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零距离》火爆的背后——与江苏电视台城市频道总监景志刚的对话

访谈缘由

2004年12月24日，在长沙闭幕的全国广播影视工作会上，徐光春副部长在工作报告里表扬了《南京零距离》，称《南京零距离》已成为知名品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深受老百姓的欢迎。为此，我们采访了江苏电视台城市频道总监景志刚，揭开《南京零距离》火爆的秘密。

人物介绍

景志刚，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硕士。

1992年进入江苏电视台工作，2000年出任江苏电视台城市频道总监，2002年创办《南京零距离》并率先提出“民生新闻”的电视新闻理念，引领了全国范围的电视民生新闻大潮。

现任江苏省广播电视总台电视传媒中心副总裁兼江苏卫视频道总监。

创新经验

《南京零距离》的火爆，引发了民生新闻在全国四处开花结果，全国掀起了民生新闻的热潮。《南京零距离》之所以能呈火爆之势，是因为江苏电视台城市频道大胆颠覆传统，强化服务功能。

传统的观念是时政新闻唱主角，而他们反其道而行之，民生新闻为主打，以百姓视角反映百姓生活。

按照传统新闻概念，现在播的很多东西都不是新闻，但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它就是新闻，而过去的新闻恰恰不是新闻。

他们把新闻内容归结为社会新闻、生活资讯、投诉热线三大块，找出了隐藏在新闻里面的统一的价值点，就是老百姓身边的事，能为老百姓排忧解难。这样的新闻就不仅仅是传播，而是带了很多服务的功能在里面。

另外，他们力求将节目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直播，把这个60分钟做成一个开放的直播空间，而不仅仅是串联意义上的直播：一方面直播过程中发生的事件都能直接进入节目；另一方面通过电话连线、现场接受观众投诉来构成他们和观众的互动，形成开放的一个空间。

对话交流

肖　枭：景总，12月24日在长沙闭幕的全国广播影视工作会上，徐光春副部长在工作报告里表扬了你们《南京零距离》，称《南京零距离》已成为知名品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深受老百姓的欢迎，祝贺你们得到广电系统最高领导的表扬。

景志刚：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一信息，栏目的采编人员听到这一鼓励后，肯定会倍感欢心，备受鼓舞。徐部长曾经表过态，明年要在南京开个现场会，好好总结新闻节目既贴近群众又赢得市场的经验。中央电视台日前公布的“全国新闻专题栏目收视率调查”结果显示，我们《南京零距离》与北京电视台《法治进行时》一道进入了全国新闻专题栏目的前十名，这是地方台新闻专题栏目首次打破央视节目独占新闻专题栏目收视前十名的纪录。

肖　枭：“一个栏目吸引一座城市，一个栏目激活一个市场，一个栏目带动一个频道。”用这三句话来评价你们的《南京零距离》一点也不过分，因为在业界，新闻立台喊了好多年，除中央电视台外，真正靠新闻立台的电视台少之又少，中央台靠时政新闻树权威，而你们却另辟蹊径用“民生”新闻打天下。你们是怎样靠新闻立起整个频道的？

景志刚：2002年元旦，《南京零距离》在江苏电视台城市频道正式开播。开播第二周就进入AC尼尔森南京地区电视榜；开播第28周进入AC尼尔森南京地区排行榜前五名；从第36周开始，名列AC尼尔森南京地区电视节目排行榜第一名至今。今年7月，《南京零距离》平均收视率为8.3％，最高点收视率达到17.7％。

大量报道发生在百姓身边的新闻故事是我们《南京零距离》最显著的标志，政府活动、会议新闻经常被压缩在屏幕下方以滚动字幕的形式出现。我们更多的是考虑老百姓的需求，我们反映的是百姓生活中的愿望、生活中的困难等等。从题材上看是灾难报道和投诉，但实际上是老百姓的生活状态，是他们的一种心灵的状态，正是这些东西在支撑着我们的收视率。

