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清政府在海陆战场上的接连失败

1894年7月25日，日本不宣而战，悍然挑起了侵略战争。战争至1895年4月结束，历时8个多月。因为1894年是农历甲午年，故称甲午战争。战争可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7月25日日本海军在丰岛海面突然袭击中国船舰，击沉中国运兵船开始，到9月黄海海战止。战争主要在朝鲜半岛及海上进行。

7月中旬，李鸿章在光绪帝和主战派的压力下，派总兵卫汝贵统盛军6000人，提督马玉昆率毅军2000人，盛京将军左宝贵率奉军马、步8营，黑龙江将军丰升阿率奉军6营，从陆路开赴平壤。另调天津练军2000人，从海路增援驻牙山的叶志超、聂士成部。

为向牙山运兵，李鸿章颇费心机，重金雇用英国商轮，并派兵舰护航。不料，从水陆向牙山增兵消息被日本埋伏在天津军械局的间谍探知。日本战时大本营立命日本联合舰队开往朝鲜海岸，截击中国运兵舰和护航舰。7月25日晨，中国兵舰“济远”、“广乙”二舰执行护运任务后返航，行至牙山口外丰岛海面，同日本“吉野”、“浪速”、“秋津洲”三舰相遇。日舰立即对“济远”、“广乙”拦截围攻。战斗中，“广乙”号官兵奋起还击，后中弹起火受重伤，搁浅焚毁。“济远”号在退却途中，以尾炮击伤日舰“吉野”号，“吉野”号受伤逃遁。这时，载运1000多名赴朝清军及各种军械弹药的“高升”号和“操江”号运输船正由天津驶至。日舰便以“吉野”号追击“济远”号，以“浪速”号逼迫“高升”号投降。然而失去护卫的“高升”号上的全体将士坚决拒绝，宁死不屈。在日舰猛烈炮火的轰击下，爱国官兵视死如归，以步枪勇敢地还击，一直坚持到船体全部沉没。其后，日舰竟惨无人道地用快炮向落水清军射击。舰上官兵1100余人，除240余人被救外，其余全部壮烈牺牲。

在丰岛海战的同一天，日本又派出4000多名陆军进攻驻守牙山的清军。7月28日，日军进犯牙山东北面的成欢，驻守在此的聂士成部奋勇抗击，因寡不敌众退往牙山东南面的公州。而驻守在此的叶志超怕同日军遭遇，已先弃公州而逃往平壤，聂土成也不得不北撤平壤。29日，日军占领牙山。为掩饰败逃的行为，叶志超谎报牙山大捷，在李鸿章庇护下，反获赏银2万两，并被任命为各路清军总指挥。丰岛、牙山中国军队遭日军不宣而战的进攻，标志着中、日战争正式爆发。8月1日，中日双方正式宣战。

对日宣战后，光绪帝谕令李鸿章“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李鸿章不敢无视光绪帝的抗敌谕令，但又害怕在对日作战中消耗自己的实力，于是在西太后的支持下，李鸿章采取了消极抵抗的战略方针。7月中旬派出的四路大军，直到8月上旬才进驻平壤。此时，从公州退来的叶志超部也进入平壤，各路清军约1.3万人，在李鸿章“坚扎营垒”、“先定守局”的指示下，全部退缩在平壤。由于败将叶志超骗来各路总指挥一职，统帅平壤诸军，以致众将不服，人各一心，不相统属，军心溃散，军纪松弛。叶志超又怯懦畏战，只在城内外筑垒防守，不据守险要地形，不派兵侦探敌情，坐待敌人来攻。

日军于9月初兵分四路向平壤运动，四面包抄，中旬，日本军队近2万人包围了平壤。9月15日，日军发起了对平壤的进攻。战斗分别在大同江南岸、城北牡丹台和玄武门以及城西南同时展开。防守江南岸的马玉昆发炮轰敌，使日军伤亡很大。战斗最为激烈的是左宝贵防守的平壤城制高点城北牡丹台，左宝贵亲登城上指挥，士兵拼死奋战。战斗中，左宝贵肋下被日弹片击穿，仍督战不退，后不幸中炮，壮烈牺牲，日军攻下玄武门。城北玄武门虽失，但战局未定，可叶志超不仅不组织抵抗，反而下令撤军。当晚叶志超率军弃城北逃，狂奔五百里，渡过鸭绿江，退进中国境内，朝鲜全部落入日军之手。清军在平壤的失败，助长了日本侵略者的气焰。之后，日本侵略军把战火直接烧到中国境内。

