一。
与刘邦交往甚密的,还有屠夫樊哙。樊哙和刘邦是同乡,出身寒微,早年曾以杀狗为业。先秦两汉时代,狗是人们日常生活重要的肉食来源,现代人们常吃的猪肉、羊肉,在当时非一般人家能吃得起。但是屠夫的地位却很低,按照秦朝的法律,屠夫是不能做官的。樊哙是个很有名气的狗屠,沛县街上的狗见了他,要么群起而攻之,要么吓得立马缩成一团。他屠狗的技巧十分娴熟,一只小牛犊大小的狗夹在两腿间,只消一会儿工夫,就像脱一件衣服一样把一张狗皮给扒了下来,而那狗依然在他胯下战栗不止。樊哙孔武有力,轧地用的石磙子他可以一只胳膊夹一个给夹到田里。刘邦家的农活,他也没少帮忙。樊哙和刘邦的关系比萧何、曹参更亲密一些,他是后来刘邦隐藏芒砀山的追随者。吕雉很看重这个看似粗拉实际上很有见识的小伙子,后来把妹妹吕媭嫁给了他。他后来成为西汉开国功臣,封舞阳侯,谥武侯,以勇著称。
常来刘邦家的朋友中,还有王陵、雍齿、纪信等人。王陵和雍齿年轻时都是沛县的强梁人物。王陵比刘邦年长几岁,刘邦与他的最初关系是以兄长尊事之。雍齿原是刘邦的对头,从来不把刘邦放在眼里,两个人还结下过仇怨。但雍齿与王陵交好,于是王陵从中调解,使雍齿与刘邦两人化敌为友,成了好朋友。有了这层关系,吕雉自会很谨慎又不失热情地招待他们。
刘邦的这些好友自然也不同吕雉见外,每次刘邦带了朋友来或朋友们来找刘邦,都是酒足饭饱了才回去。他们都很爱喝吕雉自酿的醪酒,每次都喝得晕晕乎乎。吕雉有个拿手的本事,就是会酿洒。单县关于吕雉酿酒的传说很多。相传吕家是酿酒世家,开着一间在方圆很有影响的酒作坊。后来邻村一家姓赵的也开了个酒作坊,从外地聘了个酿酒的师傅。这下赵家酒坊的名气就盖过了吕家。那时吕雉只有十几岁,她女扮男装,到那个酒坊里当伙计,偷得了酿酒的绝技,又结合自家特点改良工艺,终于酿出了一种被称为“桃花露”的好酒。据说她嫁给刘邦后,酿酒用的是栖山泉水,比沛县当时的名酒“襄醪”要醇厚得多,因此深得刘邦朋友们的欢迎。在众人心目中,吕雉是他们温柔贤良的好嫂子。
有一天,刘邦带回一个名叫张耳的人,在吕雉面前称他为“先生”。张耳是大梁人,当年曾拜在信陵君门下。信陵君死后,他流落到外黄,娶了当地一富翁守寡之女为妻,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张耳就凭借这笔妻财四海纳贤。刘邦闻之,遂去外黄投奔。因张耳做过刘邦心目中偶像信陵君的幕客,两人一见,如遇知音。后来,刘邦与吕雉夫妇与张耳成了儿女亲家。刘邦成就帝业,张耳功不可没。
在工作之余朋友们的来来往往中,刘邦与吕雉幸福而快乐地生活着,因此感到日子过得很快很充实。吕雉这个贤惠嫂子的名声,也被刘邦的朋友们广为传扬。她此时无意中为丈夫聚拢起来的人脉,成为后来她能够以女主称制、威服丰沛系功臣的一个主要原因。而且,这些朋友后来不仅成了刘邦的社会基础,也成了吕雉的主要依靠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