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的礼县妇女服饰

王觉之

中华民族数千年来创造出绚丽璀璨的服饰文化。但因民族、文化、经济、地域的差异，也各有不同的特色。礼县地处陇南山区，早在新石器时期已有人群生息，当时的文化属于仰韶文化。古以羌氐族为主；近以汉族为主，其外尚有回、藏、满少数民族。从来经济文化悉以东向，故民情风尚都受东方影响。在县内也是以东波西，故人文方面上四区较下四区接受发展快，在妇女服饰上亦如此。民国三十八年间，虽然战乱不已，民不聊生，新文化、新科技发展很慢，但社会物质生活与文化生活还是较前有所提高，故人们的审美意识相应发展，沿袭清代的妇女服饰逐渐衰退，出现了多姿多态的穿着风尚。解放至今已四十三年之久，前三十年提倡“不爱红装爱武装”，以素雅为风；进入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后，逐渐涌现出争奇斗艳，五彩斑斓的“奇装异服”。人们尤其是姑娘们都打扮得妩媚娇艳，风采夺目，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里仅将民国时期礼县妇女服饰作一简要回顾，述其梗概，请服饰文化研究者正之。

头饰

“头饰”，泛指头面装扮。兹从发髻、冠巾、首饰、面饰四个方面略述之。

（一）发髻：把头发绾起各式各样的发型，使其美观，便于劳动生活。经过一系列演变，主要有以下几种：

1.高髻：用铁丝作一长方形框架，置于头顶；再把头发（有的夹用假发）绾盘于框架上，再覆戴上“扬衣”（即冠）。使其高耸，前高后低，呈长圆柱状。群众戏称“高射炮”或“老鸦”（读为“娃”）扑崖”。

2.牛角髻：上尖下粗形似牛角（读为“各”），故名。梳妆简便，只把头发绾于脑后枕部，高出头顶即可。中年后妇女习梳此髻。群众把性格强待人严厉的妇女戏称为“顶牛角的”。

3.垂散髻：把发总绾紧于枕部，来回折成三四寸长，发梢紧缠扎于总绾发处，下散垂于颈中。中老年妇女多是样发髻。便于梳妆劳动，装饰亦简。

4.转转髻：是把头发或夹假发总绾于枕部，发分两股交叉盘结于簪上呈扁圆形，罩上发网，紧贴枕颈部。

5.麻花髻：与转转髻相似的又一种时髦发髻。把发总绾枕部，发分四五束交叉来回盘结呈扁圆形，罩上发网，用叉叉周围插入固定紧扣枕部。因其发束多，髻形花，故名。群众戏称叫“牛粪卷”。

6.垂辫：童女未婚少女的发型。双辫以童女、单辫以少女为主。辫长粗为美。还有的把辫梳绾于头左右两侧呈双螺状梳成环形的双鬟髻。结婚后就再不梳辫髻了。

7.剪发：兴之较晚，尚不普遍。

发髻时久形繁，古有偏于一侧的乌鸦髻、坠马髻、乌蛮髻、椎髻等发型。礼县民初高髻多戴“扬衣”，牛角髻似从椎髻、乌蛮髻演变而来，不同的是髻位：古在头顶，现在枕部。高髻、牛角髻，垂散髻民十年后日益减少，二十年后已绝迹，代之以划时代的髻形转转髻，继之又出现了麻花髻，二者并存，后多于前。结婚时把辫髻依时尚梳成发髻，故把结婚谓之“梳头”。至于剪发最先见于学校女生中，民二十五年后逐渐增多，抗日时期受沦陷区来的妇女多是剪发的影响，剪发较前又复增多，也就见多不怪了。解放后剪发、辫子代替旧发髻，结束了它的历史寿命。

（二）冠巾：古称“头衣”。即帽子与头巾。形式不一，用处各异。

1.扬衣：属帽类，专用于高髻。是用青兰棉布制作，前高后低，中略圆微凹，宽二寸，长五六寸，高约三寸面制图案的框子，用时扣在发髻上。若要装饰，头上遍插金银首饰，使之艳丽俊俏，美观夺目。

2.帽子：作成似鸟形状两片，前后缝合，面料为绸缎或棉布，绣上彩色图样，戴在头上，上露顶下扣两鬓角。群众也叫“一只鞋帽子”。中老年妇女多戴这种帽子，显得雅素大方。其后始有黑绒制作的“盆盆帽”，主要用于冬季御寒。

3.首巾：多用青蓝白色棉布，三尺即可。缠裹于头，也有从额上向后裹绾于枕部的。巾的一角朝上斜翘，一角朝对侧下斜，群众也给起一被压抑而反抗的形象名字叫“恶（读作“勿”）天恨地”。还有专用的丝织黑色帕子，一尺多宽，三五尺长，单幅或双折缠裹于头，也有架搭发髻上右左下垂的。

