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海霸业

朗塞瓦尔峡谷之后，查理几乎再无败绩。在他所有的战事中，以萨克森战争最为重要。居住在萨克森森林中的日耳曼人不信上帝，崇尚自由，性情凶暴，罗马数任君主都试图通过征讨将其纳入版图，皆无功而返。查理对萨克森人的战争持续了三十多年，他向萨克森人提出结束战争的条件是：放弃崇奉魔鬼，抛弃本族的宗教仪式，接受基督教的圣礼，同法兰克人融合为一个民族。

在查理国王的第一次进军中，他就占领了埃雷斯堡，摧毁了异教神庙。直到19世纪，德国莱茵河西边的威斯特法伦地区仍然流传着关于查理进军的民谣：

希尔曼，鼓声在响，

皇帝将临，

他用锤和杖，

将希尔曼吊起来。

萨克森人反复无常，受到压力时，他们会表示屈服，接受查理派来的传教士和长官，一旦查理撤军，留下的法兰克人就会立即遭到杀戮。特别是朗塞瓦尔峡谷之败后，各个新征服区都开始骚动起来。查理不得不对萨克森地区实施反复的重新占领，在莱茵河与美茵河之间的进军路线上大肆修建军事工事和皇家行宫庄园，作为经营这一地区的支撑点。

在和萨克森人的作战中，查理国王建立起来的重骑兵部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日耳曼人原来的作战方式中，所有自由民皆可为战士，但随着形势发展，实践愈发证明，这一模式存在严重缺陷。中世纪时期马镫开始大规模应用，马上作战的技巧大大发展，马镫使骑士和马更紧密地融为一体，成为前所未见的强力战斗单位。新的作战方式要求骑手必须是职业武士，他要通过长期的训练把自己变成马上格斗的高手。另一方面，马匹价格不菲，为了应付马上白刃战的威力，骑士的铠甲也越来越重和越来越昂贵了。逐渐地，军役变得带有阶级的性质，凡是在技巧不够专业、经济上不足以支付骑马作战开销的人，也必然是身处社会底层的人。

为了选拔骑士，查理命令法兰克王国各管区的伯爵和总督们在战时都有义务指挥和征集军队。各采邑和村镇、村庄则要按照一定数目提供士兵：12个分租地出一名全副盔甲的骑士，其余士兵不配盔甲，但是每个士兵都要配备长把的方形盾牌、战斧、长矛和剑，弓箭手的箭筒里至少要有12支箭。同时，提供部队的地区要为士兵提供至少六个月的军粮，一年里其余时间的军粮则由国王来提供。

骑士就此成为作战的主力和精英，他们装备精良，熟悉弓马。而萨克森人仍然以日耳曼传统的盾墙来抵御强敌，几乎没有骑兵，弓箭手也很少，除了忍受查理骑兵的冲击外什么都干不了。

779年，查理在阿勒尔河畔的费尔登一次处死了4500名俘虏。在反抗剧烈的地区，他规定要用刀剑来衡量儿童的身高，谁要是超过了尺寸就要被截去头颅。萨克森人对查理的名声是如此害怕，以致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向这位国王挑战了。

当萨克森人被彻底击败后，查理把易北河两岸的一万居民，连同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分批移民到日耳曼和高卢各处。

除去萨克森战争以外，规模最大的要算他在紧接着这次战争之后对阿瓦尔人所进行的战争了。

阿瓦尔人是蒙古种人，罗马帝国末期时从南俄罗斯草原进入欧洲，对于欧洲的侵袭和行径的野蛮使他们成为了让人望而生畏的族群。这个时期的史籍常常会把阿瓦尔人叫做匈奴人，这是因为除了编在脑后的小辫子外，阿瓦尔人的外貌特征和匈奴人大同小异，所以中世纪人把他们混为一谈。

匈奴人先于阿瓦尔人迁徙到欧洲，在短暂的辉煌后很快陷入自相残杀，最后被同样来自亚洲的阿瓦尔人击败。阿瓦尔人继匈奴人之后占据了匈牙利，在最强大的时候曾与波斯人联合围攻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欧洲学者对匈奴人的描述来了解一下阿瓦尔人：“匈奴人的凶猛和野蛮是难以想像的。他们划破他们的孩子们的面颊，使他们以后长不出胡子。他们身体粗壮、手臂巨长，不合比例的大头，形成了畸形的外表。他们像野兽般地生活，食生食，不调味，吃树根和放在马鞍下压碎的嫩肉……在战斗中，他们扑向敌人，发出可怕的呐喊声。当他们受到阻碍时，他们分散，又以同样的速度返回，砸碎和推翻沿路所见到的一切。他们不知道如何攻下一个要塞或一个周围挖有壕沟的营帐。但是，他们的射箭技术是无与伦比的，他们能以惊人的距离射出他们的箭，其箭头上装有像铁一样硬的可以杀死人的骨头。”

阿瓦尔人用木头、石块和黏土修筑巨大的围墙壁垒，围墙一圈又一圈，多达九重，然后在壁垒之间修建村社房屋。在这些不可逾越的墙壁上到处设有方便开启的门，阿瓦尔人从门里源源涌出，进行掠夺性的远征，像一片横扫而过的烈火蹂躏大片土地。

查理亲自指挥了对阿瓦尔人盘踞的潘诺尼亚的远征，其余的战事则交由他的儿子小丕平（他给他儿子取了和他父亲一样的名字）和各省长官负责。小丕平在第三仗中拆毁了阿瓦尔人的围墙，夺走了他们长期积累的金钱和财宝，迫使其首领接受基督教的洗礼。谈到这次战争的巨大收获，艾因哈德说：

他们以最大的力量作战，一直打了八年，才使战事结束。所有的匈奴贵族都在战争里被杀了，他们的荣誉全部消逝了，他们长时期积累起来的金钱和财宝被掳掠了，当日可汗宫殿所在之地，今日竟残破到连一丝居住的痕迹也没有了。人们想不起来法兰克人所卷入的战争中有哪一次使得他们发了这样一笔大财，增加了这么多的财富。截至当时为止，法兰克人一向被认为差不多是个穷的部族，但是现在，在王宫里可以看到这样多的金银，在战争里他们掳到这样珍贵的战利品，在这次战争里，法兰克贵族只有两人阵亡。

在王权分崩离析、诸侯逐鹿争雄的中世纪欧洲，查理发现统一的进程困难重重。最新的威胁来自北欧的维京人。查理征服萨克森的代价就是：他不得不与异教的维京人为邻。北欧人离开了他们的本土，严重地骚扰着高卢人和法兰克人。

趁着查理在他辽阔的帝国各处进行一次漫长的巡行的时候，丹麦国王戈特夫里德侵入了法兰克国土。

但戈特夫里德没想到他生活中一件不经意的事情要了他的性命。他在出征前抛弃了自己的妻子而另寻新欢。进军途中的一天，正当他把猎鹰捕捉住的一只苍鹭从鹰爪下拉开的时候，他前妻的儿子把他捉住，拦腰一剑将他刺死。

——巨大的威胁不费吹灰之力就解除了，查理虽然感激上帝对他的眷顾，却抱怨说北欧人由于他没出手都逃脱了。他说：“上帝认为我不配看到我这基督徒的双手沾染上这帮狗头恶魔的鲜血，我真伤心！”

《罗兰之歌》中这样歌颂查理大帝：

异教徒说：“查理白发皓首，

怎不叫我肃然起敬。

至今该有二百多岁了吧？

他在多少个国家纵横驰骋，

折断了多少支长枪长矛，

又教多少位强大的国王流离失所！

他什么时候才会厌倦戎马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