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大墓铜饰片

马建营

据史料记载，中国历史上建立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封建国家秦王朝，其最初的发祥地位于今甘肃东部陇南天水地带，中心在今礼县境内的西汉水上游地区。

王国维《秦都邑考》《观堂集林·卷十二》开头即云：“秦之祖先，起于戎狄。当殷之末，有中潏者，已居西垂。”《史记·秦本纪》载，秦人的远祖中潏当殷末已“在西戎，保西垂”，由此说明，嬴秦人在中潏时代已在西方，即已来到西汉水流域，且归附到周人底下，为周王朝保西垂。

周武王伐殷纣，灭商后建立了周朝，由于周王朝的政治中心在西方的镐京（今陕西长安境），处于东方的嬴姓诸国仍和殷商遗民不时抗周。周武王死后，成王年幼，遂发生三监之乱，纣王的儿子武庚拉拢管叔、蔡叔，联合徐、奄等东方嬴姓国族发生反叛，周公姬旦代成王领兵东征，诛管叔，杀武庚，流放蔡叔，经过三年的时间终于平定了东方各族、邦国的叛乱。为了强化周王朝对东方的统治，周公采取了将一部分被俘的殷“顽民”整族分给周王朝的贵族当奴隶，又把一部分殷“顽民”迁移出居住地，流放他乡。在这次迁移流放中，由于商奄（国都今山东曲阜）嬴姓氏族是武庚反周的忠实盟族，故被迁移

马建营，笔名西秦，甘肃礼县人，甘肃省秦文化研究会理事。著有《秦西垂史地考述》（敦煌文艺出版社），另有《礼县历史》《礼县人物》等，在各级刊物发表秦文化等文史类论文50多篇。

到最为遥远的西方，以抵御戎人的侵扰。

2008年7月，清华大学入藏了一批战国竹简，其中有记载嬴秦人西迁内容的。简文曰：

飞（廉）东逃于商盍（葢）氏。成王伐商盍（葢），杀飞（廉），西迁商盍（葢）之民于邾，以御奴之戎，是秦先人。

李学勤先生在《清华简关于秦人始源的重要发现》一文认为，“飞”就是飞廉，字从“甘”声，“廉”字从“兼”声，古音相近通假。“商盍氏”即《墨子·耕柱篇》、《韩非子·说林上》的“商葢”，也便是称作“商奄”的奄。周成王把商奄之民西迁到西方的“邾”，即是《尚书·禹贡》雍州的“朱圉”，在今甘肃甘谷县西南。李学勤先生进一步说：“西周初秦人的最早居地在这样的地方，由近年考古工作看，是非常合理的。甘谷西南，即今礼县西北，正为早期秦文化可能的发源地。”

该区域及附近现已考古发现了甘谷县磐安镇毛家坪周秦文化遗址，根据最新研究成果，最早到西周中期。礼县境内西汉水上游地区考古发掘成果丰硕，已确定了城关、石桥二镇境内的西山－鸾亭山－石沟坪，永坪、永兴乡境内的大堡子山－山坪－赵坪，红河乡境内的六八图－费家庄三个周秦文化中心区，并且在该区域发现了西周中晚期的西山城址，春秋时期的大堡子山城址、山坪城址，战国晚期的四角坪城址，鸾亭山汉代皇家祭天遗址。上述遗址位于中国古代西部名山－朱圉山的南北两侧，应为早期秦人的同一文化区，最著名的当属大堡子山城址及其城内秦公陵墓区，秦公大墓位处其中，这里就是秦史学界千载难觅其踪的秦始皇先祖的陵地—西垂陵园。

1993年春，西垂陵园被盗墓者发现，遗憾的是，这座在历史上安然沉寂2700多年的秦先公陵地，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由众多盗墓团伙利用数月时间的疯狂盗挖而破坏的；而大墓葬埋的许多国宝重器竟流落纽约、伦敦、巴黎及东京、香港、台湾、澳门等地。1993年10月，一批秦公重器出现在香港坊肆，上海博物馆马承源馆长重金收回秦公器六件，1件与秦公簋形制相同但无铭文的铜簋。1994年夏天，一对秦公壶在纽约拉利行古董店发现，李学勤、艾兰作《最近出现的秦公壶》一文，发表于同年10月30日《中国文物报》。同年暮春，又一批形制奇特、制作精良的秦公大墓金饰片出现在法国巴黎，共40余件，其中鸱枭形金饰片8件，口唇纹鳞形金饰片26件，云纹圭形金饰片4件，兽面纹盾形金饰片2件，目云纹窃曲形金饰片2件，金虎两件。韩伟先生在《论甘肃礼县出土的秦金箔饰片》一文作了介绍研究，现藏法国集美博物馆。另外，日本MIHO博物馆收藏金虎两件，甘肃省博物馆收藏金箔饰片17件，甘肃考古所藏6件，礼县“甘肃秦文化博物馆”收藏4件，笔者收藏1件，网络发现数十件，已知秦公大墓金箔饰片逾百件。据笔者所知，目前面世的秦金箔饰片只是秦公大墓中的极其少量部分，绝大多数至今流散在海内外。这些数量众多、精美富丽的纯金器物，为认识早期秦人的族源、经济形态、陵寝制度、金器加工艺术等相关问题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同时，促使人们对秦民族西垂建国初期物质精神文化所具有的文明高度的重新审视。

礼县大堡子山秦人西垂陵园秦公大墓出土的全国罕见的金箔饰片造型奇特、纹饰精美，其文化面貌颇令世人刮目相看。然而，西垂陵园还出土有秦青铜饰片却不为世人所知。

图　口唇纹鳞形铜饰片

20世纪90年代后期，笔者在礼县盐官镇发现近百件铜箔饰片，形制均为鳞形，面饰上下口唇纹，纹饰造型与韩伟先生在巴黎见到的Ⅱ形口唇纹鳞形金饰片如出一辙，但都有残缺，后来得知为大堡子山秦公大墓出土物，笔者拣选六件，图示为其中之一。高12.4厘米，宽7.1厘米，鳞形口唇纹，二角两小穿，面附朱砂残迹。类同于金箔饰片的艺术造型，其用途应该与金箔饰片无异，同样为一代秦公的棺具青铜装饰品。据此可知，秦西垂陵园秦公大墓不仅用数量颇丰的黄金饰片装饰棺具，而且还用青铜饰片装饰棺具。该铜饰片虽然并非科学发掘品，联系到秦黄金饰片的相关信息，应为秦公大墓棺椁青铜装饰品。据笔者调查，青铜饰片的各种造型艺术与金饰片无异，且有的铜饰片还出现了鎏金工艺，说明了西垂秦人早在两千七百年前已掌握了青铜鎏金工艺。

秦青铜饰片的发现，昭显了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大墓棺椁是用黄金、青铜华丽饰片装饰的。同时，纠正了学术界多年来流行的关于大堡子山秦公大墓金饰片最初被盗墓者当做铜饰片贱卖的失实言论。遗憾的是，目前面世的西垂陵园秦公墓地青铜饰片较之黄金饰片在类型和数量上还极其有限，所幸日本MIHO博物馆收藏的两件青铜虎、美国私人收藏的一件青铜虎已经发现，由衷期待着其他配套铜饰片的完整显世，以资再现秦人西垂陵园陵寝文明的惊世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