平壤战役后两天，中日海军主力又展开了黄海海战。9月16日，海军提督丁汝昌率北洋舰队护送援军入朝到达大东沟。17日上午，正准备向旅顺基地返航，突然遭遇日本联合舰队的袭击。于是各舰升火，准备战斗。双方正午时分相遇于大东沟海面，12时50分，北洋舰队定远舰首先发炮攻击，拉开了海上鏖战的帷幕。

此战，日本战舰12艘，北洋战舰10艘。日舰总吨位大、航速快、速射炮多，这些略胜北洋舰队一筹。北洋舰队主力舰体大炮重，是日舰队不能比的。开战时，日联合舰队，以“一字竖阵”来袭，北洋舰队以“人字雁行阵”迎击，即以“定远”、“镇远”两铁甲舰坐中突前，余舰两舰一小队分作左右两翼，形成人字形阵。日舰见北洋舰队来势威猛，立即绕开“定远”、“镇远”两主力舰，快速窜入北洋舰队右翼，拦击“超勇”、“扬威”两舰，两舰中弹起火后沉没。刚开战时，丁汝昌负伤，仍坚持督战。这时，由右翼总兵定远管带刘步蟾代替总指挥，他率舰将敌舰阵冲成两段，重伤日舰“比敬”、“赤城”、“西京丸”号，使之逃出战场。然而不久，舰上信旗设施又被击毁，整个舰队失去了统一指挥，队形也很快被日舰打乱，此后各舰只得各自为战，处于被动地位。尽管如此，北洋舰队广大官兵仍不畏牺牲，英勇奋战，与优势敌人进行顽强搏斗。“超勇”号被击伤后，舰体已向右倾斜，仍以前部炮火发射不停，直至沉没。“致远”号中弹累累，船身倾斜，但仍冲锋不止。邓世昌见敌舰“吉野”号凶蛮，为保全军胜利，决定与它同归于尽。弹药将尽，他下令开足马力直冲“吉野”号。日舰队见状齐炮猛轰，致使舷旁鱼雷发射管内一枚鱼雷爆炸，“致远”号沉没。邓世昌落水后被随从拉出海面，付之救生圈，然拒不受，鱼雷艇来救亦不应，“以阖船俱没，义不独生”^[9]而自沉。此刻他的爱犬用嘴叼住他的发辫，使他不能下沉，邓世昌用力将爱犬按入水中，同全舰200余名官兵一起壮烈牺牲。“经远”中炮起火后，管带林永升和全舰官兵坚持到最后一刻，舰上200多人英勇牺牲。“镇远”管带林泰曾指挥击中敌旗舰“松岛”号，使之丧失战斗与指挥能力。战斗中，只有“济远”管带方伯谦、“广甲”管带吴敬荣临阵脱逃。战斗进行到下午5时半，日舰不堪再战，首先仓皇逃出战场，海战结束。

黄海海战，北洋舰队损失“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四舰，日本“松岛”、“赤城”、“比敬”、“西京丸”、“吉野”五舰均受重伤。北洋舰队虽然损失较大，但作为舰队主力“定远”和“镇远”等铁甲舰仍保持了再战的能力，日本的“聚歼清舰于黄海中”的计划没能得逞。然而此战后，李鸿章为了保存实力，严令北洋舰队躲藏于威海卫港内，不许出港巡海，造成坐守待毙的局面。从此，日海军轻而易举地取得了黄海及渤海的制海权。

第二阶段从1894年10月下旬日军偷渡鸭绿江进犯辽东地区并同时在辽东半岛的花园口登陆开始，到1895年4月中日《马关条约》的签订为止。战争主要在中国境内的辽东地区和山东半岛进行。

