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县影子戏的演变

王右平

一

影子戏在我国是一种独特的表演艺术，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在众多历史悠久的中国影子戏中，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礼县影子戏，为礼县群众所喜闻乐见，成为古老中国文化中至今保存完好，味甘醇美的表演戏种。礼县影子戏，作为独立表演艺术存在，有二百多年历史了。其间经历了剪纸到皮雕表演材料变革、话本旁解到分角色说唱、灯光投影到舞台表演的过程，和甘肃陇东道情、陕西眉户剧一样，成为西北地区独具风格、有声调、有程式、有表演、有舞美、有魅力的地方戏种之—。影子戏最初表演材料是纸板，艺人把人物形象描绘在白纸板上，用小花剪，或小刻刀雕成，优质宣纸裱糊而成的。人物形象剪刻成后，用传统白描画法勾勒，或填配色彩，再以桐油浸之就透明透光了。表演时，用灯光先把剪影照射在纱亮子上，艺人在幕后一边操纵剪影，一边演唱，并配以鼓乐。这是影子戏雏形阶段的剪纸艺术表现形式。纸板材料制作的表演形象，制作方便，但操作时磨损率高，不易保留，易受水、油物污损而废。后来表演材料发展到了用兽皮制作，艺人们首先选中的材料是嫩驴皮、牛皮，把皮革经过浸泡，去肉质，晾干再刮平，扩张，紧皮之后用钉钉在木板上固定，匀平后，即成半透明，胶质状皮板。有了皮板，再刻雕成表演所需要的人物形象。这种材料具有原来纸板勾勒、着色、雕刻等特点，还可分解头部、手、臂、腿等活动部位，创造动画感。人物转动、翻身、抬头、更变眼色，日趋逼真。始称影子戏为“皮影戏”，有的地方俗称“牛皮戏”或“驴戏”，统称“唱灯戏”。影子戏真正成为声调表演艺术的地方戏，那是解放后的事了。由于党和政府的关心，文艺工作者经过挖掘、整理，把影子戏搬上舞台，使影子戏这个古老的艺术焕发出青春。

我国的戏剧艺术成熟时期虽晚，但戏剧作为综合艺术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这些因素发展的历史却很长。两宋年间，城市游乐场所——勾栏中，众多表演艺术形式已是异彩纷呈，有小唱，傀儡戏，说话，舞旋，影戏，诸宫调等名目。勾栏艺术中，影子戏已是百花园地中的一株而存在。影子戏与说话（以小说和讲史为大宗）小唱嘌头（以击板、击鼓相区别，二者类似今天的曲艺））导源是分不开的。说唱离不开话本，唱的人，用二胡，古筝，琵琶，三弦伴奏，击打可用两块竹板有节奏地敲击，也可敲木鱼梆子，所以后来有人称影子戏是梆子戏，话本或叫“木鱼书”。清朝乾隆以后，邑地迎神赛会，多演戏，男女混集，梆子书，木鱼书曾风行一时，达官贵人自以为孝、悌、忠、信四歌而限，令卖唱者沿街乡野唱之，斥为伤风败俗。从此，说唱人被列入俗类，不登大雅，退避山村，而广大农民群众的喜爱为影子戏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说唱梆子书和木鱼书，多与敬祈山神，避灾卜凶有关。为了兆祥瑞气，祈年丰收，平安吉祥，卜取吉凶，嫁娶运气，多请说唱人来演唱求福。清末年演唱人大多演变为职业从事迷信活动的人或阴阳先生，道僧士人。唱本，叫“唱书”，因“书”与“输”谐音，不祥；改为唱“灯影戏”。因“影”与“贏”同音，礼县百姓喜叫“唱牛皮灯影戏”：一是与舞台上表演的“大戏”区别，二是以兆吉祥。而“唱书”也再无人知晓了，只知“唱灯戏”。

解放前影子戏内容多样，良莠杂陈，大抵有如下；

1.从佛经故事和佛、道宝卷演变改编过来的。大多劝人行善，充满善恶报应的因果轮回思想。有《观音出世》、《观音十劝》、《木莲救母》等，这些过去都对群众影响很大。每临观音诞期，设香案迎拜活动中必演影子戏。

2.从史书和历代说部演变改编过来。有《宋太祖下南唐》、《仁贵征东》等书，大多以历史和民间传说英雄人物取胜。此外，有《纣王全本》、《刘秀走国》、《沉香救母》等。写的是忠奸之争，宫廷丑事，达到表忠励节目的。此类影子戏书，多在端午、中秋年节时演唱。

