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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戚继光
1.44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芝麻岛山洞浪声哗哗,潮水正在退去,戚娴从洞里来到布满小水洼的洞口,向外张望,侧耳谛听一会儿,回头对躺在洞里的吴春柳说,这几天,岛上难民正在收割庄稼,咱们可以去弄些粮来。她们已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吴春柳咳嗽着,劝她别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别冒险,岛上有倭寇看守呀!

不知出了什么事,肖隆怎么好几天不来了?没吃的还可忍耐几天,淡水快没了很可怕,人会渴死的。

吴春柳觉得得想法离开山洞,不能等着饿死呀!

那也得等她病好啊,吴春柳还发着烧呢。

戚娴忽见洞口礁石上有很多粗糙的灰壳蚝附着在石上,就捡起一块石头砸,砸下一半,用手抠出一块肉来,闻闻,这不是牡蛎吗?她在山东登州老家时,常和哥哥到海边礁石去挖。戚娴高兴了,有了它,咱可饿不死了。

她连续抠了几个牡蛎肉,回到洞里给吴春柳看。

吴春柳竟生吃了一个,他们这里叫蚝,在海边常挖了生吃,可鲜美了。

戚娴也试着吃了一个,真的,生吃也不怎么腥。

吃了几个生蚝,不觉得饿了,她俩又在议论,也不知戚继光他们打没打下岑港?

吴春柳更关心她画的布防图不知有用没用?

戚娴却说,但愿戚金印别是个马虎人,如果他根本没发现同心结里藏着地图,那不是白费心了吗。

吴春柳为戚金印辩护,不会,他一定会发现,戚金印是个心细的人。

傍晚退潮了,戚娴挽起裤腿,想到洞外挖点海石花、海白菜,正往洞口走,听有人在洞外拍了三下掌。

戚娴高兴地也回应三声。

肖隆探头进了洞,他左手提着一个大篮子,右手提一桶水。吴春柳很兴奋,她坐起来说,我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哪能呢!肖隆说,这几天,官军正攻打岑港,水道都封锁了,倭寇封锁还不算,官军也封锁,里外三层,过不来呀。他问戚娴,你们饿坏了吧?

吴春柳说,有生蚝可吃,饿倒饿不死,你再不来,可要渴死了。

肖隆把食物放下,叫她俩快吃,有大饼,还带来了大米。

戚娴二人都先喝水。

见吴春柳不断地咳嗽,肖隆问,你病了?

戚娴说她发烧好几天了,叫他下次来,带点甘草呀、板蓝根来。

肖隆答应一声。

戚娴吃着大饼,问官军攻下岑港没有?

肖隆说,若攻下来,你们不就早见天日了?昨天官军攻城可吃了大亏,倭寇炸坝放水,把官军淹了个七零八落。

戚娴大惊,问有没有她哥哥的消息。

肖隆摇摇头。

戚娴求他,过几天,给我们弄条船,我们想闯出去。

肖隆不同意,那是找死。弄条船倒不难,可从这儿到普陀山一带,全是肥前盘踞的岛子,海上到处是他们的焦艇巡逻,绝对逃不出去的。

台州沿海又闹倭寇了,烽烟四起。

大批倭寇船只蜂拥而来。酋船上的指挥正是肥后。

谭纶再次将十万火急的求救信投到胡宗宪那里。

夜里,星光疏朗,大海波涛起伏,船上灯火随着船体摇晃,胡宗宪夜不能寐,在甲板上踱来踱去。

戚继光上船来,胡宗宪埋怨他,怎么才来?

戚继光刚去视察外岛,他怕倭寇来劫营。

二人站在船舷边,戚继光问他,想好了吗?

