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灰姑娘
玛格丽特·希尔达·罗伯茨(Margaret Hilda Roberts),1925年10月13日生于英格兰林肯郡格兰瑟姆市。
格兰瑟姆是一个小市镇,距伦敦有100多英里,这里的生活显得平淡而宁静,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玛格丽特是食品杂货商人的第二个女儿。父亲艾尔弗雷德·罗伯茨(Alfred Roberts)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为人忠厚,勤勉能干。母亲名叫比雅特丽丝·史蒂芬森(Beatrice Stephenson),是一名铁路路警的女儿,曾从事过服装缝纫职业。两人相识不久便坠入爱河,结婚后养育了两个女儿:穆里尔(Muriel)和玛格丽特。
靠着积年累月的辛勤劳作,罗伯茨精打细算购置了一家食品杂货店。到了玛格丽特出生时,家庭贫寒的境况已有所改变。渐渐地,罗伯茨的生意越做越好,名声也变得响亮起来,最终跻身宦途当上了市政议会的议员,甚至一度担任过格兰瑟姆市市长这样的高级职务(1945—1946年)。1952 年5月,工党赢得选举后,罗伯茨结束了政治生涯。
小镇民风淳朴,罗伯茨一家深受英国维多利亚时代遗风的影响,重视传统,持家严谨,尊奉勤俭廉洁,崇尚自助自立。这个家庭勤俭节约的作风近乎吝啬,玛格丽特曾多次谈到家中物质生活的匮乏。她回忆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家里还没有自来热水,没有洗澡间和室内厕所,只能用澡盆洗澡。母亲虽然已不从事裁缝职业,可是还要经常给孩子们缝衣服——这样可以不到商店花钱购买成衣。购置的家具总是要罩起来免得有一丝的损伤,房间总是自己布置而不请人来帮忙。
不过,夫妇两人并不是对人毫无同情心、一毛不拔的吝啬鬼,他们自己克勤克俭、精打细算,从不乱花一分钱,却热心公益,愿意帮助真正有困难的人摆脱困境,对外人却十分慷慨。功成名就之后,玛格丽特曾经多次满怀深情地谈起父母对自己的影响, 勤俭自立不仅仅是持家之道,同样也是治国之道。
父亲经常教导我们,考虑问题的出发点是,能否给人以实际帮助。不要像有些人那样,认为从床上爬起来到市场去抗议一下就算是帮助了穷人。这样做是想逃避责任,把责任推给别人。重要的是,你准备用你微薄的收入来做些什么!
父亲的教导让小玛格丽特学会节约下每一个硬币去帮助他人。
罗伯茨夫妇都是虔诚的卫理公会(The Methodist Church)教徒,敬奉上帝是他们信奉的重要道德准则。父亲还是一个热情宣传教义的业余传道者,担任着十几个教堂的理事,经常到附近的一些地方去做宣讲工作。宗教在一家人的生活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对玛格丽特的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总的来说,这个家庭的日常生活是平淡的,严肃有余而浪漫不足。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的玛格丽特,其实是一个不起眼的灰姑娘。
童年的玛格丽特对新鲜事物有着特殊的爱好和向往。她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喜欢过节日。每到圣诞节,当店堂里的圣诞树装点得琳琅满目的时候,她就急不可待地等待精美礼物的到来。有一年,父母允许玛格丽特到伦敦议会附近的朋友家那里住几天。那段日子,她遍赏伦敦的各处风光,如白金汉宫前的卫队换岗、高耸的伦敦塔、生机勃勃的动物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耀眼的灯光,小玛格丽特兴奋到了极点。的确,还有什么能比到伦敦这样的大都市更让一个生长在偏远小镇的小姑娘兴奋的呢?
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幼小的心灵就萌生了一种将来要走出闭塞的小镇,到外面的精彩世界去开辟新天地的憧憬和梦想。
玛格丽特5岁时,进入了亨廷托尔路小学。这所小学是当地最好的一所学校。玛格丽特不仅聪明又勤奋,而且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因此成绩优良,不久就被树为榜样,并且很快跳了一级。这些都是她努力的结果,当校长祝贺她的幸运时,她充满稚气但相当认真地反驳说:“不是幸运,这是我应得的。”
罗伯茨夫妇对孩子的管教很严格,他们把自己立身处世的原则和信条灌输给两个女儿。尤其是父亲,他不仅以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女儿,而且谆谆教导她们要有克服困难的意志,不要遇事就讲“太困难”或“办不到”,“不要因为怕与众不同而随波逐流,要自己决定该怎么办。如果有必要,就去领导大众,但是绝不要盲目随大流” 。
父亲认定真理不是因为众人认为是真理就是真理,立身行事在关键性问题上绝不要妥协让步。这些教诲从小就印在女儿的脑海里,对玛格丽特日后形成坚毅果断、不屈不挠和从不随波逐流的个性起到了重要作用。
1936年,玛格丽特11岁,她通过考试获得奖学金进入凯斯蒂文女子文法学校(Kesteven and Grantham Girl's School),从此开始了中学阶段的学习。
玛格丽特严肃拘谨,性格持重,总是显得一本正经,这使她在同龄人中多少有些落落寡合。曲棍球是当时女生普遍喜欢的一种运动,玛格丽特有一定的运动天赋,曾在校队担任中锋3年之久。
