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鸟

交交黄鸟^①，止于棘^②。谁从穆公^③？子车奄息^④。维此奄息，百夫之特^⑤。临其穴^⑥，惴惴其慄^⑦。彼苍者天，歼我良人^⑧。如可赎兮^⑨，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⑩。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慄。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矣，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慄。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何赎矣，人百其身。

●注释

①交交黄鸟：交交：鸟叫声。黄鸟：黄雀。②棘：酸枣树。③从穆公：从：任凭，跟随。秦穆公，秦穆公在位三十九年。秦穆公一生三平晋国之乱，又吞并西北之地十二个小国家，周襄王之时秦穆公称霸西戎。④子车奄息：子车：姓子车，奄息、仲行、针虎三人为车氏家族的三个儿子，都是有仁德的贤良之士，他们三人都任秦穆公的大夫之职。秦穆公死亡后，依照西域的风情，用活人陪葬。车氏三子就是其中的陪葬人。⑤特：特别，有才能的杰出人才。⑥临其穴：临：将。其：他。穴：坟墓。⑦惴惴其慄：惴（zhuìzhuì）：恐惧不安。慄（lì）：颤栗害怕发抖。⑧歼：歼灭，残害。⑨赎（shú）：赎身，替换。⑩仲行，车姓之子的老二。防：同“仿”，仿照的榜样。楚：荆棘。鍼（zhēn）虎：即是前面所说的车氏之子老二针虎。御：侍奉。

●译文

嘀嘀喳喳的黄雀鸟，还能飞到酸枣树上休息。是谁随从穆公陪葬？子车氏的大儿子叫奄息。只有这个车氏奄息，是百人之中的贤能之士。将他活葬于穆公墓，使人忧愁恐惧心情不安。那高高在上的苍天，为什么残害我们的贤人？假如可以将他替换，就会有上百人争先交换。

嘀嘀喳喳的黄雀鸟，还能飞那到桑树上歇身。是谁随从穆公陪葬？子车氏的二儿子叫仲行。只有这个车氏仲行，是百人愿意效仿的榜样。将他活葬于穆公墓，使人忧愁恐惧心情不安。那高高在上的苍天，为什么残害我们的好人？如果可以将他替换，就会有上百人争先交换。

嘀嘀喳喳的黄雀鸟，还能飞到荆棘树上休息。是谁随从穆公陪葬？子车氏的三儿子叫针虎。只有这个车氏针虎，数百人进攻他都能抵御。将他活葬于穆公墓，使人忧愁恐惧心情不安。那高高在上的苍天，为什么残害我们的好人？假如可以将他替换，就会有上百人争先交换。

●评析

这首诗所描写的是有文字记载的真实历史。据《史记·秦本纪》和《东周列国志》第四十六回记载：秦穆公是东周时期周襄王的诸侯。秦穆公五年时用五张黑羊皮从楚国赎回贤能人才百里傒，又接受百里傒的推荐而聘用了贤能人才蹇叔，在二位贤才的辅佐下，秦穆公三次平息晋国之乱，帮助重耳实现了复国的理想。秦穆公三十七年，秦穆公攻伐西戎，兼并了十二个国家拓宽了千里土地，而称霸西戎。秦穆公的爱女弄玉，因为喜吹笙，长大求佳婿，弄玉言：“必得善笙之人能与我唱和者，方为我夫。”而后弄玉竟因此而早死。此后秦穆公便厌言兵革，将国事专门委托孟明，而自己日修清净无为之业。孟明推荐子车氏的三个儿子：奄息、仲行、针虎三人，三人都是有贤德者，国人称之为“三良”。秦穆公拜三人为大夫，恩礼甚厚。在秦穆公三十九年之时，秦穆公逝世，用西戎之俗以活人殉葬。殉葬者一百七十七人，子车氏三子皆是殉葬之人，国人哀之，为其赋《黄鸟》之诗。后人论穆公用“三良”殉葬，以为死而弃贤，失贻谋之道。所以这首诗就是秦人对死人用活人殉葬的作法不满情绪的发泄，也充分表现了人们对车氏三子的怀念之情。

《毛诗序》言：“《黄鸟》，哀三良也，国人刺穆公以人从死，而作是诗也。”这里的三良，就是指车氏三子奄息、仲行和针虎而言，秦国人哀叹车氏三子殉葬而作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