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铁娘子”的强硬

“铁娘子”的强硬

撒切尔夫人以振兴英国为己任,自然不会只埋头于国内经济问题,她要尽最大努力使国际上听到英国的声音,捍卫英国的利益。况且,当今世界首脑外交空前盛行,她也必须亲自介入外交领域。撒切尔夫人就任首相之后,立即开始了频繁的外事活动。

然而,撒尔切夫人最初对外交事务几乎完全是个门外汉,对国际问题的了解极为贫乏。因此,她在处理外交事务时,难以用一种世界性的眼光去看待,喜欢就事论事。在这方面,与她的许多保守党前任,以及同时代的不少国内外政治家相比,她都差很远。她的个性使她在处理外交事务时缺乏耐心,过分直率简单,不讲外交策略和艺术。好在她有一位出色的外交大臣卡林顿勋爵,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她的缺陷。

卡林顿勋爵出身名门,在保守党内比撒切尔夫人的资格还要老,历任保守党和政府要职。这位贵族知识渊博、才思敏捷、谦和忍让、为人正直,很有君子之风。他对撒切尔夫人的国内政策并不完全赞成,但他满足于主管对外事务,不参与国内争论,没有觊觎权位的野心,因此得到了撒切尔夫人的信任。

撒切尔夫人就任首相时,东西方关系由20世纪70年代的“缓和”向80年代初的“第二次冷战”转变。英国作为欧洲中等国家和北约成员,处境十分复杂微妙,甚至带有几分险恶。撒切尔夫人在这种形势下上任,必须确定英国外交的方向,以便维护英国的安全和利益。她为此进行了多方面的努力。

撒切尔夫人执政后,于1979年12月12日通过了北约的“双轨决议”,即西方一方面要积极争取达成美苏关于欧洲中程导弹的协议,另一方面准备如在1983年底仍然达不成协议的情况下,在西欧部署美国的潘兴Ⅱ式导弹和巡航导弹,以平衡苏联的SS—20等型号的导弹。撒切尔夫人是坚决支持这个决议的。她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下,必须坚决维持、加强英国和西方集团的军事能力,特别是维持和加强英国的独立核防务力量。这既是面对苏联的威胁保护英国安全的需要,也是维护英国大国地位的必要条件。她的这种主张成为英国政府的政策。撒切尔夫人因此被苏联人称为“铁娘子”。

1980年7月,撒切尔政府正式同美国政府达成了协议,从美国购买新型导弹,进行英国导弹系统的更新换代。扩充军备和更新导弹自然要用大量的金钱,而英国当时经济困难。但撒切尔夫人还是下定决心干下去,她积极支持北约在欧洲采取措施,部署新的美国导弹,来平衡苏联针对西欧部署的中程导弹。

更重要的是,撒切尔夫人着手全面恢复和加强英美关系,在军事安全问题上加强英美合作,为70年代一度趋于松弛的英美“特殊关系”重新注入了活力。英美“特殊关系”是丘吉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开始强调,战后又长期为英国政府所重视的。到70年代,希思政府为了加入欧洲共同体,不再提“特殊关系”,而只提“自然关系”。英美关系一度松弛和疏远。现在,撒切尔夫人重新强调英美关系非同一般,并采取一系列行动来加强英美关系。英美的特殊关系又成为人们广泛承认的事实。

1979年6月,撒切尔夫人作为唯一的女性政府首脑,参加了在东京举行的西方七国首脑会议。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多边最高级会议。撒切尔夫人感兴趣的似乎不是会议上将要讨论的能源问题,而是加强英美关系。她在住地安顿下来之后,没有首先去会见同住在一家饭店的其他代表团首脑,而是不辞辛劳地赶到美国驻日使馆,拜会在那里下榻的美国总统吉米·卡特,协调双方在随后的会议中的立场问题。这以后形成了惯例,即每次七国会议,撒切尔夫人都要先与美国总统会晤。

1981年,美国共和党右翼罗纳德·里根入主白宫,英美特殊关系得到了真正的进一步加强。里根与撒切尔夫人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志趣相投。里根在1975年访问伦敦时就曾会见过撒切尔夫人,当时里根是加利佛尼亚州州长,撒切尔夫人则刚刚当上保守党领袖。撒切尔夫人回忆说,她与里根一见面就被他的热情、魅力和质朴所吸引,并觉得里根与她有同样的理想和价值观念。里根回忆说,他原来只打算与撒切尔夫人谈几分钟,却谈了近两个小时,而且“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她”。他确信,撒切尔夫人会成为“一位出色的首相”。

后来,在英国1979年大选时,里根的支持者还到英国去取经,以便搞一个材料来培训共和党的积极分子。1980年里根在大选中取得胜利,这使撒切尔夫人从内心里感到欣慰。她的保守主义改革在英国阻力重重,可谓孤掌难鸣。现在,大洋彼岸的头号资本主义大国也走上了保守主义改革之路,里根的政策在美国的成功更容易使英国人相信她的政策的优点。这就壮大了80年代西方保守主义的潮流。

在国际问题上,里根与撒切尔夫人也有相似的主张。他们都主张加强西方军备实力,对苏联实行强硬的抗衡,去赢得反苏反共冷战的胜利。里根和撒切尔夫人之间,一搭一档,成为80年代西方国家领导人双边关系中最为密切、最为持久、最为引人注目的关系。

