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国近代史
1.9.6.2 二、文化事业的繁荣

二、文化事业的繁荣

1.“新史学”

20世纪初,资产阶级改良派和革命派为了政治斗争的需要,都提出建立新史学的主张。梁启超在《中国史叙论》和《新史学》两篇文章中,强调了史学的社会作用,认为“史学者学问之最博大而最切要者也,国民之明镜也,爱国心之源泉也”。他用进化论的观点,对中国过去的历史书进行批评,指出二十四史不过是二十四姓帝王的家谱,不能说明社会进化的趋势和历史事件的因果关系。他提出建立资产阶级“新史学”的主张,要求历史学应该“叙述人群进化之现象,而求得其公理公例”。章炳麟在同时期也提出类似的见解。用这种观点来编写中国历史的第一部著作,是夏曾佑在1904年出版《中学中国历史教科书》,后改名《中国古代史》;稍后,刘师培也出版了《中国历史教科书》。资产阶级革命党人还对外国历史作了不少翻译介绍,主要是介绍英、法等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史,美国、意大利等国的独立史,以宣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

2.小说的繁荣和戏剧的革新

这一时期文学艺术的最大特色是强调它的社会教育功能,从而推动了小说的繁荣和戏剧的革新。

小说在中国的文人学士眼里,向来是“街谈巷语”、“君子弗为”的东西。《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于小说别为叙述杂事、记录异闻和缀辑琐语三派,“甄录其近雅驯者”,至于宋代的评话,元明的演义,包括《三国演义》、《水浒传》等,虽然盛行于民间,但被认为“狠鄙荒诞,徒乱耳目”,皆“黜不载”。维新运动期间,维新派从启蒙的角度开始认识到小说的重要性并阐述其价值。1902年,梁启超创刊《新小说》,发表《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认为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足以支配人的心理,改变社会风气,从而把小说提到“文学之最上乘”的崇高地位,提出“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说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说始”的主张。梁启超的观点得到许多人的赞同,不少有志者为抨击清政府,提倡维新,提倡革命而挥毫创作小说,蓬勃兴起的报纸、期刊也竞相刊登小说以吸引读者,还涌现了一批专刊小说的杂志,继《新小说》之后,有《绣像小说》、《新新小说》、《月月小说》、《小说林》、《小说月报》、《小说时报》、《小说世界》等,盛极一时。据估计,当时创作的成册的小说,至少在1000种以上。[72]

这时期创作的小说,不仅数量多,而且题材广泛。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和各类人物,从官场到商场,从内政到外交,从学界到工界,从维新人士到革命党人,几乎都有所反映。一般作者有意识地用小说作为武器,对清政府和一切社会丑恶现象进行抨击,鲁迅称之为“谴责小说”:“命意在于匡世”,“揭发伏藏,显其弊恶,而于时政,严加纠弹,或更扩充,并及风俗”。[73]写作上则大多采取直接暴露、批判的手法,艺术性较低,“不重含蓄”,口号化,论文化。“辞气浮露,笔无藏锋,甚且过甚其词,以合时人嗜好”。因此,传世之作较少。其中《官场现形记》、吴沃尧的《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以及曾朴的《孽海花》、刘鹗的《老残游记》等,最为人所称道。

清末小说的繁荣,还包括翻译小说的日兴月盛。著名的翻译家林纾(琴南)先生一生翻译的小说上百部,其中50部左右是在民国以前出版的。以《巴黎茶花女遗事》(小仲马)、《黑奴吁天录》(斯托夫人)等最受推崇。不过,林纾本人不懂外文,他是靠别人口译,再由他笔述的,在原本选择和忠实于原著等方面都受到很大的限制。除林纾外,吴铸、陈冷血、包天笑等都是著名的翻译家。他们介绍了大批世界名著,开阔了中国人的视野,为清末的小说园地增添了绚丽的异国风采。

这一时期传统的戏曲剧目及其表演程式,距离现实生活太远,于是有戏剧的革新。1904年柳亚子、陈去病创办的《二十世纪大舞台》,是我国最早的专业戏剧杂志。在柳亚子的《发刊词》和陈去病的《论戏剧之有益》等论文里,指出戏剧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为广大人民所喜闻乐见,而且对观众有很强烈的感染力,主张重视戏剧的社会作用,提高戏剧及艺人的社会地位,并着眼于戏剧革新。首先是剧本问题。要编演有利于反清革命的历史剧和时事剧,以唤醒国民,激励士气。其次在语言和表演艺术上也要有所改革,使观众能够接受。在这种理论指导下,剧作家们费了很大力气,取得了可观的成绩。截至1911年,创作各类戏曲剧本达160多种,包括传奇54种,杂剧40种,地方戏51种,话剧16种。[74]其中,“引古鉴今,明夷辨夏,激动种族之观念”以及鼓吹“推翻这专制政府,扫灭那无道昏君”的中外历史剧占了很大的比重,也有一些反映现实生活和歌颂革命党人英勇事迹的作品。