显然,不回救台州是不行的,可如果撤围回去,攻打岑港岂不是白白死了人、白白靡费了军饷?胡宗宪十分犯难,感到骑虎难下。

完全撤岑港之围,戚继光也反对。那等于前功尽弃,不可取。

如果置台州于不顾,先合力攻下岑港再回兵,胡宗宪又怕台州有失。

戚继光说,这怕不行,台州已无精兵,是顶不住的,况且,岑港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攻下的。

后一句是要害。想急功近利已无可能。万一台州有失,或者损失惨重,朝廷势必怪罪下来。胡宗宪不能冒这个险。

戚继光出了个主意,不能顾此失彼,这样好不好?留大部继续围攻岑港,抽一部人马回援台州。

胡宗宪想想,也只能这样。他决定带俞大猷、卢镗、汤克宽各部继续猛攻岑港,让戚继光马上人不知鬼不觉地回师台州,连夜渡海,在奉化登陆,向台州挺进,后院不能起火。

戚继光只好领命,胡宗宪叫他马上回去准备,动作越快越好。

胡宗宪拍着戚继光肩膀说,你是我最倚重的将领,我派你回援,你该明白肩上的分量,打岑港无功,已属失职,再让倭寇肆虐台州,我就有罪了,拜托了。

戚继光被他的语重心长所打动,就表态说,一定消灭登陆倭寇,解后顾之忧,让胡大人放心。

陈子平随戚继光回到自家帅船上,惴惴不安地问戚继光,岑港不打了?

戚继光看他一眼,谁说不打了?

陈子平说,不是去救台州吗?

戚继光说,咱们去救台州,可这里还有胡总督、俞总兵啊!

陈子平终于摊牌,原来他不想回台州,他想留下……

戚继光直视陈子平半晌,才明白他的小心眼,不禁好笑起来,他是惦念戚娴,戚继光说,我还是她哥哥呢,我不关心她死活?可这场大仗,并不仅仅是为解救亲人哪!再说,你一个人留下又有什么用?你还能独闯虎穴吗?

陈子平垂下头一声不吭了。

一路顺风,戚继光水师驰援台州途中得知倭寇并未在台州登陆,而改犯温州时,船队立即改道追击,于嘉靖三十七年(1558)五月十六日,在瓯江北岸盘石卫的乌牛与倭寇遭遇。

这时倭寇刚刚抢劫完乌牛镇,还押解着三百多被掠百姓。

戚继光的队伍一出现,肥后感到很奇怪,这是明军吗?那盔甲、旗帜分明不错,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摩萨不屑一顾,明军是酒囊饭袋之兵!怕什么!他主张马上发起攻击,他们的长枪敌不过我们的双倭刀。

肥后便下令按队形排好,准备冲!

倭寇迅速排成阵势,人人手使双倭刀,进攻时呀呀直叫。

上了岸,尽管人人裤子都湿了,但很快列成战阵,斗志昂扬。

戚继光下令,利用平时操练的藤牌战法,上!

在战鼓声中,明军人人手举藤牌,组成了一面藤牌墙,潮水一样推上来。

倭寇挥双倭刀砍藤牌,却发现坚韧的藤牌根本砍不烂,而隐在藤牌后面的明军却可随时捕捉良机用长枪刺倭寇。

戚金印连挑两个倭寇,戚继美、沈四维、戚芳菲也不示弱,用藤牌掩护,屡屡刺中倭寇。

从没遇到过可攻可防藤牌阵的倭寇大惊,队伍乱了。

倭寇扔下几十具尸体后,退了下去。

明军队伍刚追击几十步,戚继光就下令鸣金收兵!

倭寇裹挟百姓龟缩进一个大户人家高院墙里,倭寇暂时在此据守,肥后与摩萨都很纳闷,想不到他们的藤牌阵这么厉害!

摩萨也很奇怪,从前咱的倭刀砍他们长枪,一砍就断,今儿个有藤牌保护,长枪虽失去优势,但也不易砍了。

肥后一直没弄明白这是哪个卫所的指挥官?

摩萨已派人弄明白了,没看大旗上写着“戚”字吗?是宁、绍、台参将戚继光。

这更神了,肥后不解,他不是在主攻岑港吗?这么神?长飞毛腿了?怎么又跑这来了?

摩萨觉得这人不可小瞧啊!