1981年2月底,撒切尔夫人访问美国,成为里根就职后访问美国的第一位西方国家领导人。撒切尔夫人对这次访问激动不已。这既是因为里根是她的老朋友,也是因为她想通过这次访问获得里根的支持,冲散国内对她的种种批评和压力带来的苦恼和压抑感。

撒切尔夫人与里根进行了亲密会谈。里根说,80年代将是充满危机的10年,在捍卫自由方面,美国将与英国并肩战斗。撒切尔夫人回忆说,两国认为“我们对自由的首要义务便是捍卫我们的自由,其次是广泛传播自由的火种,让其他国家选择接受自由的信念”。

在经济政策上,撒切尔夫人对里根大加赞赏,里根就职不到一个月就向国会提出了减税计划,其动作之迅速令她惊讶,“真是天才杰作!”她接受了乔治敦大学授予的名誉博士学位,并发表了一通演讲,其中许多话与里根的一些演讲如出一辙。投桃报李,里根也够朋友。1982年马岛战争时,里根给了英国有效的支持,帮助英国打赢了战争。后来美国空袭利比亚时,撒切尔夫人则成了西方盟国领导人中唯一支持美国行动的人。

这次访问在撒切尔夫人与里根的关系史上,在英美两国关系的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是英美此后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相互配合、紧密合作的新起点。撒切尔夫人在访问和会谈中似乎有些过分热情,表态过分直率而缺乏保留,不太符合外交上的常规模式。这使得随行的外交大臣卡林顿爵士不得不在必要时提醒她。

在英国首相与美国总统关系史上,撒切尔夫人与里根的关系恐怕是空前绝后的。他们在意识形态方面和对国内外重大问题的看法上的一致,的确极为少见。尤其在东西方关系和对苏政策上,表现得特别突出。撒切尔政府是跟美国关系最紧密、与美国行动最为协调、对苏联的态度最为强硬的西方国家政府。

1979年底,苏联入侵阿富汗,撒切尔夫人强烈谴责了苏联,要求苏联军队撤出阿富汗。英国政府还在伦敦主持召开了西方几个国家副外长级紧急会议,约集了42个国家要求安理会召开紧急会议,敦促苏联立即从阿富汗撒军。英国还同美国等国一道,对苏联实行了制裁。针对西方国家在这个问题上的步调不一,撒切尔夫人表示明确支持美国。

1980年1月28日,撒切尔夫人在下院发表讲话:西方国家在苏联的挑战面前必须坚定和团结,欧洲共同体国家应支持美国的立场。不过,她不能强迫使英国人与美国保持完全的步调一致。英国的运动员们不排斥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坚持要把体育与政治分开。撒切尔夫人做了不少说服工作,但没有阻止成功。

随后,波兰“团结工会”掀起风潮,东西方围绕波兰局势的争论也激化起来。1981年12月,波兰雅鲁泽尔斯基将军接管权力,在苏联的支持下宣布实行军管,禁止团结工会的活动。东西方关系进一步紧张起来。美国里根政府宣布对波兰和苏联实行经济制裁。撒切尔夫人与里根政府互相配合,表现出激烈的对立情绪和强硬的立场。

撒切尔夫人发表讲话,谴责波兰当局“扑灭自由之火”,抨击苏联“干涉波兰内政”,并警告说,如果苏联入侵波兰,西方会采取报复行动。她还致信勃列日涅夫,告诫苏联不要干涉波兰事务。接着,英国在西欧国家中第一个对波兰和苏联实行制裁。

不过,在共同对苏联采取强硬态度的大前提下,英国也有自己的利益和处理东西方关系的方式,与美国产生了一些分歧。撒切尔夫人无论怎样强调英美特殊关系,都是为了英国的利益服务。这在当时的天然气和管道交易问题上表现得十分明显。

20世纪70年代以来,包括英国在内的一些西欧国家,都与苏联签订了天然气和管道交易的协定,即苏联向能源缺乏的西欧国家供应大量的天然气,西欧国家向苏联提供输送天然气的管道和有关设备。这是一种双方都能得益的交易。

里根政府为制裁苏联,要求西欧国家中止这种交易,他不与西欧国家政府磋商,就单方面决定在欧洲的美国有关子公司不执行已签订的合同。西欧国家不愿承受由此带来的巨大损失,对里根政府的行为非常不满。撒切尔夫人也是如此,她让英国公司继续履行与苏联的合同,与西欧国家一起对美国的霸道行为进行抵制。

撒切尔夫人说,欧洲急需这笔交易,法国和西德是决不会让步的。如果对苏联和波兰进一步施加强大的经济压力,其结果必然对西方不利,因为这样会使得其他的行动无法实行。她不主张对苏联和波兰的制裁搞得太过分了。

撒切尔夫人与欧洲国家一起,抵制了里根政府有损西欧利益的政策,并力图说服里根政府采取较为温和、留有余地的制裁措施。

1981年3月,英苏签订了新的文化协定。1981年3月到1981年秋,英国外交大臣卡林顿先后访问了罗马尼亚、波兰和匈牙利,撒切尔夫人访问了南斯拉夫。1981年6月,波兰外长访问了伦敦。

撒切尔夫人深知,保持同苏联、东欧接触的渠道不仅不会损害英国的利益,反而可以扩大英国在东西方关系中的活动余地,增加英国的影响力。她重建英美特殊关系,同美国一起实行强硬的对苏冷战政策,但并不打算变成美国亦步亦趋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