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秘的地下建筑

几乎是无一例外的，历代帝王都为自己建造大型的墓室，商王陵墓的墓室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竖穴式土坑，墓室四面有连接到地面的墓道，商王和各级贵族的墓，都用木材筑成椁室，敛尸的葬具都是木棺，放在椁室正中。

西周的墓制承袭商代，根据记载，周代的棺椁制度有严格的等级，即所谓“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与商代一样，往往在诸侯、贵族墓附近设有“车马坑”，其规模视墓主人身份而定。

战国时期的陵墓墓室仍然保持着商、西周以来的形制，规模甚大。这时往往在墓内填充沙、石、木炭等以利于防湿，从而保存墓主人身体和随葬物品。在南方的楚地，流行先在棺椁周围塞满木炭，再用大量的白色或灰色的黏土，即青膏泥或白膏泥填满棺椁与墓壁之间的空隙，因为这类膏泥黏性很强，渗透性很低，对于密封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可以使深埋地下10多米的椁室形成高标准的恒温、恒湿、缺氧、无菌的环境，基本排除物理、化学、生物等因素对各种物质的损毁作用，所以部分经考古发掘的战国时期的诸侯王陵墓的墓主尸体及随葬器物中的帛画等可以完好地保存下来。

秦和西汉前期，大型墓葬基本上仍沿袭之前葬制，在墓中设木椁和棺。这一时期帝王陵寝椁室四周都用柏木枋堆垒成框形结构——黄肠题凑。根据汉代礼制，黄肠题凑与玉衣、梓宫、便房、外藏椁同属帝王陵墓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经朝廷赏赐，个别勋臣贵戚也可以使用。“题凑”是指椁在结构上的基本特点，一是层层平铺、叠垒，一般不用榫卯；二是木头皆内向，即题凑四壁所垒筑的枋木全与同侧椁室壁板呈垂直方向，若从内侧看，四壁只见枋木的端头，题凑的名称便是由这种特定的构筑方式衍生出来的。“黄肠”则因题凑用的木料都是剥去树皮的柏木，木色淡黄，故名。

但从西汉中期开始，中国古代陵墓制度发生了一次划时代的变化，大多数的帝王陵墓是凿山为陵的横穴式墓室，并被设计为耳室、前室和后室等部分，设置非常完善的排水系统，有的甚至建造有象征浴室和厕所的小侧室。形制和结构完全模仿现实生活中的房屋、宫殿、院落。在规格较高的汉代砖结构墓葬中，墓室内多绘有彩色壁画，或有模印的画像砖。石结构的墓室则大多雕刻画像。画的题材广泛，除了神灵怪兽、历史故事以外，主要是表现墓主生前生活的各种场面。这一时期盛行的砖室墓，墓的本身就起到了椁的作用，可以称为“砖椁”或“石椁”，而墓室内的葬具则是有棺无椁。

唐代号墓为陵的懿德太子墓，其墓室结构和平面布局是模仿帝王宫殿设计的，懿德太子墓由斜坡墓道、6个过洞、7个天井、8个小龛、前后甬道和砖券穹隆顶前后墓室组成，全长100．8米。其布局模仿皇帝内宫设计，天井越多，越显得门多宅深，院落重重。过洞大致相当于宫城门、宫门和殿门，而前后室则象征前朝后寝。墓内有大量的壁画，使用哀册，不用墓志。关于壁画的内容，一般是墓道前壁两侧绘青龙、白虎，墓顶绘日月星辰，其他则有鞍马、牛车、步骑仪卫以及伎乐供奉、内官、宫女等，都与文献记载的宫廷制度相吻合。同时期的永泰公主墓也是号墓为陵，形制与懿德太子墓相仿。

永泰公主墓剖面透视图

位于巩县的北宋皇帝陵园，其中一位皇后的墓被盗，顺着陵台前的盗洞进入地宫，我们能够一窥其真面目。地宫为近圆形的多边形，砖砌，南向，有券门，穹隆顶，甚至还在顶与墙壁之间做出了角柱、斗栱、昂、耍头以及枋、椽、望板、檐瓦等，真实再现了北宋建筑的细节，地宫顶部涂成青灰色的苍穹，并以白粉绘出银河和星辰。周边的墙壁绘有建筑、云朵等彩画，可以辨认的具体建筑形式有版门、直棂窗、屋顶和鸱吻等，生动写实。考古发现的同时期金代的贵族墓葬主要以单室砖墓为主，平面多为方形或八角形，也有圆形的，从墓门到墓室大量使用仿木建筑结构。有的墓内绘有开芳宴、放牧、捣练等题材的壁画，且大量使用砖雕，表现出门楼、格子门、棂窗、桌椅、屏风、灯、盆花之类，有的还有“镇宅狮子”，使得墓室对现实生活中居室的模仿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显然是北宋后期在中原和华北南部地区流行的仿木建筑结构砖室墓的进一步发展。

明清时期帝王陵的地宫规模更加宏大，用材也更加考究。如北京十三陵明万历皇帝与皇后合葬的定陵地宫，由前室、中室、后室、耳室、甬道等部分组成，完全仿照宫殿由前、中、后殿和左右配殿组成的格局，是名副其实的地下宫殿，全部用大块的石材垒砌起券，高大宽敞，总面积达1　195平方米。各个殿之间有门相通，石门用整块白石制成，有乳钉9排，门上有铜管扇。殿堂封闭后，用“自来石”顶门。中殿设石供案3个，案前各置五供、长明灯等。后殿和左右配殿各设石棺床，棺床上各有方孔，内填黄土，好似传说中的“金井”。

通过以上描述我们可以发现，中国古代帝王陵墓的地宫建筑用材经历了由木到砖，再到石材的漫长过程。在西汉中期以后之所以出现大量的砖室和石室墓，与战国、秦和西汉早期陵墓大量使用木材为陵墓建造椁室导致的木材极度短缺有关。而炼钢技术的进步，更加锋利的钢铁工具的出现使得砖石的大规模使用成为可能。同时相对于木质的脆弱性而言，石质的永恒性也更契合了陵墓建筑的营造理念。原材料的变化带来了工艺技术的变化，其理念却依然是“万变不离其宗”，即建造一个如生前一样功能齐全、可供墓主人继续享乐的死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