在京剧舞台上,编演时事新剧和历史新剧逐渐流行。主要倡导者是被称为“剧班第一革命巨子”的汪笑侬,夏月珊、夏月润弟兄和潘月樵等京剧艺人对新剧的编演也起了推动作用。他们在春仙、丹桂、新舞台等戏院,演出了《波兰亡国惨》、《缕金箱》等直接讽刺和抨击清政府的新戏,受到群众欢迎。在编演时事新剧的过程中,产生了新内容和旧形式的矛盾。穿西装唱皮黄,观众总觉得不自然,难以接受。有些人认为还不如改为纯用话白演出。于是,一个新的剧种——话剧应运而生。

话剧在当时称为“新剧”或“文明戏”,创始于1907年。这一年,以留日学生曾孝谷、李叔同、欧阳予倩为骨干的春柳社,在东京演出了用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黑奴吁天录》,以其强烈的反对民族压迫的思想,使观众深受感动,取得了成功。不久,王钟声在上海组织春阳社,也演出了该剧。随后,王钟声还演出了《秋瑾》、《徐锡麟》、《官场现形记》等新剧,并在1908年到北京、天津演出,和刘艺舟等将新剧波及于北方。此外,1910年,任天知在上海成立的职业新剧团进化团,对初期话剧运动也有较大贡献。这个剧团除在上海演出外,还到南京、芜湖、汉口、宁波等地演出。所演剧目多半是反映当时的政治问题,宣传革命和爱国思想的。

综观20世纪初年小说、戏剧所表现的文艺观,着眼的是文艺的社会教育作用,实际上是把小说和戏剧作为从属于政治需要的一种工具,忽视了它们作为文艺的本质特征,即具体形象地反映社会生活。它起了启迪、振奋人心的作用,但艺术质量不高,突出地表现在没有塑造出性格鲜明的艺术形象。人物大多比较概念化,缺乏丰满的有血有肉的性格,因而不能给读者和观众以深刻的印象。当政治上失去需要之后,也就为人们所逐渐淡忘。

3.新闻出版

20世纪初,新闻出版呈现出勃勃生机的景象。

中国的报纸,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的西汉初期(约公元前2世纪左右)的《邸报》。《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但历时千余年没有什么发展。清代的《京报》,仍旧是每日内阁所发抄的内容:宫门抄、上谕、奏折等。1886年,强学书局改归官办,刊行《官书局报》,形式和内容都和《京报》相似,只是增加了若干“新事、新艺”的介绍。1901年,袁世凯首创《北洋官报》,内容除谕、折、公牍外,还有本省时政、外省新闻和各国新闻等,为地方政府办报的先导。1903年后,各省纷纷仿效,《南洋官报》、《安徽官报》、《湖北官报》、《江西日日官报》、《豫省中外官报》等接踵问世。1907年,清政府推出《政治官报》(后改为《内阁官报》)。在此之前,农工商部还刊行了《商务官报》,学部刊行了《学务官报》。官办报纸一时称盛。

早在19世纪70年代,受来华外国人办的中外文报纸的“刺激”,武汉、香港、上海就有民办报纸出现,80年代,广州也出现了民办报纸,但多销路不畅,或受地方官员禁阻,先后停办。进入20世纪,民办报纸蓬勃兴起。沿海、沿江的十几个省的省城及其他十几个大中城市都办起了报纸,总数在150种以上。上海、广州的民办报纸都超过了30种,而且约1/3是由革命党人创办的。《苏报》、《时报》、《民立报》等都受到社会的欢迎。

维新运动期间,办杂志曾一度成为时髦,因戊戌政变而顿挫。20世纪初年,办杂志之风再度兴起,并超过了此前的势头。革命派、改良派竞相通过杂志以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日本东京和上海是两个刊行杂志最多的地方。据有关著录统计:上海有杂志46种,其中宣传革命的为14种;东京有杂志34种,宣传革命的为24种。[75]

报纸、杂志的兴盛和印刷技术的进步有密切关系。石印、铅印取代了雕版印刷,大大推动了出版事业的发展。继商务印书馆(1897年)之后,文明书局(1902年)、集成图书公司(由集成图书局、点石斋石印书局、申昌书局和开明书店在1906年合并组成)、中国图书公司(1908年)相继开办。商务印书馆的发展最为突出,它在1900年开始采用纸型,1901年出版《外交报》,1904年创刊《东方杂志》,1905年开始采用雕刻铜版,1909年刊行《小说月报》、创制正楷铅字,可说是独步一时,书业的营业额约占全国的1/3。1912年中华书局创设后,商务印书馆才遇到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