4.围巾：方形，长形新织成品出现较晚。其作用为包头或围缠脖子以御寒或防风尘。

5.发网：也叫网子，用丝线针编如网。用时撑开套于髻上，口端一拉即缩小紧束于髻上，不致使发髻松散坠落。

6.盖头：也称盖巾。专用于出嫁时覆盖头面，其形色与外地迥异。礼县习俗用红布一端缝合如尖帽，戴在头上，前以遮面，后披至肩。

古代平民妇女用的是首巾、帕子，故巾帼是妇女的代名词。古用头巾不仅盖头面还要遮蔽全身谓之幂首巾，出外必戴。后经演变主要用作御寒防风尘，故只遮护头部。盖头专用于结婚之时。迎亲时顶上红盖头到男家、揭去盖头。始抛头露面，一展花容美貌。围巾是新命名的，民二十年后始有专品上市，形有方、长、色料也多，解放后普遍使用，发网是专用于转转髻、麻花髻的，现在用作束发。“扬衣”专用于高髻。民十五年后高髻基本不存在，以后高髻消失，“扬衣”也随之消失。一只鞋形帽子民三十年后已不多见。新式黑绒制盆盆帽出现，城镇妇女喜戴。解放后农村妇女喜戴制服帽，卫生帽城乡也较普遍了。至于古之花冠、凤冠民国时在礼县已绝迹不见了。

（三）首饰：也叫“头面”。装饰在头部。后世泛把项、臂、手的装饰品统称首饰。

1.簪：用作插固发髻。有石、竹、木、骨及金属制品。礼县妇女嗜好银簪，形与古异，长四五寸、宽四五分，两端尖微弯，表面正中突起一线宽，棱通尖端，再錾以花纹图案。专用于转转髻。

2.叉叉：也叫银针。银多于铁铜制品，长约六七寸，宽一分，从中曲折即可。专用于麻化髻，遍插一周须十几枝，固定发髻，简单美观。

3.银泡：银制品，形似画钉，泡面凸突，后凹陷处焊二寸左右长柄。转转髻、麻花髻上用十几枝遍插一周，闪烁耀眼，煞是好看。

4.发夹（读为“恰”）也叫发卡（读“恰”)，形多不一，面肖花形、蝶形、柳叶形、长方形等；多以骨质、有机玻璃、金属为料。额上头发梳作花样再用发夹固定，达到美观的目的。

5.耳环：因形命名，也有叫耳钉、耳坠的。多为银制品，还有配嵌有色石料珠子的。常见形状如宫灯、宫灯套纱灯、一包针、一颗荞等等，小巧玲珑，美观大方。中老年妇女多戴圆杆耳环或耳钉。少数富家妇女戴金耳环。

6.钗、弯耳子、凤尾、如意、辫丝子、银蝶、银花、银梳、银转结，这些首饰均为银制品、嵌镶有色石及珐琅等材料，还有绢绸花等，工艺制作十分精巧。平时一般多不全用，而在结婚时或参加其他喜庆事时插戴齐全，以增添美貌，显示雍容华贵。至于形样不作详述。

7.项链：银项链富有之家童女少女有佩戴的。成年妇女喜戴银绳，用银丝套扣成，长约二尺左右，粗如笔杆，两端下系于裹兜肚带上。

8.镯子：多为银制品，有圆杆形、扁形、辫圆形，有的赘以小银玲。还有玉石黄金等材料的制品，价格昂贵，自是稀罕之物了。

9.戒指：（戒读“盖”）多系银制品。精巧多形，扁环形、一颗桃形、一部书形、石榴形，还有的配镶有色石料；还有一种形体较大配有穗、小银玲、凿有花纹，专戴在中指的名叫“一风瓦戒指”。金戒指、钻石戒指戴的人就少极了。

首饰为妇女装饰品，各有用场。日常所用既固发髻还增美感，如上述一二三四五七八九种，因发髻的兴衰而兴衰。从民十五年后不断简化，至解放初更为简单了。特用首饰如第六种的十多种，结婚时、参加喜庆事时才都派上用场，满头遍插，颤动摇曳，映衬得主人面似桃花，衣着华丽，步态姗姗，愈显示出女性的婀娜多姿，妩媚动人。正如古诗中所形容的“云鬓花颜金步摇”，“翠翘金雀玉搔头”。旧日首饰全用在发髻上的，现实生活中很少见到，人们从舞台古装戏中可见到一部分，有的还是经过刻意艺术加工的，只可从古籍中领略一二罢了。

