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　葭

蒹葭苍苍^①，白露为霜。所谓伊人^②，在水一方。溯洄从之^③，道阻且长。溯游从之^④，宛在水中央^⑤。

蒹葭凄凄^⑥，白露未晞^⑦。所谓伊人，在水之湄^⑧。溯洄从之，道阻且跻^⑨。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⑩。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注释

①蒹葭苍苍：蒹葭（jiān　jiā）：初生的芦苇。苍苍：青青。②伊人：那个人。③溯洄（sùhuí）：逆流而上。④溯游：逆流而下。⑤宛：好像。⑥萋萋：茂盛。⑦晞（xī）：干，稀少。⑧湄（mèi）：水草交界处。⑨跻（jī）：登上。⑩中坻（chí）：水中的小高地。采采：茂盛状。未已：没有停止，没有干。涘（sì）：水岸边。沚（zhǐ）：水中的沙洲。

●译文

芦苇初生青翠翠，白露凝聚成白霜。所要寻找的那人，就在河水的一边。逆流而上去寻找，道路阻塞而且长。逆流而下去寻找，好像就在水中央。

芦苇生长真茂盛，道上白露还未干。所要寻找的那人，就在水草交界处。逆流而上去寻找，道路阻塞要登高。逆流而下去寻找，好像在水中高地。

芦苇长大更茂盛，道上白露还未干。所要寻找的那人，就在河水的岸边。逆流而上去寻找，道路阻塞要右拐。逆流而下去寻找，好像就在沙洲上。

●评析

这是一篇描写诗人追寻自己心底所思念之人的诗篇。至于诗人所思念的是什么人，从诗文中无所知。但是可以想象，诗人所寻找思念的一定是一位德行高尚而隐居的君子。君子的德行就如君子所居之地隐而不显，有德而不愿意显现，这就是君子有德的表现。诗文之所以将诗人所要寻找的那个人的住处描写得忽隐忽显，就是为了表现君子的德行。古之君子的德行正如《乾卦·文言》所言：“初九爻曰：‘潜龙勿用，何谓也？’孔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实其不可拔，潜龙也。’”《文言》说：“隐藏的龙，不愿发挥功用。”为什么呢？孔子说：“因为龙德是隐藏而不显现的，不愿成名于世。隐世不显现，不显现所以就没有烦闷。乐意时就出来行动，不乐意时就避开。确实是看不清摸不着啊！这就是潜龙的意思。”孔子对潜龙的解释，就是对君子之德的解释，君子有功德于人民，当他功成名就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之后，就会及时隐蔽而不显现，就如诗中诗人所要寻找的人一样忽隐忽显而不易发现，所以就不易寻找到他的踪迹。其实这也应该是东周时期的秦人对昔日君子之德追寻的象征之作，因为当时之时有君子之德的贤者都已隐藏不显，天下混乱，诗人通过对隐藏不显的君子的追寻，说明诗人希望有贤者、有道德者来治理天下，可是这些贤者隐而不显，所以就要寻找。

《毛诗序》言：“《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