肥后想起王直的警告,早听说此人在山东时就是咱们的克星,上次慈溪、雁门岭又吃了他的亏,果然厉害。得告诉各股弟兄,记住戚继光,与他交锋时小心。

摩萨向肥后怎么办?他们刚上岸,才抢了一个地方,就认输了?不甘心呐。

肥后也说不能撤,那不行,咱们分兵,也是缓解岑港压力呀,必须顶住。

摩萨说,再攻一次?

肥后分析,他们这一仗得胜是因为进攻时藤牌组成一堵墙,若是我们佯败,引诱他追击,队形肯定乱,我们再反身杀回马枪,不就破了他的藤牌阵了吗?

摩萨觉得此计甚妙,他想起来了,方才他们为什么不追击?一追,藤牌阵必乱,就丧失优势了。

戚继光阵地上,戚继光也与部下总结得失,正给陈文清、胡守仁、戚继美、胡震、楼楠、杨文、卢琦、张元勋等将领讲话,方才这一阵,我们的藤牌阵占了上风,我们没白练。但要防止追击时散了队形,使倭寇有空子可钻。

戚继美指出,要抓住训练时的要领,兵进藤牌进,兵退藤牌退。保持藤牌墙始终不变。

戚继光说,对。如果哪营、哪哨藤牌阵失误,我要先拿你们是问!

这时一阵鼓声传来,倭寇又发起了进攻。

戚继光令陈子平将帅旗一展,明军迅速列成队形,又是一道道藤牌长阵,严阵以待。当倭寇冲到二十步远时,戚继光阵中鼓声响起。明军一声响亮的“杀”,全阵向前,像波浪向前稳步推进。

倭寇用老办法砍藤牌阵,毫无成效,忽然听到肥后喊了一声什么,倭寇扭头就跑。

戚继光指挥部队快速追击,一路刺杀,但藤牌队形始终不乱,肥后大惊,只得变假退为真退,草草鸣金收兵了。

阵前又丢下了一批倭寇尸体。

戚继光率部掩杀过去,将被掠百姓解救下来。

乌牛江边肥后集结残部,将大苍船、焦艇泊于乌牛江边。

肥后一见戚继光又追上来了,自知抵挡不住,马上下令,上大苍船撤回海上!

乌牛之役之后,戚继光又主动出击,率军五战之捷,半个月过去,各股倭寇残部已是惊弓之鸟,戚继光决定水陆并进。胡震所率水师从水路进攻,戚继光亲带陆军沿江进攻。

肥后已无心恋战,正指挥军队后撤,戚继光骑马率兵冲杀过来,戚继美一指河口的倭寇大苍船说,他们正要上大苍船逃走。

戚继光一看,肥后正指挥倭寇上船,舵手已开动大船。

骑在马上的戚继光弯弓搭箭,一箭射死舵手。

又上来一个人去扶舵轮时,戚芳菲也扯开乌雕弓一箭命中。戚继美不禁叫了声“好”。

一见敌船乱了营,从水路乘船攻来的胡震命人攀上倭寇大苍船,放起火来。火借风势,越烧越旺,被烧得无处藏身的倭寇纷纷跳水,溺死者无数。

肥后、摩萨不得不丢弃大苍船,和几十个倭寇驾小焦艇夺路逃向大海。

这一仗,戚继光他们缴获了不少火铳、佛朗机。

戚继光正与几个军官在研究改造火铳,大家全蹲在地上。戚继光面对拆卸开的火铳说,火铳的枪管长短,与射程是密切相关的。

胡守仁道,是这样,不妨把枪管加长半尺。

戚继光说那就会压倒倭寇火力。他叫胡守仁去督办这事。

这时戚芳菲喜笑颜开地进来,大声说,喜从天降,祥瑞之气应天顺人!

戚继光正要问,见沈四维也满脸笑意地跟在身后过来,就问,什么喜事,把你们乐成这样?

胡守仁说,当然是乌牛大捷了。

戚继光觉得不是。都庆过功了,打一个胜仗,难道要乐三年吗?