我们《南京零距离》的直播时段，是从每天的18暶50至19暶50。截取栏目播前18暶45和播后20暶00的收视率来看，名牌栏目对频道的前后拉动非常明显，栏目做大做强后的影响力和辐射力，充分显现了马太效应。于是我们提出了依托名牌栏目打造频道的思路，名牌栏目对频道的提升拉动非常明显。比如兄弟频道的首播剧，在城市频道做二轮复播时，收视率有增无减；同城某频道主办了一台“相聚南京演唱会”，希望城市频道同步直播以扩大影响，播出后该节目在城市频道的AC尼尔森收视率，比主办频道还提升了26.32％。

肖　枭：《南京零距离》自创办以来就在不断地创新，与常规新闻栏目相比，你认为《南京零距离》新在何处(包括内容、形式、管理等方面)？

景志刚：如果做一档和原来一样的栏目，那就只不过多了一个同类项。我们有一个最基本的出发点，就是当时宣传片里说的“打造中国电视新闻新模式”。我们就是想做一个和常态的新闻不一样的新闻。不一样的新闻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一开始不是很清楚的。后来做的有好多不一样。比如说播出长度，那就大不一样，人家做20分钟、30分钟，我们跟国际接轨，做60分钟。主持人，大家要找正襟危坐的，我们就找一个光头来主持。

另外，我们力求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直播，把这个60分钟做成一个开放的直播空间，而不仅仅是串联意义上的直播：一方面直播过程中发生的事件都能直接进入节目；另一方面通过电话连线、现场接受观众投诉来构成我们和观众的互动，形成一个开放的空间。主持人只有串联单没有提示器，给主持人话语空间。

肖　枭：节目为什么安排在每天晚上的18暶50到19暶50播出？

景志刚：那时候，中国内地还没有新闻频道，观众的收视习惯是分时段的，一般晚上18点到20点是看新闻的时段，20点到22点是电视剧时段。我们的时段选择，肯定就只能在18点到20点选择。在这个里头就有讲究了——我是在18点开还是19点开？18点呢，大家都在忙着回家，那么19点，《新闻联播》正好开始。我们采取了错位前移的策略：在正点新闻还没有开始的时候(18暶50)推出我们的节目，我先播，先把观众吸引过来，在新闻时段尚未结束的时候(19暶50)结束我们的节目。

肖　枭：内容上的创新呢？

景志刚：传统的观念是时政新闻唱主角，而我们反其道而行之，民生新闻为主打。我们更多地是贴近百姓大众，以百姓视角反映百姓生活。按照传统新闻概念，我们现在播的很多东西都不是新闻，但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它就是新闻，而我们过去的新闻恰恰不是新闻。内容上我们归结为社会新闻、生活资讯、投诉热线这三块。而且，它们有一个统一的价值基本点隐藏在里面，就是老百姓身边的事，能为老百姓排忧解难。这样的新闻就不仅仅是传播，而是带了很多服务的功能在里面。

把这三块单独做成新闻，我不是第一个，比如央视经济频道早就想把生活资讯当成新闻来做，投诉追踪，很多台也做过，社会新闻也是这样。我们只是第一个把这三块内容放在一个栏目里面，把这么多年来人家行之有效的东西全部捏合在一起，用三种最有力的内容打造一个新闻栏目。

肖　枭：管理上有些什么新招？

景志刚：我们试行了“收视点成本考核”，以收视率决定频道对栏目的投入。台里为《零距离》栏目制定了6％的收视率基准(该栏目的日常平均收视率在8％左右)，每超过一个点，栏目每分钟的制作费就可以增加40元，而每低于一个点，制作费将被相应扣除。另外，《零距离》的收视率每超过对手《直播南京》一次，栏目就可以获得一万元的经费奖励。一个月中我们基本上26天超过对手，栏目就一个月可以得26万元的奖励。栏目记者每月最高收入可以达到上万元。这些明确的奖惩机制调动了栏目制片人和记者、编辑的积极性，栏目的收视率成为每一个人所关注的问题。

考绩方面，强调的是严格的计件量化稿酬制，每月对排名末五位的员工给予“黄牌”警告，连续两次或一年中累计四次“黄牌”就要停岗，通过这种方式保持队伍的汰旧换新。倡导以业务好坏使用人，不唯资历，不唯学历，只看实力。

