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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坛女杰 : 吕后传
1.1.1 吕雉出世

吕雉出世

公元前241年的一个冬日,山东单县一个以相面为生的吕姓大户人家,正忙忙碌碌,上下一团慌乱。此时,吕公的妻子难产已经三天,这天夜里,终于诞下一女,全家老小这才长舒一口气。吕公将女儿端详一番后,不禁又惊又喜。

擅相面的吕公看这个刚出生的女儿,不仅美丽俊秀,而且有一副妙不可言的贵相,为图吉利,就给女儿起名为“雉”。古人认为,雉乃是凤的化形。《山海经》中记载,丹穴山上有一种鸟,“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吕公为女儿取这个寓意颇深的“雉”字,其实是寄托了一种美好的愿望。

吕雉的父亲名文,字叔平,早年曾跟随一位江湖术士学过相面卜卦,因此颇懂一些阴阳八卦之类的推算术,当时人们多尊称他为吕公。

吕雉出生地——单父,相传为虞舜的老师单卷(善卷)所居,故而得名。单父是秦置县,属砀郡,西汉时属山阳郡,为都尉治所。吕雉的故里是单父吕堌村,即现在潘庄,隶属单县终兴镇。刘邦称帝后,一次携吕后回故乡时,顺路来到吕后的娘家吕堌,就此题写了“千秋大业,百战终兴”几个字,“终兴”遂由此而来,直至今日。

单父位于当时的丹水和济水的交界处,在西周和春秋时属于鲁国。鲁国本是西周初年周公的封国,都城是现在山东的曲阜。因周公要留在周王身边辅政,就由其子伯禽到曲阜负责建国事宜。随着建设的逐步发展,单父成为鲁国的城邑。春秋时,孔子学生宓子贱曾做过单邑宰,用周人的礼仪文明教化民众。到了战国时期,鲁国的西面被魏国兼并,单父遂成为魏国的一个邑,社会风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由于单父人多地少,交通便利,单父人“好贾趋利”(《史记·货殖列传》),经商成为致富和生存的重要手段。实际上,单父地邻楚、魏,又受鲁文化传统的影响,“逐利、重商、尚智、崇武”的风俗特点兼而有之,具体到一个家族,则更显个性化。

吕雉生于战国末叶,其时七雄并立,秦、楚、齐、燕、韩、赵、魏,而以秦国力量最为强大。天下统一于秦的历史趋势已经十分明显,东方六国灭亡的内在和外在条件,也都已具备。内在条件是,统治阶层日益腐败无能,人民的贫穷日益加重,渴望着早一天变天的心理状态日益强烈。外在条件是,秦王国统一当时天下的决心与强大实力,日益膨胀。而在东方六国中,以韩国力量最弱,其次就是魏国。就民心而言,对秦的恐惧早已笼罩了魏国百姓的心理。此时的魏国民众,考虑的是自己在未来会是什么样的命运,怎样谋生。再像过去那样,凭武功拼杀疆场以博取富贵已不可能,学习纵横之术去游说各国联合抗秦亦无现实出路,只能靠个人特长谋求发展。吕公清楚当时形势,所以学习钻研相面卜卦之术。相面卜卦在现代看来是无稽之谈,但在古时却影响极大。

占卜相面、推演八卦是我国古代宗教巫术活动,是统治者凭借手中权力实现统治目的的手段之一。太史公曰:“自古圣王将建国受命,兴动事业,何尝不宝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不可记已。自三代之兴,各据祯祥。涂山之兆从而夏启世,飞燕之卜顺故殷兴,百谷之筮吉故周王。王者决定诸疑,参以卜筮,断以蓍龟,不易之道也”(《史记·龟策列传》)。又曰:“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兴何尝不以卜筮决于天命哉,其于周尤甚,及秦可见”(《史记·日者列传》)。

这些都说明,占卜活动具有悠久的历史,对于早期中国各个时代的政治生活曾发生过重大影响。在古代社会,人们的思想实际上是处在鬼神迷信的支配之下,殷墟发现的卜辞就是商王询问鬼神的记录档案。当时的占卜相面人员都是知识分子,有着相当高的社会政治地位,受到人们的特殊尊敬。他们是神意的传达者,又是人意的代表者,国家有专门机构传授占卜知识,并且其职业都是垄断式的世代相传。进入战国时代,人的主观能动性和科学创造力得到迅速发展,但是鬼神迷信仍有着很大的市场,人们对很多事情还要相面、求神问卦。相面是根据人的体貌特征指示人生祸福吉凶,也格外受到人们的重视,相者因此自然地受到社会的尊重。相者都有一套专门的知识,受过专门的教育,且有一定的家学渊源和经济实力。吕公以相面著称,还被后来专门记载相面理论、方法及著名人物的相面专书《相经》收录,可见其影响非一般的江湖术士所能比拟。自然,这位吕公也成了地方乡绅,家道殷实,颇有田产。

