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　衣

禄兮衣兮^①，禄衣黄里^②。心之忧矣，曷维其已^③！
禄兮衣兮，禄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亡^④！
禄兮丝兮^⑤，女所治兮^⑥。我思古人，俾无訧兮^⑦。
兮绤兮^⑧，凄其以风^⑨。我思古人，实获我心^⑩。

●注释

①禄兮衣兮：绿色的上衣。②黄里：黄色的内衣或者黄色的里子。古代的上衣为衣，下衣为裳；上衣将下衣遮盖，是谓里。③曷维其已：曷（hé）：难道。为什么？维：维系，思考。其：它。已：停止。④亡：灭亡，消亡。⑤禄兮丝兮：绿色的丝衣。⑥女：你。⑦俾无訧兮：俾（bǐ）：使。訧（yóu）：过错。⑧兮绤兮：（chī）：细葛布。绤（xì）：粗葛布。⑨凄：凄风寒雨。⑩获：合乎，获得。

●译文

那绿色的上衣啊！绿色上衣黄色衣里。那绿色的上衣啊！难道只有它会停止！

那绿色的上衣啊！绿色上衣黄色衣里。我心中的忧愁啊！难道只有它会消亡！

那绿色的丝衣啊！是你所治理好的啊！思念古人的时代，它使我没有过错啊！

细布粗布衣服啊！可以阻挡凄风寒雨。思念古人的时代，实在合乎我的心意。

●评析

据记载这一首诗是卫庄公的夫人庄姜所写。据《东周列国志》第五回、第六回和《春秋左传》鲁隐公三年、四年记载：庄姜是齐庄公之女，长得很美，但却没有儿子。卫庄公又娶陈侯之女厉妫为夫人，娶厉妫之妹戴妫为妾。戴妫生公子完后死亡，庄姜收养公子完为儿子，公子完被立为太子。卫庄公的另一妾生子名州吁，州吁喜好军事武功，卫庄公非常疼爱州吁，让州吁主管军事。卫庄公的大夫石碏多次劝谏庄公要对州吁严加管教，卫庄公不听。卫庄公于其二十三年去世，立太子完为卫桓公。卫桓公二年时，因为州吁过于骄纵奢靡，卫桓公就将其罢黜。后来州吁与石碏之子石厚共谋而杀死了卫桓公，州吁自立为卫君。州吁品行不端，又有弑君之罪，在石碏等忠臣的谋划下，州吁只做了六个月的君主就被石碏等忠臣杀死，石碏同时亲自杀死了自己的儿子石厚，立卫桓公之弟晋为卫宣公。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庄姜在这里所怀念的禄衣黄里是对西周君子品行的怀念，也是对春秋时期臣弑君、子弑父、父弑子而谋权图位的混乱局面的痛心。庄姜用禄衣黄里来象征西周那些君子的美好品德，黄色是土的象征，土地广博深厚，绿色是生命的象征。庄姜所思念的是禄衣黄里的时代，思念西周人士就如坤土一样深广容纳善待万物的时代，庄姜思念的是禄衣黄裳的厚德时代。西周人士的代表人物就是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周成王时代，是西周的鼎盛时代，也是孔子所描述的大同社会，那时的社会美好和谐，天下太平安乐，没有那些无仁义无道德的事件，所以这里的禄衣黄裳代表的是西周时代君子的品德。诗中连用两次“我思古人”，因为古人时代使人没有过失，因为古人时代确实合乎人民的心意。也就是说，春秋时期的混乱局面是不合乎人民心意的时代。这首诗的意义在《周易》坤卦六五爻“黄裳，元吉”得到验证。

《坤·文言》曰：“君子‘黄’中通理，正位居体，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法于事业，美之至也。”其意思为：“君子所谓的‘黄’是指所包含的渊博的道理，其道理就是君子要端正自己所处的位置，也就是正其身，正其身就是要使其公正无私、忠厚诚信仁善的美德居于心中，而且还要使这种美德畅通无阻地流行于四方的角落，使圣人所推行的伟大事业得到发扬光大，这就是天下最好的善德了。”

因此，坤卦六五爻的“黄裳，元吉”在这里是对西周时代的君子如厚土一样的美好品德的综述。只要效法坤地中正无私、包容滋生万物、成就万物的厚德，就会至始至终吉祥如意。所以庄姜所思念的也就是西周时代君子的美好品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