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六章 “我知道我们就是未来”

第六章 “我知道我们就是未来”

1959年2月,古巴新政府宣布:“鉴于埃内斯托·切·格瓦拉为古巴革命作出的杰出贡献,特授予他古巴国籍,与在古巴出生的人一样,享有与古巴人相同的权利。”

切没有陶醉在胜利和荣誉面前,相反,不管是负责审判罪犯,还是担任古巴银行行长、古巴工业部部长,还是出国访问,切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保持认真负责的工作状态、战斗状态,为了古巴革命的未来奉献着自己的一切。他把自己当成工作的机器、战斗的机器,他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人,一个在艰苦复杂的环境中始终坚持自己战斗方向的人,一个为未来而战的圣斗士。

在一封写给母亲的信中,切这样描述:“我知道我们就是未来,我们快乐地投入国家建设,为此,我们甚至把个人情感丢在一边。”

现在,切每天的工作时间在16个小时左右。

在古巴首都哈瓦那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切的工作人员告诉来访者,他们可以在3点的时候拜访切,因为切在3点以后才有时间。拜访者在下午3点的时候来到切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吃了一惊,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回去吧,还早着呢。”原来,工作人员说的时间不是下午3点,而是凌晨3点!

法国作家、哲学家萨特在拜访切的时候,他被切的革命热情和高度投入的工作状态震惊了,临行前,他高度赞扬切。在他心中,切·格瓦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萨特说:“这是一个我们这个时代最完美的人!”

不过,切自己也意识到,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是难以持久的,为了革命的未来,他要求所有人必须进一步提高工作效率。于是,在1962年年底,他对部下郑重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工作到凌晨1点的时候结束。”对切来说,时间总是那么紧迫。在他看来,革命者在斗争中失去生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因此,每个人都应该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当成是借来的,必须加倍珍惜。

为了让古巴早日建成工业化强国,让古巴脱离单一经济的束缚,切号召全国人民开展业务劳动。通过业务劳动,一方面,把自己培养成符合未来发展的“新人”,另一方面,为当前的工作奉献自己的时间和热血。

切是这样说的,他更是按照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如果自己都不能做到,切是不会要求其他人做到的。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切,在周日不工作的时候,就带领手下人和家人参加业务劳动。在田间地头、在厂矿车间,他与农民、工人一起劳动。无论多脏多累的活儿,只要人们在干,他肯定就会投入其中。而且,切参加业务劳动绝不走形式,他总会在业务劳动的过程中展开劳动竞赛,比效率、比质量。哪怕是在自己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他也决不放弃。

一次,在参加业务劳动举行的竞赛中,切的哮喘病发作了。另一组的同志暗暗窃喜,都以为切这下子会输了。没想到,切以顽强的意志忍受着呼吸困难,他砍甘蔗的动作没有丝毫放缓,头也不抬。砍完最后一根甘蔗,切瘫倒在地,一口接一口地大声喘气。同事和竞赛对手都被切的这种精神感动。

有一件事可以看出切对业务劳动的热衷。老朋友卡尔多·罗乔到古巴看望切,切居然拉着罗乔参加业务劳动。无奈之下,罗乔陪着切砍了整整一天的甘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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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切以部长的身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一共参加了270个小时的业务劳动,他当之无愧地被评为“劳动标兵”。每周时间,周一到周六,切在上班;周日上午,切在参加业务劳动;只有周日下午,切才可能和家人在一起,享受一点点温馨时光。

与古巴土生土长的人相比,切总显得与众不同。切喜欢喝家乡的马黛茶,古巴人喜欢喝咖啡;切喜欢吃阿根廷烤牛肉,古巴人喜欢烤猪肉。古巴人闲下来的时候喜欢聚会、喝酒、斗鸡,切呢?他闲下来的时候喜欢动脑,喜欢调动组织人们一起进行各种各样的文体活动,比如象棋比赛、文艺比赛等等。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古巴人生性较为随意,缺乏时间观念,缺乏严谨的工作作风。这是切不能容忍的,他把严格、守时、重承诺等优良的工作风气带到了古巴,以身体力行的作风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为了减少美国对古巴经济的控制,切带领代表团到苏联寻找蔗糖出口的机会,并与苏联代表团约好了谈判的时间:上午10点。