吕雉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当时,吕公已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名泽,次子名释之,长女名长姁,刚出生的这个二女儿就起名叫雉,后又顺着长姊的排行,取小字叫“娥姁”。这娥姁一天天长大,仪容愈见秀丽,风采逼人,吕公把这位有“贵相”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最是喜爱。自然,娥姁从小受到与众不同的教育,其父希望她长大以后,嫁一个大富大贵之人,光大吕家门楣。

吕雉的童年,是在动乱和战争的恐惧中度过的。当吕雉出生的时候,正是秦朝大举统一六国的前夜。当时秦国国王嬴政年幼,军政由相国吕不韦掌握,因忙于调整内部矛盾,为统一做准备,故暂时放慢了军事进攻的步伐。对于六国而言,局面虽然相对平稳,但人人都明白,秦朝军队的进攻不过是早晚的事,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无力和秦抗衡,内心无不充满着对秦军的恐惧和不安。

当吕雉刚刚懂事的年龄,秦军即吹响了进军东方的号角。从公元前230年,也就是秦王嬴政十七年开始,秦军进行大规模的统一中国的军事行动,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东推进其统一步伐。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内,先后兼并了韩、赵、燕、魏、楚、齐,到公元前221年完成了统一中国的大业。尘埃落定,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最强大的王朝随之出现,为时260年的战国时代就此终止。

此时,21岁的吕雉尚待字闺中,这使她显得有点与众不同。按照秦时的婚俗,女孩子到了十五六岁,就一定要出嫁。十三四岁结婚很正常,20岁就算是大龄了。当时,像吕雉这个年龄,在一般人家早已结婚生儿育女。尤其后来到汉代,嫁女之早更为前后所未有。吕雉后来称制时制定的法律就规定:“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一算是120钱)。就是说,女孩子到了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嫁不出去,就要向地方政府交纳五算(六百钱)的罚金。《后汉书·班昭传》载班昭十四岁“执箕帚于曹氏”,《汉书·上官皇后传》记上官氏被立为皇后的那一年“年甫六岁”。

吕雉二十多岁了还没婆家,并不是她眼高过顶,而是因为吕公一心坚持,想把这个女儿嫁给“贵人”。所以,吕雉遵从父命,仍然耐心地等待。

关于吕后的出生,有很多传说。故事之一是:在吕堌村南二里许,有一座土山,当地人称小兀山。山顶上有一块大青石,半截隐于山顶土中,俗称“兀山顶子”。某日,一猎人打猎归来,见小兀山顶那块大青石上,栖着一只美丽异常的大鸟,在夕阳的余晖里,那只大鸟通身流光溢彩,极像人们所说的凤凰。猎人看得惊呆了,第二天一早又到兀山顶子下,发现那只大鸟已无踪影,却在青石上留下了数行爪迹。一个风水先生看了,认定是凤凰留下的爪痕,并断言此山周围百里内将有大贵人出。不久,吕堌村的大户吕公生了一女。

故事之二是:吕公之妻十月怀胎,难产已经三天了,吕公急得团团转。这天夜里,又从县城请来一位接生婆,折腾半夜仍不见动静。吕公忧急、困乏交加,在厅堂和衣而卧,不觉进入梦乡。他觉得眼前突然一亮,猛然望见一团五彩缤纷的气团滚滚而来,在自家庄园上空盘旋一阵后,带着微微的响声,扎入了妻子卧房。醒来后顿感这梦稀奇古怪,忙用阴阳八卦演算,得知他的家里将要新添一位千古贵人,这位贵人可与皇后娘娘齐福,能与真龙天子同寝。吕公知道此乃天意,更是天机,万万不可泄违,遂赶紧找来香表祷告一番,静候妻子卧房的动静。直到接生婆向他报告喜讯,说这女婴是站着(脚朝下倒生)安然降生的,将来准会有大出息,吕公这才喜不自禁。

古时有“站生娘娘坐生将”之说,熟演相面、阴阳推算之术的吕公,在吕雉成长的二十多年里初衷不改,只等靠着这个女儿将来为吕门光宗耀祖。

又过了几年,当吕公见到刘邦,眼前才豁然洞开,终于主动地将自己天生有“贵相”的女儿嫁了出去。

说起来,吕雉和刘邦的结合,带有着很大的偶然性和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