平壤、黄海战役后，日军进一步把战火烧向中国本土。1894年10月下旬，日军按照预定计划，兵分两路大举入侵中国东北。一路为平壤北犯之日军，由日本陆军大将山县有朋率领，于24日从朝鲜义州渡过鸭绿江，进攻辽东。当时鸭绿江北岸驻有四川提督宋庆、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等部82营，共约2.8万人，双方实力不相上下。但宋庆虽为诸军统帅，但各军不服调动，除聂士成在九连城虎山英勇抵抗外，其余皆不战而逃。日军迅速占领了九连城、安东(今丹东)，鸭绿江防线不到两天全线崩溃。不久，日军又占凤凰城(今风城)、长甸、宽甸、岫岩、海城。

另一路日军由陆军大将大山岩率领，在联合舰队的护送下，于10月24日在辽东半岛花园口(今庄河境内)登陆。日军登陆时花了10多天时间搬运炮马辎重，竟未遇清军任何抵抗。登陆后日军便迂回包抄大连、旅顺后路的金州，金州若失，旅顺、大连必不保。驻守旅顺的总兵徐邦道自告奋勇率军前往御敌，由于孤军无援，11月6日金州失陷。7日，日军进攻大连，守将赵怀业已先一日逃走，守军溃败，9日日军不战而得大连，并缴获大批枪炮弹药及其他军用物资。日军在大连休整10天后，开始向旅顺进犯。旅顺为李鸿章经营10多年的北洋海军基地，号称“东亚第一要塞”，驻有清军1.3万人，并拥有海陆炮台50多座，有兵万余人，原可一战。但统帅龚照玙早已逃走，其他将领也无心备战，纷纷逃命。日军来犯时，只有徐邦道一人苦战，22日旅顺陷落。日军攻陷旅顺后，兽性大发，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四天大屠杀，全城2万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遭难，仅剩被留下掩埋同胞尸首的36人。日本的残暴行径，被世界舆论谴责为“蒙文明皮肤具野蛮筋骨之怪兽”。^[10]

北洋海军原有两大基地，即旅顺和威海卫(今威海)，它们各自拱卫着渤海门户的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前沿，隔海相对。日军攻下旅顺后，便又把威海卫作为攻占的目标，威海卫可谓形胜之地，时北洋海军当有战舰九艘，炮艇六艘，鱼雷艇十几艘，威海卫并设有新式炮台。如果水陆密切配合，积极组织战斗的话，击退敌人进占阴谋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此时李鸿章一味采取“保船避战”的方针。1895年1月20日，日本开始在荣城湾(威海卫东北)登陆，它采取的战术是“打后锁前”，即从这里登陆包抄威海卫后路，而以海军配合在海面封锁北洋海军。在1月底和2月初，相继攻陷威海卫的南北帮炮台，随即封锁东西港口，日军海陆两军一齐发炮猛攻北洋舰队，爱国官兵进行反击。但北洋水师完全处于被围困的被动境地，日方逼迫丁汝昌投降，丁汝昌决心以死殉职。而舰队中的一些外国顾问和教官开始勾结一些无耻将领，逼迫丁汝昌投降，丁至死不降，先是下令余舰冒死突围，继又命令炸沉舰船以免资敌，但一些将领拒命。定远管带刘步蟾将搁浅的定远号炸沉，并于当夜愤然自杀。2月11日，丁汝昌也在绝望中自杀。英国顾问浩威假丁汝昌名义作降书，向日军投降，余舰十一艘及一些军资器械为日军所获。17日开进威海港。至此，李鸿章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北洋舰队全军覆灭。

1895年3月日军大举进犯辽河下游地区，企图逼迫清政府彻底就范。而参战的淮军一再失利，清政府决定起用湘军将领率军援辽，扭转局面，任湘系军阀头领、两江总督刘坤一为钦差大臣，统率关内外8万大军驻山海关内外。这是清政府自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用兵，也是主战派的最后一战。可湘淮两军并无二致，除少数官兵英勇抗敌外，大多也是贪生怕死，遇敌即溃，根本不能抵住日军的进攻。3月4日至9日，连失辽河下游牛庄、营口、田庄台，清军全面溃退，日军直逼山海关，清政府惊恐万状，决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