这天,切准时出现在谈判大楼外。时间到了,古巴代表团的成员却没有一个人出现。苏联人对切说:“我们等一等吧,没关系,我和代表们说说。”

切回答得很干脆:“不用等了,我一个人和你们谈判。”

于是,谈判桌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古巴这一方只有一名代表,那就是切;苏联那一方则坐满了人。

由于苏联急切地希望把古巴拉入自己的阵营,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二十几分钟后,谈判就结束了。这时候,古巴代表团的成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了。切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古巴的代表们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切的批评。

第二天,切突然率领代表团参观列宁博物馆。代表们一开始根本弄不清切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迷迷糊糊的。

在博物馆里,切专门邀请讲解员讲一讲列宁对纪律管理的要求。

讲解员告诉每一个人,如果会议上有人迟到,列宁定下的处罚是这样的:第一次迟到,严重警告;第二次迟到,在处以罚款的同时,把某某人迟到的事情刊登在党报上;如果出现第三次迟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解除其工作职务。

代表们终于知道了切带领他们参观列宁博物馆的真正用意。从此,在切身边工作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迟到的情况。

切严格要求身边的每一个人,对自己,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作为国家领导人的切,本可以有着良好的物质条件,享受国家提供给他的一切。但是,切认为,革命者必须经受住各种条件的考验,任何时候都要把革命放在第一位。沉湎于物质享受将会把革命者的战斗激情消磨殆尽。

一次,在外地考察完工作后,天气变得极为恶劣,但切依然要求飞行员起飞回首都。后来,暴风雨来了,飞机被迫返回。切囊中羞涩,竟然没有钱住酒店。切的妻子悄悄问身边的随从:“你们带钱了吗?”

没有人相信,当时身为国家银行行长的切竟然为了避免住酒店而急于赶回首都。

本来,银行行长的月薪是1000美元,可是,切坚持只领取部队司令员微薄的月薪,也就是250美元。

在切心目中,国家的一分钱都是不能动的。

当切的父母希望再次到哈瓦那看望他时,切告诉他们:“你们第一次来哈瓦那的时候,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允许他们派人去接你们。因此,你们这次要来,就得你们自己凑路费了。”

切的妻子很不满意,因为,作为国家领导人的妻子,居然不能享有一点点方便。比如汽车,切对妻子说:“你知道汽车是政府的,不是我的,所以你不能坐。跟大家一样,坐公共汽车去。”妻子只能自己挤公交车、自己排队买东西。

妻子想弄清楚切为什么不给父母提供路费。切生气了:“难道你也不相信我领的是固定工资吗?”妻子说:“你可以先预支,然后分期支付嘛。”切回答说:“那好吧,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办。”

事实上,切可以挣很多钱,但是,他心中只有革命,没有金钱。当哈瓦那大学要给他讲课费的时候,他说:“为什么总要用金钱来衡量我的工作?在我所获得的一切报酬中,最为珍贵的便是我有权利成为古巴人民的一分子。这是无法用金钱来计算的。”切写作得到的稿酬几乎都捐赠出去了,一部分,甚至捐给了国外的革命运动组织。

当然,这时候的切,既是人们心中的革命英雄、工作的典范,同时,依然是一个不拘一格、随性洒脱的人。他总是穿着橄榄绿军装,戴着黑色贝雷帽,但皮带总是扎得松松垮垮的,嘴里叼着雪茄,时而严厉得不近人情,时而又带着宽容的笑脸。

有一张切主持工业部会议的照片。照片上,所有人都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端坐在会议桌前,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只有切,他坐在会议桌上,跷着二郎腿,手拿雪茄,侃侃而谈。

在革命胜利后,菲德尔·卡斯特罗一如既往地支持切、信任切。

正是源于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在摧毁旧政权根基的时候,切没有盲目地处死那些在革命中犯下累累罪行的人。当年,巴蒂斯塔通过政变上台以后,两万多古巴人失踪;如今,在切的主持下,古巴新政府通过人民公审,只把不到500人送上了断头台。

