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　鼓

击鼓其镗^①，踊跃用兵。土国城漕^②，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③，平陈与宋^④。不我以归^⑤，忧心有忡^⑥。
爰居爰处^⑦，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⑧，与子成说^⑨。执子之手^⑩，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注释

①镗（táng）：击鼓声。②土国城漕：土国：为了国家国土。漕（cáo）：通过水道运输粮食。③从孙子仲：这里应该是指陈国的公孙宁与仪行父二子。仲，是二的意思。④平陈与宋：平：平定；媾和，讲和。陈与宋：陈国和宋国。⑤不我以归：不使我回归。⑥忧心有忡：忧心：忧愁烦心。忡（chōng）：忧愁的样子。⑦爰居爰处：爰（yuán）：于是。于是就居住于是就相处。⑧契：契约。契阔：稀少，少见。⑨与子成说：与：和，给。成说：说成，约定。⑩执：掌握，控制。洵（xún）：诚然，确实。

●译文

敲击战鼓镗镗响，士兵踊跃上战场。为了国土和水运，我独自来到南方。

放纵的公孙行父，使楚平陈与宋国。不许我回到国土，心中忧愁有谁知。

于是就居住相处，于是国家就丧亡。于是就求那楚国，于是聚集在一起。

生死契约真少见，和子一起说成功。紧握着我们的手，与子一起到老死。

哎哟少见的契约，是不许我们活呀。哎哟确实如此啊，是不相信我们呀！

●评析

一般的评论都认为这是一首怨恨州吁弑君乱国的诗篇，但是笔者找不到这方面的证据。笔者根据《东周列国志》第五十三回和《春秋左传·鲁宣公十一年》记载，认为这首诗是描写楚国的楚庄王在鲁宣公十一年、周定王九年春季时攻打陈国，陈国就顺从了楚国，然后楚国的左尹子重侵袭宋国。陈国夏征舒为了自己母亲夏姬的缘故而将陈国的陈灵侯射杀，使陈国发生混乱，楚庄王于是在当年冬季攻打陈国，将陈国灭亡之后就把陈国改为楚国的一个县。楚大夫申叔从齐国出使回来，他认为：“楚庄王灭陈国将陈国改为楚国的一个县，这是牵牛践踏别人的田就将人家的牛给夺过来，牵牛践踏田地的虽然有过错，但是抢夺别人的牛这样的惩罚过于重了。诸侯跟随君王出来是为了讨伐有罪的人，而现在却把陈国改为一个县，这就是贪爱它的钱财了。这是借讨伐的名义号召诸侯学习贪婪。”楚王听了申叔的话，认为有道理，就将陈国的国土归还给陈国，重新封立陈国，并且从陈国的每一个乡带回一个人到楚国，将他们集中在一个地方，称为“夏州”。所以《春秋》记载说：“楚子如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这是《春秋左传》上的记载。所谓公孙宁、仪行父二子是指使陈国发生混乱的陈国的二位大夫，因为他们使陈国混乱，陈灵公被夏征舒射杀。这一首诗应该就是对这一事件的记述，以及被楚王从陈国带到楚国之人对陈侯、公孙宁、仪行父、楚王的怨恨之情。申叔以道德使楚王信服，而使陈国又恢复国运。虽然楚王恢复了陈国的国运，但是陈国仍然是楚国的附属国，也就如生杀契约仍然掌握在楚国一样，尤其是被楚王带到楚国的人不能回到陈国，只有与楚国之人同生死，所以他们发出悲哀的感叹：这是不让我们活呀！

陈国是周武王伐商之后对舜帝后代的分封国，其国址大概在黄河一带的豫州之东。也许这首诗是卫人为陈国人民的不幸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