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缺精力　1个老师，100个学生

【队伍扩大化问题】

布衣英雄如何起于草莽、占山为王、逐鹿天下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问题。

2003年年初的五人小组还称不上“布衣英雄”，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的“毛贼草寇”。经过三年艰苦的“原始资本积累”，Dian团队终于拉起了一支自己的队伍“占山为王”，以五一基地、东一基地、南一楼宽带中心实验室为根据地，竖起了自己的“Dian”字大旗，可以勉强称上一声“山大王”了。接下来就是广纳绿林英豪，招兵买马，攻城略地，割据一方，积攒足够的实力，最后逐鹿天下。

以三大基地为依托，Dian团队有了足够的条件和实力吸纳更多的同学参与其中；与嘉铭公司、华三公司、UT斯达康公司的长期合作，不仅为Dian团队带来了科研项目的保证和经济支持，也打响了Dian团队的品牌，在学生们的心中产生了巨大影响；已经出站的老队员受到用人单位的交口称赞，在站队员学科竞赛、发表科研论文方面表现优异，屡创佳绩，口口相传，更是为Dian团队赢得了极佳的名声和赞誉。所以报名参加Dian团队的同学日益增多。随着团队科研实力的增强、在研项目的增多，Dian团队的规模也在迅速地扩大。到2004年年底，在站队员已经达到130人，Dian团队走上了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规模大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而一支队伍的前景究竟是问鼎中原的王者还是昙花一现的流寇，就取决于这一快速发展时期队伍的走向了。无论是揭竿而起的义军还是踌躇满志起步发展的公司，在壮大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要遇到这一关键问题：队伍的扩大化问题。

首先是人多了。人多了，声音就多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行为处事的方式，但又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或者信仰、理想聚集在一起。这时如何协调个人想法和集体意志就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任何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的因素问题。

从提倡团队合作“打群架”这个层面上来讲，军队要求绝对的意志服从是完全有必要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可以通过初期严格的筛选、后期的技能培训来弥补，可如何保证一支队伍在思想认识上的统一、优良作风的传承，显然是用钱不能解决的严肃问题。任何一支敢打硬仗、能打硬仗的威武之师，无不是思想统一、纪律严明、作风优良的铁军，对他们而言，部队精神风骨的传承将极大提升兵员的战斗力。最初的英雄们是为了理想和光荣而聚集在荒野的火堆旁，为了所谓的理想才拉起了队伍，召集更多的同道中人，旗帜上闪耀的是共同的理想。

其次，人多了，吃饭的嘴就多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要养活一大帮子人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首先要保障每个人都有饭吃、有活干，这是基本的要求和价值体现。养活一支小队伍可以靠劫富济贫、小打小闹勉强度日，但当队伍的规模上来之后，就不能简单地守株待兔直到坐吃山空了。不能再看重一城一地的得失，必须谋划更大的棋局和长远的目标，因为身后的百人队伍充满着期待的目光在望着你的马首，队伍的士气和军心要比一战的胜败更重要。这就是谋一城与谋天下的差异。作为队伍的领导者，只有不断逼迫自己向前，向着更远的将来，才不会失败在今天。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差异只不过是被别人逼还是被自己逼。

将百人易，帅万军难。在Dian团队的资源和条件尚能勉强容纳的范围内，首先让人揪心的是三军统帅——刘玉若被压垮了怎么办？

【刘老师的压力】

Dian团队130号人聚集在以刘玉一人为核心的领导下，从正面看，全团队一切听从刘玉的决断和安排，队员们人际关系简单，摩擦力小；从负面看，全团队事无巨细、所有的问题都要刘玉过问或点头才能解决，这是1∶130的星形结构，一旦中心点消失，周围130个节点将会全部散架。可是刘玉好像浑然不知危险所在，看着身边围绕着越来越多的孩子们，她整天乐呵呵的，每日里还依旧沉浸在忙碌的幸福中，仍然精力充沛地管理着所有项目组进度，无怨无悔。她虽然精神上还勉强可以支撑，但身体上已经陷入疲境：毕竟一个130人的团队就靠她一个人操心支撑啊！

刘玉当时到底有多忙？她的工作状况是什么样的？

2004—2005年，最高峰时期Dian团队共有十个以上项目组同时运转，所有的指导教师都是刘玉一人。项目前期与外单位洽谈要刘玉出马，签订合同的时候刘玉必须在场，人员的安排刘玉要亲自调配，项目出问题或遇到技术难关都要向刘玉汇报并等她拍板。平时刘玉还要监控整个项目的进度和质量，后期的测试工作刘玉也要频繁过问，结题验收的时候更是不能没有刘玉。人说“缺了谁地球都照样转”，但那个时期的Dian团队，缺了刘玉还真就转不起来。

