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平天国后期的军事

1.湖北、江西重要军事据点及大部分占领区的沦陷

由于太平天国领导集团的分裂，破坏了内部团结，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损伤了元气，丧失了乘胜歼敌的有利时机，而给清军以可乘之机。天京事变后，咸丰皇帝一再谕令:“乘此机会，设法进兵。”清军，特别是湘军乘机展开反攻。胡林翼在1856年年底指挥湘军攻下武汉，不久，又“肃清”了湖北全省。武汉和湖北的失陷，是太平天国战局逆转的一大关键，从此丧失了“以上制下”的主动权。

胡林翼部在取得湖北战场上的胜利之后，接着马不停蹄，东下江西，围攻九江。原在江西的曾国藩部湘军积极配合，这样太平军在江西的大部分占领区沦陷，而重要的军事据点九江在1858年的5月，被湘军攻下，太平军守将及其部众一万七千余人壮烈牺牲。

2.天京外围数役之捷，战局一度出现转机

太平军在西线战场上由于湘军的反攻失利，而在东线战场，江南江北大营也加紧围困天京，形势也很不利。为了扭转局势，1858年8月，陈玉成、李秀成汇集各路将领，在安徽的枞阳镇(今桐城市东南)召开军事会议，决定采取联合作战方针，首先解除清军对天京的包围。这就是著名的枞阳军事会议。会议之后，1858年9月间，陈玉成率部以凌厉的攻势拿下庐州，进军溆州的乌衣镇，与李秀成会师，大败江北大营德兴阿部和钦差大臣、督办安徽军务的胜保的马队，歼敌四千余人。接着又击败江南大营的援兵，乘胜进兵浦口，摧垮了江北大营。

与此同时，湘军主力李续宾部在攻陷九江以后，趁势攻占太湖、潜山、桐城、舒城，进逼庐州西南五六十里的三河镇。三河镇是庐州咽喉，又是天京及庐州的粮食和其他物资的供应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太平军在此筑城一座，凭河设险布兵固守。湘军李续宾部猛扑三河镇，守军向天京告急。洪秀全急调太平军主力赴援，陈玉成奉命自六合(江苏境内，在南京北面，扬州西面)西上驰援，在11月初包抄三河后方，断李续宾的后路，又命庐州守将吴如孝南下狙击舒城方面之敌。1858年11月15日。陈玉成分三路进攻李续宾大营。当日大雾漫天，陈玉成忽从李续宾后路杀出，一马当先，冲陷敌阵，正在激战之时，李秀成率军从白石山赶来助战。守军也积极配合，李续宾进退无路，经过三天的战斗，李部六千人全部被歼，李续宾和曾国藩的弟弟曾国华以及文武官员四百余人毙命。三河镇大捷给曾国藩的湘军以沉重的打击，曾国藩哀叹:“三河之败，歼我湘人殆近六千，不特大局顿坏，而吾邑士气亦为不扬。”^[7]这样，不但安徽战场的形势转危为安，而且东西两线的战局都发生了转机。

太平军在东线虽然击垮江北大营，但江南大营仍在困围天京，构成严重威胁。于是在1860年太平军又发动了围歼江南大营的战役，这次战役的作战方案是由洪仁玕主持制订的，很成功，干净利索。首先派李秀成率领精兵千里跃进杭州，震撼苏浙。在3月中旬，李秀成攻下杭州，江南大营统帅和春果然中计，急派张玉良统军13000余人支援杭州。敌人到后，太平军在城中遍插旗帜，迷惑敌军，而悄悄地飞速撤出杭州，经皖南回师，在其他各路军队的密切配合下，合击江南大营，攻下清军营垒50余座，击溃清军数万。统帅和春、张国梁败逃，最后张国梁溺水死，和春逃至苏州的浒墅关自杀。这次战役的胜利，粉碎了江南大营，解除了敌人对天京的围困，并为太平军横扫苏浙开辟了道路。但是这未能从根本上扭转太平天国的颓势，而且带来了一些严重的不利因素，那就是清廷依靠湘军出力、江南大营收功的计划完全破产，不得不全力依靠湘军，这就给了湘军的大发展一个契机。湘军失去了内部的牵制羁绊，可以放开手脚镇压太平天国了。

3.东进与二次西征

攻破江南大营之后，太平天国又举行高级将领会议，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洪仁玕认为，苏、杭、沪离天京较近，乘胜攻取，容易成功。洪秀全也考察到苏、浙物产丰富，且顺势易取，就决定东进。按照计划，这个东进并不是主要目标。其第一步，就是东进占领苏、杭后，根据地扩大，然后第二步再西上，合取湖北，会师武汉。东进的主帅是李秀成，他率军连克丹阳、常州、无锡、苏州，然后直逼上海。这时中外反动势力公开勾结起来。清地方当局说动美国华尔组织洋枪队，英法公使则应两江总督何桂清和上海官绅的要求悍然宣布保卫上海，太平军与中外反动军队进行顽强战斗后于8月下旬撤退。而破江南大营之后太平天国举行的高级将领会议上决定的二次西征的方案，主要是为了重占湖北，并解决安庆之围，扭转西线战局的危急。因为江南大营覆灭，湘军可以放开手脚在整个战线上镇压太平天国了，它采取步步推进的方案，把战略重点放在夺取安庆上。安庆为天京东边的屏障和锁钥，是太平天国仅次于天京的第二政治军事中心，地位十分重要。如果太平天国方面贯彻原定作战方案，把战略重点放在夺取湖北和武汉上，安庆之围即有可能不打自解。因为湖北是胡林翼的老巢，对安庆来说又有以上制下之势，湘军是不会放弃湖北不顾的。但是原定方针没有得到很好的贯彻，陈玉成的北路军首先进入湖北，当时湖北防备空虚，夺取武汉的可能性甚大，但陈玉成听信英国侵略分子巴夏礼的讹诈，退了兵。而李秀成的南路军复入湖北后，听说陈玉成已退兵，他也是虚晃一枪而已。李秀成在天京军事会议上是公开支持洪仁玕方案的，但这时他一味想着的是东进，经营苏浙。而陈玉成则把重点放在安徽，这样二次西征没有达到联合的目的，安庆之围不但未解，而且形势越来越被动。终于在1861年秋，安庆被湘军攻下，这样，天京就直接暴露在湘军的进攻之下，而这时太平军只在东线维持并力争扩大根据地。同时，向南增辟了浙江。在1861年4月，侍王李世贤率部进入浙江，不久，李秀成从湖北退兵后亲自率部入浙。12月，克省城杭州。这样，浙江和苏南连成一片，成为太平天国最后两三年中的主要根据地。太平天国不但着力坚持于此，而且以此为基地向中外反动势力的巢穴上海发动第二、第三次进攻，分别在1862年的上半年和8月份(第三次由慕王谭绍光率领，仅历数日)，和李鸿章的淮军、沙俄干涉军以及华尔的洋枪队进行了激烈的战斗，虽给了敌人沉重打击，但最后都撤退出了上海。

