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　莪

蓼蓼者莪^①，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②。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③。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缾之罄矣^④，维罍之耻^⑤。鲜民之生^⑥，不如死之久矣^⑦。无父何怙^⑧？无母何恃^⑨？出则衔恤^⑩，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榖，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榖，我独不卒。

●注释

①蓼蓼者莪：蓼蓼：形容植物高大。蓼（liǎo）：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可入药，有解毒消肿、止痛、止痒的作用。也叫蓼草。莪（é）：莪蒿，多年生草本植物。②劬（qú）：劳苦，辛劳。③伊蔚：伊：此，他。蔚（wèi）：一种蒿草。④缾之罄：缾（píng）：瓶子。罄（qìng）：空，尽。⑤维罍之耻：罍（léi）：器皿，盛水之物。这是盛水之物的耻辱。⑥鲜民之生：鲜：少；善；孤寡。善良孤寡的人活着。⑦久：早。⑧何怙（hù）：何：什么，怎么？怙：依靠，凭借。⑨恃（shì）：依靠，凭借。⑩衔恤：衔：含。恤：担忧，体恤；含忧。靡至：靡（mí）：没有，不。至：周到照顾。鞠我：鞠（jū）：养育，抚养我。拊我畜我：拊（fǔ）：抚养。畜：畜养，养育。长我育我：养育我长大，教育我。顾我复我：顾我：照顾我。复我：反复不断。腹我：怀抱着我。昊天罔极：昊天：苍天。罔极：罔：不，不要。极：标准，公正。烈烈：山高峻险阻的样子。飘风发发：飘风：大风，大旋风。发发：大风呼叫的声音。榖：赡养。律律：山峰很高不能改变。卒：差役；终，养老送终。

●译文

那高高大大的莪草，不是莪草那是蒿草。悲伤追念我的父母，生养我实在太劳苦。

那高高大大的莪草，不是莪草那是蔚草。悲伤追念我的父母，生养我实在太劳累。

小瓶子里空空荡荡，这是大水缸的耻辱。孤苦善良的人活着，还不如早早死了啊。没有父亲依靠什么？没有母亲又依靠谁？出门时满含着忧愁，进门无人周到照顾。

父亲啊他生养了我，母亲啊她抚育了我，抚养我啊养育了我，养育我长大教育我。反复不断地照顾我，出门进门则抱着我。想报父母养育之恩，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终南山高峻难攀登，大风呼啸分外凄凉。人没有不赡养父母，为何我独自遭灾难？

南山高峻路险难行，大风呼啸倍感凄凉。人没有不赡养父母，独我不能终养父母。

●评析

这首诗应该是一个小差役因为终日为公事操劳，而不能赡养父母、不能为父母尽自己的孝心所作的追思父母养育之恩的诗篇。全诗共分为六节。第一、第二节用蒿草和蔚草来比喻自己就如无用的蒿草籽一样，因为没有父母的疼爱而随风飘荡，虽然随风飘荡，但是他仍然没有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时时都在追思想念自己的亲人。第三、第四节则是对父母养育之恩的追思，父母生养了他，养育教育了他，出门进门怀抱着他，他想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可是因为没有时间或者因为生活窘迫而未能为父母尽到孝心，使他感到上天不公平，所以将自己不能赡养父母的罪责归于不公正的上天，其实也应该是归于那些没有道德的治国者和混乱的社会。正因为社会的不公、生活窘困才会使这位差役的父母早逝，而使他失去了赡养父母的机会。最后两节则用大风和高山比喻自己没有机会赡养生养他的父母的凄惨心情，也就是自己想为父母尽孝就如攀援高山一样高不可及，因为他已经没有父母可以赡养了。别人都有父母疼爱关心，都能赡养自己的父母，而只有他这个孤儿不能实现这个愿望，使人倍感伤心。这首诗歌其实对于我们现代人也应该是具有很普遍的教育意义的诗篇。

一般认为这是一首讽刺周幽王无道失德，人民生活困苦，而且战争劳役不断，使人民遭遇如此的灾难的诗歌。

《毛诗序》言：“《蓼莪》，刺幽王也。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