正是源于建设新古巴的满腔热忱,为了留住专业人才,切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与旧时代的精英们沟通。其中,最出名的当然是古巴首富胡里奥·罗伯。

在土地改革后,罗伯的土地被政府没收,但他仍然拥有13座糖厂,而且,他是糖业界不可多得的经营人才。

切希望罗伯能够留在古巴,为古巴建设发挥自己的专长。他告诉罗伯,只要罗伯留在古巴,月薪至少2000美元,而且可以继续拥有自己的别墅。

给一个亿万富翁发放工资,切似乎显得天真。但是,这丝毫不能抹杀切的智慧,反而显现出切对社会建设的高度投入精神:为了理想中的革命事业,切可以给罗伯开出相当于自己十倍的月薪。

罗伯没有留下来,他离开古巴。随后,罗伯的糖厂和别墅被没收。不仅如此,按照国家建设的需要,古巴的所有银行、运输企业、工业企业、大型商业都被新政府收归国有。

正是在切的推动下,古巴一步一步地迈向社会主义道路,切在革命前的梦想正在一步一步地实现。1962年3月,古巴的各个党派统一形成新的政党,即“古巴社会主义革命统一党”。此前,为了避免和美国决裂,菲德尔·卡斯特罗一直不承认自己与共产党的关系,但是,在争取古巴经济摆脱美国控制的道路上,在以美国为首的利益集团和以苏联为首的政治集团的斗争中,菲德尔站到了共产主义这一边。他正式对外宣布:“我是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而且,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我将永远是一个马克思列宁主义者。”

从古巴革命胜利的那一天起,切就在梦想着要把古巴革命推向拉丁美洲、整个美洲乃至亚洲、非洲。他坚信,古巴是美洲的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是美洲的先锋和典范,美洲兄弟应该像古巴一样进行土地革命,在农村、在山区开展斗争,像中国革命一样,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只要长期坚持,就一定能够取得革命的最后胜利。重要的是,切和菲德尔都认为,古巴真正的独立在于拉美革命的胜利,要完全摆脱美国的威胁,美洲爆发的革命就一定要走向胜利,古巴也必须全力支持美洲大陆发生的革命。

在切心中,古巴应该成为美洲游击战培训中心、输出中心。菲德尔在演讲中也多次表明:“在古巴革命的示范作用下,美洲整个安第斯山地区将转变成西半球的马埃斯特腊山。”

就这样,切开始总结革命的道路。在回顾古巴革命的基础上,切撰写并出版了《游击战》一书。

在书中,切总结认为:人民的力量可以赢得与政府正规军的战斗;不一定要等到一切条件都已经具备的时候才能进行革命,游击队在创建游击中心的同时就会创造出革命的条件;在经济不发达的美洲地区,武装斗争的战场应该在农村和山区。他在书中指出:游击队是人民战斗的先锋队,它的伟大力量存在于广大人民群众之中。

古巴革命的胜利,事实上也确实激发起美洲国家革命者的信心。就在古巴革命胜利后,危地马拉、墨西哥、哥伦比亚、阿根廷等美洲国家的革命者纷纷来到古巴。他们既是来取经的,也是来接受训练的。世界上的所有社会主义国家也把古巴作为革命的典范,纷纷与古巴建交,从道义和物质上支持古巴革命。

与此同时,美国意识到古巴革命的巨大威胁。为了对抗革命,美国为美洲国家提供专门的军事援助,并不断组织专项反革命培训。1961年10月,在阿根廷的高级军事学院,第一期“美洲内部反革命战争课程”正式开班。

切密切关注着美洲各地革命的进程,在他访问亚洲、非洲国家之后,亚非国家的革命也一下子进入他的视野。

在古巴接受培训的一支又一支各个国家的游击队出发了。但是,在美国的干预下,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其中,包括尼加拉瓜的游击队、阿根廷的游击队、多米尼加的游击队、秘鲁游击队等等。尽管这些游击队失败了,但是,不断扩大的游击战争分散了美国对古巴的压力,而且,美国也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此时,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牵头羊的苏联却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苏联在与美国对抗的过程中似乎觉得自己慢慢地处于下风,尤其是在古巴发生导弹危机的时候。

