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　伯

萋兮斐兮^①，成是贝锦^②。彼谮人者^③，亦已太甚。

哆兮侈兮^④，成是南箕^⑤。彼谮人者，谁适与谋。

缉缉翩翩^⑥，谋欲谮人。慎尔言也，谓尔不信。

捷捷幡幡^⑦，谋欲谮言。岂不尔受，既其女迁^⑧。

骄人好好^⑨，劳人草草^⑩。苍天苍天，视彼骄人，矜此劳人。

彼谮人者，谁适与谋？取彼谮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杨园之道，猗于亩丘。寺人孟子，作为此诗。凡百君子，敬而听之。

●注释：

①萋兮斐兮：萋（qī）：草木茂盛的样子；萋斐（fěi）：锦帛上文采交错的样子。②成是贝锦：成：成为，成就。贝锦：织成贝壳样的花纹。③谮（zèn）：诬陷，说人坏话。④哆兮侈兮：哆侈：哆（duō）：同“咄”，咄咄逼人。侈（chǐ）：奢侈，放纵；大，夸大。⑤南箕：二十八星宿名称，箕星，是属于东方七宿之一。南箕：这里是指日躔，也就是太阳运行在天空中的某一区域。东方七宿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日躔从正月开始经过北方七宿，从春分之日逐渐向西方七宿方向倾斜，然后向南方七宿方向运行，秋分之后又由南方七宿方位逐日向北方七宿方位运行，到九月如角、亢，十月如氐、房、心，十一月如尾、箕宿星方位。南箕，就是指太阳从南运行到箕宿的方位；这里是比喻那些造谣诬陷人的人说的话就如太阳饶了一大圈又从南方回到箕星所在的位置。⑥缉缉翩翩：缉缉（jījī）：通“叽”，叽叽喳喳。翩翩：欣然自得的样子。⑦捷捷幡幡：捷捷：胜利，成功；迅速，敏捷。幡幡（fān　fān）：泛指旗子；形容迅速改变。⑧女迁：女：你。迁：迁移，迁居。⑨骄人：自高自大的人。⑩劳人草草：劳人：劳苦的人。草草：就如野草。矜（jīn）：怜悯，同情。投畀豺虎：投畀（bì）：扔给。豺虎：豺狼和老虎。有北：有：又。北：北方。昊（hào）：老天。杨园之道：杨园：有学者认为是一个园子的称名，也有认为是种植杨树的园子。道：这里指寺人孟子的居住地。猗于亩丘：猗（yi）：同“倚”，依靠。亩丘：田地旁的土丘。寺人孟子：寺人：宫中近侍，多以宦官充任。孟子：作者之称名。敬：严肃谨慎。

●译文

文采交错的花纹啊！织成的是贝纹的锦帛。那造谣诬陷人的人，也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咄咄逼人夸大事实，如太阳南行又到箕星。那造谣诬陷人的人，是谁正好与他是同谋？

叽叽喳喳悠然自得，一心想谋划诬陷别人。慎重你所要说的话，告诉你而你又不相信。

谣言成功又很迅速，一心谋划诬陷人的话。难道你不愿意受气，既然这样你就得迁移。

骄狂的人好好活着，劳苦人像不值钱的草。苍天啊青天白日啊！快看看那些骄狂的人，怜悯一下劳苦的人。

那些进献谮言之人，是谁正好与他是同谋？捉住那进谮言的人，投给豺狼老虎去充饥，豺狼虎豹不愿意吃，又扔到那北方去受苦，北地要是不愿意要，又扔给那上天来惩治。

通往杨树园的道路，紧靠着田地旁的土丘。我是侍人名叫孟子，这首诗歌是我的作品。所有的君子人们，严肃谨慎地听一听吧！

●评析

这首诗歌是一个叫孟子的侍人所写，作者很可能也是遭遇到小人诬陷而居住到杨园的人，所以特意写这一首诗以警告小人和明示其他人。全诗共分为大小不等的七节。第一节以耀眼鲜亮文采错综复杂的织锦花纹，来象征比喻那些造谣诬陷人的人外表光彩鲜亮、能说会道，他们的谎言与诬陷之言也说得光彩鲜亮，内容复杂得就如那文采错综的织锦，使许多人看不清他们的本来面目，所以作者告诉大家，那些诬陷造谣的人实在太厉害了。第二节指出这些诬陷造谣的人造的谣言绕来绕去，就像太阳在天空运行，从北斗星的方向逐日向西、向南，然后又逐日由南向北方箕星方向运行一样，又遥远又广大，也就是说他们所诬陷的人范围非常广大、连续不断，所以作者指出，这么严重的场面谁是这些人的主谋，假如没有人为他们主谋他们是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第三节告诉人们要谨慎自己的语言，不要不相信这些事实。第四节告诉人们，假如你不愿意受这些人的气，对不起，那你就得卷铺盖走人，或者去受苦吧！第五节作者发出深沉的叹息，那些骄狂造谣诬陷人的人，活得很好，可是人民却都在受苦，作者大声疾呼，老天爷啊，老天爷快看看那些坏人在作恶多端，老天爷快快可怜一下苦难的人民吧！第六节作者以愤怒的语气指出，应该将这些诬陷别人、专门害人的人抓捕，将他们喂豺狼虎豹，连豺狼虎豹都不会吃，豺狼不吃，就将其扔到北方去受苦，北方也不要这些坏透了的人，所以只有请求上天来处罚他们。作者一再指出，这些人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所以所有的君子应该谨慎行事，以免受到他们的祸害。从这首诗可以看出，人民对那些谗言小人的愤恨之情，这些危害人民国家的小人就连虎狼都不愿意受用他。

这首诗所记载的历史事实在《周易》颐卦六四爻就能得到验证。颐六四爻曰：“颠颐吉，虎视耽眈，其欲逐逐，无咎。”这是指周人对为周幽王进献无道无德之谗言而使其胡作非为之人的愤恨之情，就如老虎盯着猎物一样，总想将它驱逐下去，将他们驱逐出去，人民就不会遭遇灾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