（四）面饰：也叫化妆。即美容艺术。以修眉、傅粉施朱为主要内容。具体步骤：

1.撏脸：就是拔除脸面汗毛及修眉。它不用刀剃刮，由另一女人先在额发际眉周抹上草木灰，然后用一丝线以口手套成绞环，一张一弛，一点一点拔之。撏后用水洗净显得额部宽广，眉毛细长弯曲，面无汗毛，光滑白洁。此是化妆前必作的第一步。

2.搽粉：多是铅粉，也有用鹿角烧粉的。取少许水调手心反复揉搽面，均匀为止，亦可干揉，搓匀即成。

3.掸胭脂：用胭脂在腮颊口唇部淡淡涂匀，使红白相宜，不致红色突出成片为要。

4.画眉：喜淡喜细长弯。大都用银叉或银戒指在眉毛上反复搽之，也有用香点燃即熄成炭搽之，微黑即可。

5.染指甲：在凤仙花（又叫指甲花）生长季节，用红色花、叶、茎少许加以微量白矾捣碎如泥，敷于指甲上数次，色如丹珠，色退再敷，保持鲜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妇女非常讲究美容艺术。总是想化妆得美如花朵，超绝他人，逗人喜爱。所以有“七分人才三分妆”之说。妇女以面白皙为美，故敷粉施朱又增其美。所以古诗描述的“芙蓉如面柳如眉”、“桃花人面蛾眉长”，即为美人的标准。限于时代关系，礼县化妆品单调，美容术简易。民国廿年后新的化妆品逐渐上市，品类日多，面脂有雪花膏之类，搽发有生发油（原梳发都用菜油、鸡油）去垢有香、肥皂等，城镇妇女渐兴，使用较多（口红、指甲油、眉睫毛油等用的人还很少）‘农村则仍沿旧习，附谈一点：出于审美观念，抑或是古代少数民族文身习俗遗风的影响，民廿年前，妇女喜在手合谷处或前臂内侧刺作梅花等图案，后来也少见了。在整个民国时期由于战乱、土匪嚣张，百姓生计窘迫，疲于奔命，美容风尚，时起时落，美容术也无甚发展。

服饰

服饰即上衣下裳，还包括鞋袜带及佩戴于身的装饰物。

（一）上衣：穿着于上体的衣服。礼县种类不繁，款式单纯。衫、袄、袈是为常服。

1.衫：习称布衫、汗袒，就是单衣。特点是宽大长至膝，右襟无领，色以青、蓝、浅蓝、月白为主，料以土棉布为主，也有麻布，少数用绸缎或印花棉布，大多下摆、袖边、襟边、领周镶另一色宽边，再缀绮丽彩绦。后演变为短窄领，边多无装饰。

2.袄：是有里子的上衣。色料款式同衫，有夹、棉、麻绒、皮袄之别，春秋穿夹、冬穿棉皮。后来也变短窄，夹麻的也少了。

3.袈袈：无袖，右大襟。有夹、棉、皮数种，色杏白，料土布。少女少妇喜穿缝制华丽者；中老年妇女则喜穿素雅，罩在衫袄外面。嗣后兴穿短窄对襟袈袈穿在衫袄里面，又叫“紧身靠”，都作御寒之用。

4.裹兜肚：一物三用，暖肚、盛物、装饰。一生习用，男女老少均着。呈三角形，有里子，下圆上方，上端两角有带，左右有带可挽腰部，中有口，下圆中间刺绣花鸟、缝制精工，实用美观。

5.钻领背心、短袖衬衣：即古代穿在外面的背子半臂演变成的衬衣，白色棉布制作。后来针织品上市、方便舒适，人都喜穿，日久成习。

（二）下裳：“遮护下体者为裳”。主要是裤子辅以套裤，在特殊情况下裙子才派上用场。

1.裤子：裤式早年裤腰大，裆大，裤褪宽长，色青蓝为主，间以绛、紫、土棉布或麻布为料。夏单、春秋夹、冬棉夹等。后变窄短、布料亦较杂。

2.套裤：古叫袴、绔、胫衣。筒状形、前面长，上端微圆有带，后面斜下半圆开口，一式两条，套穿裤上，带挽裤带上，腿口扎绑，色料同裤，缝制简单，有夹、棉、皮几种，用于御寒，轻便，无妨劳动生活。