为了保证项目的进度和质量，每个项目组都要召开周例会。刘玉从不错过任何一个例会，必定深入第一线了解他们的进展和遇到的难处。但是随着并行研发的项目组不断增多，各组例会的时间和地点安排频频撞车，刘玉也难以分身。于是她就向教务处申请每周日晚上借用一间教室，让各项目组轮流到教室来汇报。由于项目组太多，刘玉下午17：30就赶到教室，让项目组轮流来教室开会汇报，规定每组最多不超过40分钟。队员们轮番进出教室，而刘玉就一直站在讲台上主持会议，迎来一波又一波队员，一直站到晚上23：00才结束。为了提高效率，Dian团队的例会后来改为几个内容相近的项目组同时进场互相旁听，再后来就改为全团队集中开例会，刘玉主持的内容也从单纯项目进度管理扩展为讲道德、讲作风、讲理念等非技术内容。由此形成了独特的团队文化，周末例会演变成传承团队文化的有效载体。直到今天，Dian团队规模已经扩大到在站队员160人以上，仍然坚持周末全体例会的制度，风雨无阻。有的队员毕业多年还怀念当年周日例会上刘玉老师的慷慨激昂，甚至怀念对当事人狠狠批评的声音。

刘玉那时除了担负日常教学任务，还担任着系主任助理的职务，经常迎来送往或填表写稿，工作日还要挤时间带着队员们去企业谈判或评审或验收，晚上的闲暇时间又全部投入到了Dian团队的网上管理和项目监控，还要处理大量邮件。刘玉几乎每天都工作20个小时，有时还通宵达旦。所以队员们看见刘玉凌晨四点还在喻信BBS上发帖询问各项目组工作进展也不足为奇，这都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了。

过度的劳累必然带来精神和身体的透支。无论大小会议，队员们都会看到刘玉闭目假寐。用刘玉自己的话讲：“除了我自己讲话，任何开会的场合，一坐下我就能睡着。”电信系的党总支书记梁茜看到刘玉已达疲惫的极限，就专门找她谈话：“刘老师，你这样是在透支生命，完全是不可持续的。”

【1vs100的极限】

朱元璋由红衣军起家建立了自己的队伍，自知势单力薄难以为继，于是求道大儒朱升，得到了9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刘玉也自知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可能Dian团队还没有成长起来自己这个创始人就已经倒下了，于是求教梁茜：我该怎么办？梁茜给刘玉指出了两条路：

第一，增加人手，让其他老师分担一部分工作；

第二，压缩规模，必须压缩到100人以下。

第一个建议看似完美但不具备可操作性。Dian团队在刘玉的艰苦维持下勉强运转了起来，但三年来也只是勉强运转，根本没有足够的经费，拿什么作为报酬来吸引其他老师的加入呢？谈理想和奉献？但理想在现实面前总是那么脆弱，一触即碎。至少截至目前还没有发现志同道合的理想主义者。

那就只有采取第二种方法了：压缩编制，裁减人员。这也是队伍在迅猛发展时期的一针冷静剂，提升了队伍的整体素质。事实也证明：热情来得快的人，热情散得也快。有许多同学并不是真的了解Dian团队，自己没有技术基础，只凭道听途说便慕名而来“打酱油”，白白增加了Dian团队的管理成本。所以，2005年，Dian团队的人数就从130人降到了100人。这一次整编裁员对减轻刘玉压力、提升队员素质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举措，也是Dian团队队伍扩大化问题自适应处理的第一步。

梁茜为什么会建议把人数规模控制在100人的规模而不是更大或更小？这就与刘玉的浪漫主义情怀有关了。

刘玉当初成立Dian团队的起因是电信系小红帽义务维修队的同学“要想荷包满，先得脑袋满”的观点带给她震撼。是Dian团队队员们优异的表现、巨大的潜力和纯真可爱激励着刘玉一步步把团队做大做强。刘玉本身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对于内心认定的想法有着不可思议的执著和热情。根据Dian团队前三年良好的发展势头，刘玉以大无畏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提出了近似玩笑的目标——“一百人，一百万”，意思是Dian团队近几年追求的目标是：在校队员人数达到一百人，每年实到校科研经费达到一百万元。所以不肯轻易将目标“缩水”。

梦想有多高，舞台就有多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句话在刘玉身上再次得到了印证，而且没想到目标之一会这么快达到。2004年年底，Dian团队队员人数就突破了130，只是刘玉实在精力不济，才压缩到100人这个底线值。

后来有高教专家在研究Dian团队时提到了西方的教育理论：一个老师最多直接带30个学生，否则必然会引起教学质量的下降。他们说：刘老师，您这是在突破禁区啊，到底是怎么做到以一个老师的精力带领一百个学生的？

刘玉的回答很简单，就是拼命。只要看看刘玉的每日工作时长就知道了。曹向英有一句话总结得很到位：“不是每一个老师都能像刘老师您这样的。”所以能够站在镁光灯下享受荣誉的也就只有刘玉老师了。2004年夏，校工会的李爱珍主席等领导视察Dian团队“五一基地”后深受感动，后经学校工会推选，刘玉在2004年教师节荣获了“全国师德先进个人”优秀称号。

2004年5月14日晚，队员们在五一基地“突袭”给刘玉老师过生日

虽然团队的规模已经有所压缩，100人的团队刘玉自问还能“hold”得住，但是有一丝疑惑始终萦绕在所有的队员心中：万一刘老师有一天倒下了，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