3.从元、明、清杂剧、传奇、民间故事改编过来的。有《白蛇传》、《梁祝传》、《鸳鸯记》等，也有从社会风俗和家庭生活取材的，反映劝世良规，行孝训诫的封建礼教。

二

影子戏唱调，基本上是道情音乐的属性，其中含有佛曲、民歌、小调、山歌成分，吸收了西北其他戏种调派特点，形成了高亢、粗犷、开阔、明快的风格，表现力是极为丰富的。它的唱调很多，大体可分为“刚音”与“平音”两大系统。“刚音”以表现人物内心激昂、悲壮、喜悦，多作抒情，可分为紧起（2/4）、慢起（4/4）、带板（散式）、五字流水（1/4）、一句忙（2/4）、傲板（2/4）等。“平音”以表现人物对事、物叙述、评价，具有细腻、柔美、动作特点，可分为紧起（2/ 4）、慢起（4/4）、平带板（散式），泪板、复生板（2／4）等。不管抒情的刚音，或叙述的平音，都像秦腔和其他地方戏一样，有“花音”（喜悦、欢快、美好）和“苦音”（悲伤、诉说、凄惨）之分。“刚”和“平”之界，是对“紧”与“慢”起板之分，“花”与“苦”之界，是对“喜”与“悲”内容之分。

从表现节奏上分，有以下几类：

（一）一板三眼——一四拍子的唱腔；

（二）一板一眼——二拍子的唱腔；

（三）有板有眼——一拍子的唱腔；

（四）无板无眼——节奏自由的唱腔。

在基本板路上，紧起和慢起相比不但在节奏上有快慢之分，在旋律上则唱起来清朗悠扬，富有很强的抒情性，有着婉转缠绵的情调，常用在文戏中抒情较强的场面；紧起与语言的结合非常紧密，朗诵性的成分多一些，有着比较高昂的情调，一般用在内心矛盾比较纷扰尖锐的场面之中。

至于各种板类的过门在分类上似乎没有另立。因为过门是从唱腔中产生的。它和唱腔有着血肉相连的关系。各种落板（如斜板、齐板、截板、荒板、留板等）的唱腔及其过门在结构上本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如果没有落板斜板的唱腔，当然也就不会有斜板落板的过门了。

影子戏的演出形式有：

（一）说白——丑角用自然语言（用礼县方言最为生动）生、旦、净则稍带吟诵，但不似京剧那样强烈。

（二）引子、说诗——两句为引，四句为诗，完全采用吟诵，末句带有曲调。

（三）快板——有节拍而不成旋律。

（四）叫板——由自然语言到旋律的过渡。

（五）滚白——无板、吟诵的旋律但不受字数、韵脚的限制，如散文诗。

（六）唱腔——有十字句、七字句两类，并有紧起、慢起之分。

1）刚音（东调叫花音）

2）平音（东调叫顺音，也是苦音）

3）冒腔：这是影子戏中最独特的一种音腔，由唱者起冒后满台齐吼。共有三种冒法：两句冒、中冒、尾冒，均按剧情的发展。其旋律采用刚音和平音各异。

（七）曲牌——分丝弦曲牌与唢呐曲牌两种，只作伴奏各种动作表演用。

（八）插曲——插用刚音、平音各板以外的民间小曲、小调。

戏曲唱腔：

在戏曲里所唱的曲调叫“唱腔”。这是戏曲音乐的主要部分。礼县影子戏的唱腔就其圆润流畅及使用较长的拖音来看，则唱腔属于板腔类的皮簧系统。它与各地优秀剧种一样，具有独特风格和鲜明的地方色彩，有明快自由的节奏，优美动听的旋律和西北地区音种的高亢而开阔的气质。其演唱除了优美的独唱部分外，尚有旋律的线条很曲折，曲体很鲜明，音程的跳进较独唱大，有音乐性丰富的“冒腔”（即帮腔），和富于表达人物内心情感的咏叹调以及能突出语言性能的宣叙调，所以音乐的表现力是极为丰富的。

三

解放后，在毛泽东同志“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指引下，文艺工作者从一九五四年开始对影子戏进行了挖掘、研究和整理，对各种唱腔、曲牌、传本进行了加工整理。县文化部门多次组织人力对民间老艺人进行了采访、记谱，比较系统地把已散失在城关贾胡、江口茨坝、石桥等地的曲调收集起来。一九五八年还请了乡村的影子戏班子来县城调演，使影子戏在全县广泛流传，并获得新生。笔者当时曾参与编写、整理了《西礼戏曲》书稿，已由县文化馆印发。是年，县上成立了艺术学校，设有影子戏演出班，开始酝酿把影子戏搬上舞台表演。使影子戏真正成为地方戏而走上舞台，则是从一九五八年西礼剧团编导人员集体创作，李小白执笔，王树理导演的现代戏《山林血案》和古典戏《碧血西城》、《樊秀才上京》开始的。礼县群众第一次听到、看到了用“影子腔”在舞台上的艺术表演，使人们耳目一新。影子戏已成礼县地方戏。由于演职人员的不断努力和研究、提高，一九七九年根据甘肃陇剧团的演出本《枫洛池》，以影子腔首次排演，并参加了天水地区建国十周年文艺调演，受到首肯并得到奖励。一九六三年天水秦剧团演职人员在礼县崖城何家庄参加农村创作，体验生活并排演了大型影子腔《陇上红缨》。从此，礼县影子戏广为流传，深受广大群众的喜爱。后来，礼县剧团多次在地区、省上参加会演，用影子戏演出了许多本长短剧目。其中有现代戏《燕河风波》、《五把镰刀》等。礼县影子戏和其他地方戏—样，成为西北地方戏种中一株绚丽的艺术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