4.形势恶化，天京陷落

安庆失守后，陈玉成转移至庐州，随即遭到湘军进攻。在进行顽强地抗击后，陈玉成向北突围，他率部到寿州时，被团练首领苗沛霖诱捕，解至胜保大营。胜保妄图诱降，陈玉成大义凛然地说:“大丈夫死则死尔，何饶舌也!”^[8]1862年6月，他在河南延津被杀害，年仅26岁。陈玉成的死是太平天国的重大损失。

这时，苏浙战场上的形势也越来越恶化。中外反动派加紧联合，对抗太平军。华尔的洋枪队在1862年3月被命名为“常胜军”，发展到6000人。法国海军军官勒佰勒东也组成中法混合军，称“常捷军”，也叫“花勇”，另外还有若干支外国干涉军。在中外反动派的联合进攻下，江浙地区太平军的若干据点被攻下。太平军江浙政权成分严重不纯，这时，混进革命队伍中的坏人乘机进行一系列破坏和投降活动。1863年12月，苏州太平军守将慕王谭绍光被郜永宽等叛徒刺杀，叛徒们献城投敌。苏州失陷，这标志着太平天国苏南根据地已陷入绝境。

1864年3月底，杭州失陷。这样一来，天京已成孤危坐困之势，外围的防御工事被湘军破坏殆尽，城内粮食缺乏。在这种情况下，已在京理政的李秀成提出“让城别走”的建议。应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唯一正确的道路，保存太平军的实力，突围到别处开辟根据地，徐图发展。但此时洪秀全已经陷入一种病态，不但不采纳而且还对李秀成大加斥责。说什么他是“天下万国独一真主，何惧之有?……朕铁统江山，尔不扶，有人扶。尔说无兵，朕之天兵，多过于水，何俱曾妖者乎?”^[9]城内无粮，他令军民食“甘露”，纯粹自欺欺人。1864年6月3日，洪秀全逝世，长子洪天贵福继位为幼天王。7月19日，湘军将城攻破，“见人即杀，见屋即烧”，实行血洗、火焚，一座繁华的京城蹂躏成一片废墟。

5.最后事局

天京沦陷时，李秀成奉幼天王冲出城墙缺口，但不幸失散了。7月22日李秀成在天京东南方山被湘军俘获。他在敌人的囚笼中写了几万字的“供词”。它记述了天国始末及自己的战绩;总结了天国失败的教训;提出反对外国侵略的“防鬼反为先”思想。但其中也充满了贬损自己、谀颂敌人之词，甚至向曾国藩表示要招降太平军余部。他在“收齐章程”中写道:“我愿将部下两岸陆续收全投降，而酬高厚，以对大清皇上，以赎旧日之罪。”^[10]这是李秀成的严重失节行为，是他一生中不能洗刷的最大污点。但曾国藩并未因此而饶他一死，在他写完供词的当天(8月7日)将他杀害。

幼天王洪天贵福与李秀成失散后，辗转到了安徽广德，与1863年年底奉命出京催粮的洪仁玕会合。洪仁玕奉幼天王继续战斗。9月底进入江西，准备会合侍王李世贤。10月洪仁玕和洪天贵福在江西先后被清军俘获，在南昌先后被杀害。洪仁玕在“供词”中叙述了太平天国的兴衰得失，同时表示要效仿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的崇高气节，以死殉国。天京的陷落，太平天国主要领导人的牺牲，标志着太平天国革命的结束。

天京陷落后，太平军余部仍在大江南北坚持斗争。江南太平军余部主要有驻扎在江西的侍王李世贤和康王汪海洋两支太平军。天京失败后，他们分别自江西南下进入福建。1864年10月，李世贤一举攻占福建漳州府，以漳州为根据地。汪海洋也攻占闽粤交界的广东镇平(今蕉岭)。

左宗棠率湘军在英法侵略者的帮助下，由海路入闽，于1865年5月攻陷漳州。李世贤逃匿山中，于8月投奔到镇平汪海洋处，汪因怕李责怪他见危不救等原因，将李杀害。12月汪海洋率部南下，攻占广东嘉应州(今梅县)。1866年2月，在左宗棠湘军围攻下，汪海洋伤重牺牲。自此，长江以南太平军全部被歼。

大江以北，主要是遵王赖文光所率太平军余部与捻军结合，一直战斗到18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