玛格丽特突出的一个喜好是演讲和辩论,她是学校辩论俱乐部的成员,在学校每年一度的辩论活动中同学们都可以听到玛格丽特的演讲。玛格丽特在别人的演讲结束后敢于提出问题,与演讲者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这些活动使她的论辩才能得到了有益的锻炼。
在这个时期,玛格丽特对法律事务产生了兴趣,这主要是因为父亲当时兼管格兰瑟姆市的司法工作,她常常有机会去法庭旁听。由此,玛格丽特对法律专业有了兴趣,后来有一位法官——父亲的好友告诉她,从事法律工作最好有理工科方面的知识背景。玛格丽特由此决定安心攻读理工科的课程,准备报考牛津大学的化学专业。
当时报考大学化学系的女生比较少,竞争相对不那么激烈。但这也充分显示了玛格丽特性格中非常可贵的一点:不走寻常路,敢于向女子少有问津的领地发起挑战。
玛格丽特一心一意想进入牛津大学,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她刻苦攻读,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中学各门课程的学业,还专门补修了拉丁文。因为牛津和剑桥这类大学都有规定,即不论学什么专业都必须有中学拉丁文及格的证书。
1943年10月,18岁的玛格丽特告别了家乡和父母双亲来到牛津大学,进入到萨默维尔女子学院成了化学系的一名大学生。
牛津大学(University of Oxford)是英国,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坐落于伦敦西北90千米处的泰晤士河上游,创建于公元12世纪。校园内一座座古老的建筑鳞次栉比,精巧奇丽,环境古朴,宁静优美,牛津因此享有“英国的雅典”之美誉。这里不仅以其风景秀丽著称,它的世界学术中心的地位吸引着无数人心向往之。
然而在英国,牛津的重要地位还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它数百年来一直作为英国权力阶层和财富精英的摇篮,培养出难以数计的各界高级人才。英国政界、工商界、学界及其他各界精英,出自牛津者代不乏人,他们在英国社会各领风骚。在英国只有剑桥大学可以与牛津并肩而论。对于有志进入仕途攀登权力阶梯的英国人来说,只有进入了这两所大学,往往才算是踏上了通向权力之路的第一步。
玛格丽特进入的牛津大学萨默维尔女子学院(Somerville College),是牛津最早的女子学院之一,始建于1879年。这里曾人才辈出。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夫人、曾任英国教育大臣的伊迪丝·萨默斯基尔博士以及后来成为英国社会民主党创始人之一的雪莉·威廉斯夫人,都是这个学院的高材生。当时在这个学院任教的教师也不乏精英。例如玛格丽特的课程导师霍奇金女士就是一位结晶化学专家,后于1964年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是英国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女科学家。如果玛格丽特立志成为一位化学家,这里无疑是个理想的地方。
初到牛津,人地生疏,玛格丽特同所有初次远离家乡和亲人的年轻人一样,难免有思乡之情。而且,她还发现,自己不幸地成了人们嘲笑的对象,原因是她的林肯郡口音。
在英国,人们往往把一个人的英语发音是否纯正,作为衡量其出身和教养程度的标准。一口纯正的“牛津英语”或“剑桥英语”,往往会使人刮目相看。玛格丽特在此之前一直生活在格兰瑟姆,虽然喜欢演讲,也曾努力学“牛津英语”,可是离吐字清晰文雅、抑扬顿挫的标准发音还相差很远,有些不伦不类。
另外,年轻的玛格丽特天真地向同学炫耀自己的父亲是格兰瑟姆市的市长,转述父亲对各种事物的观点,讲父亲教导她如何读书,如何做人,等等。牛津的学生许多都来自权贵之家、豪富之门,个个自负,在他们眼中,像玛格丽特的父亲这样一个由杂货商起家的小小格兰瑟姆市长,简直不值得一提。
有些同学经常对她吹毛求疵,讽刺挖苦,而她有时候也会被一些刺耳的话语弄得面红耳赤,她这才知道井底之蛙一样的自己是何等得愚昧和可笑。
不过,这些似乎并没有动摇她对事物的基本看法。她经常与同学们发生争论,而且在争论中常常寸步不让,这往往使得在场的人都扫兴而散。她对于这种尴尬的局面却并不在意,她固守自我,与同学们有些格格不入,这让她难免陷入落落寡合的处境。她常常产生一种难以排遣的清高的“小人物”孤独感。
玛格丽特的朋友圈子比较小,这是因为政治一直是玛格丽特感兴趣的主题。和她交往的人往往都认为她所谈论的宏图大志实在是高不可攀,他们只是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甚至把它当“笑话”来听。还有些同学认为,她一心只和那些有利于她往上爬的人来往和交朋友。这也许是因为她曲高和寡,总是热心于政治,与一般人缺乏共同语言;或是她遇事坚持己见,不肯随波逐流,她的心在别处,而她的眼睛却总是张望着远方。
玛格丽特一天天感到化学专业不是她的优势所在,学化学是错误的选择,眼前的大学生活的目的只是为了一张文凭,而不是她生命的目标。在毕业拿到学位的那天,玛格丽特袒露心扉,对人说:“我不该读化学,而应该读法律,搞政治需要法律。”
玛格丽特的化学专业论文只能称为基本合格,算不上优秀,缺乏第一流化学家的潜质,她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来参加保守党俱乐部的活动。同学们都认为对于渴望出人头地的玛格丽特而言,牛津大学只是她日后从政进入众议院的垫脚石而已。牛津大学的生活让这位灰姑娘确立了自己的保守主义政治信仰,树立了献身事政治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