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国学泛舟
1.9.5 第三节 史 德

第三节 史 德

史德,是清著名史学家章学诚在其名著《文史通义》中提出的。他说:“能具史识者,必具史德”。什么是“史德”呢?“能具史识者,必具史德;德者何?谓著书者之心术也。盖欲为良史者,当慎辨于天人之际,尽其天而不益以人也。尽其天而不益以人,虽未能至,苟允知之,亦足以称著书者之心术矣。”(章学诚《文史通义》)章学诚关于“史德”的论述,是对唐朝人刘知几史才三长论的补充。所谓史才“三长”,就是史才、史学、史识。刘知几说:“夫有学无才,亦犹有良田百顷,黄金满籝,而使愚者营生,终不能致于货殖者矣。如有才而无学,亦犹思兼匠石,巧若公输,而家无楩楠斧斤,终不果成其宫室者矣。犹须好是正直,善恶必书,使骄主贼臣所以知惧,此则为虎傅翼,善无可加,所向无敌者矣”。对于史识的内涵,刘知几没有明白说出,只是说“好是正直,善恶必书,使骄主贼臣所以知惧”。事实上这里面包含了史家的道德因素。章学诚在肯定刘氏理论的前提下,感觉意犹未尽,“虽刘氏之所谓才学识,犹未足以尽其理也”,于是就提出来“史德”。史德就是“著书者之心术”,在章学诚看来,“心术”就是要从天人关系的高度去体察整个世界、认识历史,要求史家充分尊重客观历史,反映历史的客观规律性,尽量不要掺入自己的主观因素,要求发自内心,用一种纯粹之心去感悟事物,并对之作出评价。20世纪20年代,梁启超在清华大学讲《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提出“史家的四长”,把“史德”排在第一位,这就是“史德、史学、史识、史才”。史德之提出以及置于最重要的地位,这是历史认识和史学家的自觉意识进一步发展的重要标志。

史德的概念虽然到清代才被提出来,但在中国却有悠久的传统。先秦时期,孔子称赞晋太史董狐“书法不隐”。汉朝班彪、班固父子表彰司马迁“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南朝刘勰在《文心雕龙·史传》篇提出“素心”说:“析理居正,唯素心乎!”唐朝刘知几在《史通》中有《直书》《曲笔》专篇,对直书予以表彰,对曲笔予以无情地鞭笞,爱憎分明,充满激情。明朝胡应麟有“公心”之论:“才、学、识三长足尽史乎?未也。有公心焉,有直笔焉,五者兼之,仲尼是也”。从书法不隐、实录到素心说、直书论、公心论,无不与历史研究者的道德有关。

秉笔直书,“不虚美,不隐恶”,有它深刻的历史根源。先秦史官多为世袭,这种情况到汉代尚未改变,司马谈死后,他的儿子司马迁继任太史令,便是明证。这和我们的“巫史”文化是分不开的。作为“巫”,必须要求掌握比较全面的天文、地理和人文知识。由于当时社会尚不发达,“巫史”文化往往通过“巫史”家族的世代积累,而其传承当然往往是通过在父子兄弟间的传授来实现的。这就使得“巫史”在统治集团中成了一个比较特殊而又自成一格的职官系统。加之当时统治者普遍具有的重视史鉴的意识,这就使得史官能受到朝廷和社会的极大尊重。再加上其几乎无法替代的知识和技能,因此往往不能被随意罢免。即使被罢免,其继任者往往也都是在“巫史”官员内部系统甚至是其家族内部选拔。种种这些,都使得他们往往敢于不畏强暴,敢于秉笔直书。

img82

董狐

董狐,春秋晋国太史,亦称史狐。董狐秉笔直书的事迹,实开我国史学直笔传统的先河。《左传·宣公二年》载:赵穿杀晋灵公,身为正卿的赵盾没有管,董狐认为赵盾应负责任,便在史策上记载说“赵盾弑其君”。后孔子称赞说:“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后人便把正直的史官,叫“董狐”,把实录无隐,赞为“董狐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