沈四维说,乌牛虽胜,岑港难下,没法向朝廷交差,我看胡大人还不得像伍子胥过昭关一样,一夜愁白了发呀?

这话太挖苦,戚继光叫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又让她快说,到底有啥喜事?

戚芳菲一指沈四维说,她可立了大功!她弄来一头吉祥物!

戚继光目视沈四维寻求答案,沈四维莞尔一笑,说了声“跟我来”,率先走了出去。

戚继光便和大家跟了出去。

浙江道御史李瑚官小房子也小,且在下风下水的南城。他今天正在招待削职为民的同乡王本固,请他喝酒。王本固被罢官后在家乡闲居无聊,就想起上京城走走。

李瑚很佩服王本固的为人,他们脾气相投。在李瑚看来,王本固杀了大盗王直,又有刑部首肯,罢他官是赏罚颠倒。李瑚当即上了奏疏,为他辩诬,可惜,不但没能为老乡平抑冤情,本人反遭训斥,差点丢官,只罚了三个月俸禄,王本固很感抱歉,李瑚却说,没几个钱,一脚踢不倒。

王本固早领这位同乡的情了。他早对李瑚说过,白费,我们扳倒赵文华,已是奇迹,罢官也值,你不用为我鸣冤叫屈了。严嵩这是借机为他干儿子报仇啊,你还能再扳倒严嵩吗?

李瑚说,那也不一定。他别让我抓住把柄,我既当了御史,就得长一个不会转向的脖子、两副不会打弯下跪的膝盖!

王本固喝下半盅酒,忽然说,现在报胡宗宪一箭之仇的机会倒是来了。

李瑚猜到了,他是指岑港剿倭不力的事。

正是,王本固说,久攻不下,劳民伤财,历时半年,延误朝廷限期,连一个小小的匪巢都打不下来,这是失职、渎职之罪呀。

这倒可以狠参他一本。不过,李瑚认为,得派个人去,从俞大猷那儿弄些翔实材料才好。

王本固说,你别指望他,那是个呆子,只会打仗。

在戚继光驻兵的树林中,已经围了很多士卒,争相观看,原这里拴着一头毛色纯白的小鹿。从海门赶来押送钱粮的戚小福正给白鹿梳理皮毛。

戚继光两眼一亮,快步走过去。

人们议论纷纭:“这是吉兆啊”“一定主倭寇走衰运”“好运一定在咱戚将军头上”……

人们见戚继光一行人来到,闪开一条甬道,戚继光走到白鹿跟前,爱抚地拍拍小白鹿脖颈,小白鹿还舔了舔他的手。

戚继光也觉得喜庆,他笑呵呵地问沈四维,是谁弄来的?

戚芳菲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是四维姐姐。

戚继光目视沈四维,你好有本事呀!我朝开基以来,只有过三次白鹿献瑞之事,一次是河南巡抚吴山,在嘉靖十二年。第二次是嘉靖二十四年,永和王献白鹿上寿,第三次就是胡总督献白鹿了。皇上每次都告瑞于宗庙,重赏献瑞官员,天生祥瑞之象,主四海升平啊。

沈四维说,胡巡抚不就是因为献白鹿,得皇上赏赐,又连升几级的吗?

戚继光不认为胡宗宪升官是因为献白鹿,胡宗宪算得上是出色的能员,白鹿是否天降祥瑞,戚继光并不信,但也觉稀罕。开天辟地以来,有几个人见过白鹿?这也许是个好兆头,皇上知道了,一定会高兴。

他回头吩咐戚芳菲、戚小福,叫他俩烧点水,给白鹿香汤沐浴。

戚芳菲自告奋勇,若往京城送白鹿,她去!

沈四维说,你抢头功啊!可惜你不是须眉男子,皇上没法赏你一官半职。

戚小福说,那还不如我去,我是男子!

戚芳菲指指他的光下巴,说他恰恰是个“无须眉男子”,说得众人都笑。

戚继光问他想要个什么官?