3.裙子：古为下裳，不是常穿着的。妇女出嫁时为必穿之物，还得配以彩丽上衣或披肩。裙披、上衣都是专售的成品。刺绣精美。后来也就不甚穿用了。

4.裤衩、短裤：即古之犊鼻裤之类。民后期作为衬裤穿用，日益兴起，解放初始普遍了。

（三）鞋与袜：古称“足衣”。因时而异，曾出现过板底鞋、绣花鞋，圆口平底鞋等。袜式也随时而变。

1.板底鞋：也叫高底子鞋。裹足女人民初大都穿是鞋，用木料特制，前低后高，薄低约二三分，厚高二三寸，垫淌鞋底足跟部，两扇组成鞋帮绣花。

2.绣花鞋：又叫弓鞋。巧小平底，鞋帮两扇刺绣精致，为小足女人必穿之鞋。

3.平底鞋：足缠的不太小或系天足，都穿此鞋。鞋帮两片上绣花。山区农村妇女因劳动耐用，鞋尖突起一弯形高嘴，群众称叫“杀刀嘴鞋”。

4.圆口鞋：兴起较晚，天足或小足者已放开后喜穿此鞋。一肩组成，前鞋面处绣简单的花朵，或不绣花，大都无鞋带，穿脱容易。

5.棉鞋：平底不绣花，青棉布、夹棉毛即可、冬穿御寒。

6.袜子：因足而制，白棉布为料。缠足女人下缠带（有无带者）上穿袜套、前尖小后大鼔稍长，便于绑扎。后代之以针织长鼔袜。

（四）带类：常见有腰带、系裤、裹脚三种。各兴地方，各有用场。都起绑扎作用，亦有美观效果。

1.腰带：在西南山林农村妇女都喜腰缠带子，带宽一寸，长四五尺，白蓝色棉布，四季都用。

2.系裤：专用于绑扎裤腿口。有三物即系裤垫，宽约五寸长七八寸，用时把袜鼔缠于足腕，后放下裤褪用比系裤垫宽长有里面的青或淡蓝色系裤缠绕，最后用宽寸半长一尺多绵、丝织带在系裤中间缠绑紧即成。这样束扎后不显得因脚小腿细，而头重足轻。由于裤长宽，束扎后，裤下垂一周，习称“猴打伞”或称“一堆泥”，显得矫健有力。放足后就很少用了。

3.裹脚：用白布，宽二寸长数尺，不仅缠裹包脚，还用作绑扎裤腿口。有的用织彩绦带缠足。后不缠足裹脚，带无用场，都穿针织袜子了。

（五）装饰品：佩戴上身的装饰物，即实用又增美感。常用有：

1.牙签子：系金属制品，以银为多。中一狮或其他图形，上系一条银丝扣套的银绳，绳端一小环佩挂纽扣上，下缀三条细银绳，一系挖耳勺，一系牙签，一系小镊。银绳上配串有色珠子。

2.银镶象牙：把香璋露在口外的弯牙用银嵌镶，上配有色珠子或骨、石大环。佩挂襟上处纽扣上。

3.荷包：即香囊。用绸缎制作，中盛香料，随身携带、香气袭人，少女少妇喜用。

4.针包：也叫针插。式样不一，面里两层。面绣花图精巧，上下活动，使用自如，里有一软绵插针的扁状物，上有带串珠子，可佩挂、不坠珠及丝线穗子。

礼县地处僻壤山区，虽经不断演变，但依旧古老单调，衣裳款式沿袭清代，古色古式。民十年后渐有改进，衣裳出现短窄有领，繁琐的花边也简化了，但穿衣裤仍保持古之“上不袒胸露臂下不赤足裸腿”的习俗。民二十年后短窄衣裳成习，衣料用花色多的所谓“丝布”，麻布用的少了。西南农村裤喜棕、紫色，我行我素保持到解放初。腰带之用解放后也大大减少了。至于袈袈、裹兜肚、套裤、裙子民三十年后越来越少用了，解放后已成为罕见服装。民国建立后坚持放足，提倡天足，在十五年后大为扭转，廿年后裹足陋俗已被刹住，所谓“三寸金莲”社会上都鄙弃。板底鞋亦绝迹了。至于极少数年纪较大的妇女仍是小足，还穿绣花小鞋已是微乎其微了。囊时兴起的圆口鞋散裤褪、系裤、裹脚带随之绝迹，佩戴装饰品也日益减少。民三十年后至解放初，针织、机织品纷纷上市，品类繁杂。如背心、短袖衬衫、裤衩、短裤、新式鞋袜以及新款的化妆品、装饰品品类丰富、渐次走进群众的生活领域，成为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

总之，在民国十五年后礼县服饰出现了一个划时代转变；新的文化到来，工商业有所好转，后虽经十九年军阀陷城和抗日、解放战争，但文教农工商业还是有所进展。人们陈腐的审美意识大大转变。新兴的服饰丰富了人们的生活领域。解放四十多年的今天看来，旧社会礼县妇女的服饰习俗已成为礼县服饰文化历史的重要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