我们还建立了庞大的DV通讯员、信息员网络。现在，《零距离》拥有通讯员千余人，所有的通讯员每在栏目中发一条稿，他们就可以和栏目正式记者一样，拿到大约每条200元的稿酬。一些优秀的通讯员几乎每天都能发稿，每月收入可以达到3000～6000元，这也使得其他市民趋之若鹜，不少人都特意购买了DV设备，专职做起了通讯员。这些信息员遍布南京的大街小巷，及时把身边发生的新闻通报给栏目，成为零距离的“千里眼”、“顺风耳”。

肖　枭：总台给了频道哪些特权(优惠政策)？频道给了栏目哪些特权(优惠政策)？

景志刚：今年7月，在《零距离》的子栏目《绝对现场》开播之前，总台还专门为《零距离》投入近200万，添置了一台SNG直播车，一旦接到突发事件的线索，两台车就会直赴现场。除了技术硬件方面的投入外，在技术人员配置和管理上，《零距离》栏目也得到了一些特殊政策。《零距离》所在的城市频道没有独立的总编室、技术部等部门，这些部门都隶属于江苏电视台总台，但是，《零距离》栏目使用直播等技术设备时，无须经过总台批准，他们可以直接调配直播设备和人员，此外，他们也有权对直播技术人员进行考核和打分，这样也保证了每次直播可以随时展开，顺利进行。

肖　枭：《南京零距离》今年1月20日至26日的170条新闻中，负面和批评新闻多达93条，有人曾指出栏目展示的是南京的丑陋，南京市委、市政府对栏目是不是颇有微词？

景志刚：可以说，南京市的舆论环境相对宽松。因为是经济发达地区，民主氛围比较浓，老百姓的参与程度比较高，所以南京市委、市政府也比较开明；再者，舆论环境是靠自己做出来的，大家看了，领导看了，觉得没什么，限制就少了，节目也在引导观众、引导舆论环境的开明，节目表现的深度、力度才能加大。领导不让播的东西肯定不能播，听招呼、守纪律，一个月也是那么几条稿子。一个优秀的电视人不但能够适应环境，而且还能够影响环境，充满对立肯定做不好节目，要沟通、沟通、再沟通。

肖　枭：景总，你市频道2001年只有3000万收入，《零距离》开播后频道2002年就达到7000万元，2003年达到了1.1个亿，2004年有望达到1.5个亿，栏目写下了新闻类节目广告创收的神话，改写了地方台新闻节目只讲投入不讲产出的历史，实现了经济效益最大化。这说明你们胆识超人，营运有方，能把那些经营方略告诉我们湖南吗？

景志刚：湖南其实也做得很不错，你们的晚间新闻也很有口碑。我们做广告有几大原则必须坚持：所有的广告品牌必须跟频道定位吻合，比如跟城市消费相匹配的八类品牌我们优先考虑，但本地医院的广告坚决不能上；栏目总的广告时长必须控制在节目时长的10％以内，也就是6分钟内，决不超时；必须坚持栏目的广告价格铁板一块，统一折扣，一律为标价的八折以上，《零距离》已经成为江苏电视媒体中广告折扣率最低的栏目。

此外，我们还故意抬高门槛，因为栏目的广告基本处于饱和状态，新的客户想在栏目上广告，对不起，你得打套装，必须同时在我们频道的剧场播放广告，把频道黄金档剧场广告和栏目捆绑在一起经营，效果非常明显，剧场9分钟广告加上栏目6分钟广告，2004年被广告商以1.08亿的价格买断。

肖　枭：《南京零距离》的崛起拉开了南京地区的新闻大战，为了应对《南京零距离》的挑战，南京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迅速推出了一档长达90分钟的新闻直播节目——《直播南京》，播出时间定在了18暶20，比《南京零距离》提早进入30分钟。再加上《法制现场》、《江苏新时空》等栏目，这一时段南京地区已有五档同类节目在竞争，竞争使你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景志刚：实际上竞争是一种双赢，正如专家所说，没有《南京零距离》的崛起，《法制现场》、《直播60分》就不会火得这么快。反之，没有他们逼得这么凶，《零距离》也不会走得这么快。这虽然对新闻从业人员的压力很大，但受益的是我们这个城市的受众，这当然很好。

肖　枭：谢谢景总。

〔采访时间：2004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