戚小福要求不高,入流就行,从九品就知足了。

戚芳菲打趣他,那就封你个弼马温!对了,叫弼鹿温正合适,不止从九品。

众人又哈哈大笑。

戚继光居然把白鹿请进了他的帐篷,此时正爱怜地给小白鹿喂水、喂吃的。

沈四维进来,站在一边看,笑吟吟地打趣他说,你真是把白鹿当成官印一样供奉了。

戚继光一笑,坐下,这得谢谢你呀。我听芳菲说,你为得到它,花了一大笔银子?到底多少?我给你。

沈四维说,你太小看人了!她说这是一个猎户用兽窖困住的,他也知道,这白鹿不同凡响,不拿大价钱不肯出手。

戚继光问她哪来那么多银子?

沈四维说:“我呀,一半人情一半钱。”

戚继光说:“你和猎户有什么人情可言?”

沈四维说:“我没有,你有啊!我告诉猎户,是你要,他就送人情了,他说,戚将军抗倭保民,如果送白鹿给皇上,可升官,那就成全戚大人。你就这么捡了个便宜。”

戚继光说:“你怎么拿我的人格跟人家讨价还价?”

沈四维说:“你还不领情?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你不想要,我送给胡宗宪去,净赚十倍!你信不信?”

戚继光笑,当然信。领情还不行吗?

沈四维打算明儿个叫人打造个精致的笼子,送戚继光星夜登程,奔赴北京,给圣上送去。她说戚继光交好运了,当今圣上最崇信这些了。

戚继光说,岑港那边正在恶战,还等他回师海上,助一臂之力呢!皇命在身,他怎能因送祥瑞之兽而擅自进京?再说,胡宗宪、俞大猷会怎么看他?

沈四维嘲笑他好迂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况且,皇上得了白鹿,必定龙颜大悦,不但不会追究他,反会给他加官晋爵,到那时,胡宗宪还敢有微词吗?

戚继光叫她先打笼子,胡大人那边已有公文催促,他必须带水陆舟师立即去围歼岑港倭寇。

沈四维见他真的不想进京“献瑞”,就说,你可别后悔。现在你径自去京师献瑞,是在胡宗宪不知情之际,情有可原,不知者不为罪。你一旦返回岑港,可由不得你了。

戚继光沉吟道,我自有道理。

乌牛战役结束后,戚继光又与谭纶合兵打了几个胜仗,台州恢复平静,他旋即又被胡宗宪紧急调往岑港参战,战局并无明显变化,胡宗宪仍与倭寇对峙着。

回到岑港,又打了一仗,仍无起色,大家都很郁闷。这天,戚继光应邀来到俞大猷帅船上,他备了点薄酒,两个人便饮酒交谈,这在俞大猷来说,是极少有的。

戚继光发现俞大猷情绪很低落,就说,也难怪你有想法。我没想到,岑港竟是这样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这样旷日持久下去,劳民伤财呀。朝廷能不怪罪下来吗?

俞大猷最不痛快的是,朝廷追问,胡宗宪只能一次次谎报战功。

纸里能包住火吗?他能瞒得过那些给事中、御史的耳目?戚继光觉得胡宗宪聪明反被聪明误。

俞大猷说,有几个言官是真正敢犯颜直谏的?

戚继光说,那锦衣卫的暗探到处都有,躲过他们可难啊!

这也倒罢了,俞大猷听王本固来信说,实在推诿不过去了,胡宗宪就往别人院子里泼脏水。他竟然在奏疏里推过揽功,把打不下岑港的罪责推到手下这些将领身上,说他们指挥失当,作战不力,迟早大家会当他的替罪羊。

戚继光吃了一惊,这不会吧,王本固与胡宗宪有仇隙,他的话不能全信。

俞大猷说,不止他一个人告诉我,众口一词,不会冤枉他的。

戚继光终归不大相信他会这样。

俞大猷一叹,说自己不求立功扬名,只求无愧我心,有时连这也不可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