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菽

采菽采菽^①，筐之筥之^②。君子来朝，何锡予之^③。虽无予之，路车乘马^④。又何予之？玄衮及黼^⑤。

觱沸槛泉^⑥，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⑦。其旂淠淠^⑧，鸾声嘒嘒^⑨。载骖载驷^⑩，君子所届。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子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之。

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汛汛杨舟，绋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膍之。忧哉游哉，亦是戾矣。

●注释

①采菽（shū）：采摘豆子，收获豆子。②筥（jǔ）：圆形竹筐。③何锡予之：有什么东西赐给他。予：给。④路车乘马：路车：车的一种；一般认为是指天子祭天之时所乘坐的玉路车。乘马：一车四马曰乘马。⑤玄衮及黼：玄衮（gǔn）：玄：赤黑色；黑色。衮：古代天子或三公穿的礼服。这也是《礼记》中规定的天子夏季的禘祭之时所要举行的礼仪，禘祭时给有功之人赐给爵位，还给有功德的诸侯赐车和服装。黼（fǔ）：同“韍”，与服装相配的蔽膝。⑥觱沸槛泉：觱（bì）沸：觱：古代的一种管乐器。觱沸：形容泉水汩汩流出的声音很好听。槛（lǎn）：同“滥”，大水漫出。⑦旂（qí）：一种有铃的旗子；通“旗”。⑧淠淠（pèi　pèi）：旗帜飘动的样子。⑨鸾声嘒嘒：鸾声：铃声。嘒嘒（huìhuì）：铃铛发出的声音。⑩载骖载驷：载骖（cān）：三匹马驾一辆车。载驷：四匹马驾一辆车。届：届临，来到。赤芾在股：赤：红色。芾（fèi）：用熟皮制作的蔽膝。股：大腿。邪幅：古人缠腿裹脚的布，相当于绑腿。彼交匪纾：彼：他，他们。交：交臂：二人相互握着手臂，表示亲热。匪：不。纾（shū）：纾缓，延缓。命之：天子在祭祀时为有功德的贤者封爵进禄，命掌管策书的史官将封爵进禄的策书授给他们。也就是说是天子授予他们爵禄。申：再次封爵进禄；重复。蓬蓬：生长茂盛。殿：镇守安抚。攸同：所同，相同。汎汎杨舟：汎汎（fàn fàn）：“泛”的古写体。大水泛滥，这里形容水势很大。杨舟：杨木舟在大水中漂泊。绋维之：绋（lí）：竹制的绳索。维之：系，连接，绑缚。葵：揆度，度量，考察。膍（pí）：同“媲”，媲美，比得上，嫓配。忧哉游哉：优哉：优厚啊！优待啊！或者好啊，很优秀啊！游哉：交往啊！悠闲自得的样子。戾（lì）：至，到。

●译文

摘豆子来摘豆子，用方框圆筐盛装。诸侯来朝见天子，什么礼物赐给他？虽然没有赏赐他，四乘车马赐给他。又有些什么赏赐？黑色礼服和蔽膝。

汩汩的泉水漫出，说是来采那芹菜。诸侯来朝见天子，说是要看那旗子。那旗子随风飘扬，车上铃儿叮当响。三乘四乘马车多，各路诸侯都来到。

红色蔽膝遮大腿，裹腿裹在小腿上。他们交臂不缓慢，这是天子所赏赐。快乐和易的君子，天子赐给他爵禄。快乐和易的君子，又一次封爵进禄。

唯那柞树的枝条，长得是枝繁叶茂。快乐和易的君子，镇守着天子的邦国。快乐和易的君子，各种福禄都能得到。平和平易待左右，也能统领众人顺从。

大水漂浮杨木舟，竹绳牢牢连接着它。快乐和易的君子，天子经常考察他们。快乐和易的君子，得到的福禄很匹配。很优秀啊很快乐，也是他应该得到的。

●评析

这首诗是以一个收获者的口气描述了周天子考察赏赐诸侯的过程和意义。全诗共分为五节。第一节描写诸侯朝见天子时，天子赏赐了四乘车马、礼服和与之相匹配的蔽膝。诗文的开头用采摘豆子来象征只有播种才能收获的道理，也就是说因为这位诸侯能治理好他的国家，有功于国家，才能得到天子的赏赐。

第二节用汩汩的泉水和芹菜象征来朝见天子的诸侯很多，但并不是所有的诸侯都能得到天子的赏赐，所以得到赏赐的诸侯的车马和红色蔽膝就格外鲜艳夺目。

第三、第四节说明了诸侯应该得到赏赐的原因，因为诸侯是维护周朝政治稳定、边疆稳定的屏障，只要能乐于从事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将自己的国家治理成乐土，就会得到人民的拥护而受到天子的赏赐，天子对他们的治理业绩是要经常考察的，所以他们得到的赏赐是与他们的业绩相匹配的，也是应该得到的。当然这首诗歌也应该是诗人对先王之德的怀念，是对先王之时赏罚有节的颂扬。

《毛诗序》言：“《采菽》，刺幽王也。侮慢诸侯，诸侯来朝，不能锡命，以礼教征会之，而无信义。君子见微而思古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