当时,为了防备美国入侵,古巴政府“三巨头”(菲德尔、劳尔、切)同意苏联在古巴本土部署导弹的建议。古巴如果建设成导弹基地,导弹就可以直接打到美国领土,这样,美国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美国发现了苏联和古巴的意图,立即摆出决战的架势,派出航空母舰和军舰全面封锁古巴,并扬言发动核战争。

正当古巴进行全国总动员的时候,苏联出卖了古巴,同意撤走布置在古巴的全部导弹。

站在菲德尔和切的角度,毫无疑问,苏联在最后关头出卖了古巴;站在苏联的角度,好的一面是避免了一场核战争,坏的一面则是从此不敢与美国进行正面对抗;至于美国,他们觉得在对抗中占据了上风。因为,接下来,苏联提出要与美国“和平共处”,尤其在美洲这样一个美国势力占主导地位的区域,更不同意革命的发生,对美洲革命不再支持,甚至开始防范美洲革命的发生。

后来,在非洲发生革命战争的时候,苏联采取听之任之、爱理不理的态度,刚果革命被镇压,革命者被处死,剩余的起义者举步维艰。

在这种情况下,切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一种历史责任感,必须摆脱对现实压迫的所有恐惧,勇敢地站出来支持被压迫人民的革命斗争。他想到了危地马拉革命,阿本斯总统是自己勇敢的榜样,但是,正是由于阿本斯总统在关键时刻的软弱才导致了革命的最终失败。为了自由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在格瓦拉看来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古巴革命已经成功,作为革命家的切该是离开古巴的时候了。

1964年12月,切作为古巴代表团的团长,带队参加在美国纽约举办的联合国第十九届大会。

11日,切在大会上进行了精彩的、无所顾忌的演讲。

他向苏联开炮:“作为马克思主义者,我们坚持认为,国家间的和平共处不包括剥削者与被剥削者、压迫者与被压迫者之间的共处。”

对非洲刚果革命的遭遇,切慷慨激昂:“今天,我们用获得了自由的双眼,能够看到昨天我们的殖民地奴隶身份让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们看到了‘西方文明’在它漂亮的外衣掩盖下的那种狼狈为奸的行为。那些去刚果执行所谓的‘人道’行为的人,那些对手无寸铁的人民横施暴行的惨无人道的野兽,他们配不上‘人’这一称谓。世界上所有自由的人们都应该准备着为刚果罪行报仇雪恨!”

切在演讲中深情表示:“我是古巴人,也是阿根廷人,如果拉丁美洲各位尊敬的先生不介意的话。我认为我是一个绝不比任何人逊色的拉丁美洲爱国主义者。任何时候,只要需要,我甘愿为拉丁美洲任何一个国家的解放事业贡献自己的生命。而且,绝不因此而向任何人索取任何代价、提出任何要求,也绝不剥削任何人。”

在切心中,战斗的号角已经再次吹响。

事实上,早在1955年,刚刚参加菲德尔的革命队伍时,切就对菲德尔说过:“如果革命能够胜利的话,在革命胜利后,请恢复我本人作为革命者的自由。”

在1961年2月就任古巴工业部部长的时候,切又对身边的人说过:“我们就在这里奋斗5年,国家建设好了,我们离开。虽然说那样一来我们长了5岁,不过,那时我们依然能够再打一场游击战。”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甘于平庸的人,他常常说:“如果我像官僚一样坐在办公室成天处理烦琐的公文,我一定会被整死。”

在联合国大会的演讲里,还有一段激动人心的话。切说:“一个透过革命就可以看到的景象,一个可以让世界更美好的希望,一个值得用生命作赌注的梦想,值得我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大洲的每个战场奋战至死!”

1965年4月,在走遍非洲大陆回到古巴以后,切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阅读思考

① 当格瓦拉的父母希望到哈瓦那看望格瓦拉时,身为银行行长的他却不给父母提供路费,为什么?你觉得他这样做对吗?

② 文章最后说:“在走遍非洲大陆回到古巴以后,切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切真的消失了吗?你是怎样理解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