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蓓蓓：主持人是我身下的一群小鸡
沈蓓蓓
现任凤凰主持人事务总监，凤凰礼品店营运经理。
凤凰卫视1996年开台的“元老”级人物之一，是栏目的幕后制作团队一员；2000年资讯台成立后，担当操持凤凰众多主持人事务的“大家长”一职；2010年底凤凰礼品店开张后，兼任礼品店“大管家”。
1991年，凤凰卫视的前身——卫视中文台（StarTV）在香港开播，她是第一位主持人。
上海长大，精通上海话、普通话、广东话，还会一点英语。1982年到香港后，即进入电视行业，从亚洲电视到StarTV再到凤凰卫视，时至今日已三十余年。
昊灵：王昊灵
蓓蓓：沈蓓蓓
老板钦点，资深主持人变身“主持人大管家”
昊灵：蓓蓓老师，您算是凤凰卫视的“元老级”的人物哎，经历了1996年的创台。在接到总管主持人事务这项艰巨任务之前，您在凤凰担任什么职务呢？
蓓蓓：从卫视中文台转到凤凰，我做过一段时间幕后创作的工作。因为那时候我已经不年轻，而凤凰卫视开台时只有娱乐节目，不适合我，于是就搞创作工作，在创作部门待了两三年后，就由公司委派担任主持人的管理工作。
昊灵：据我所知您在StarTV（凤凰卫视的前身）的时候是主持人，后来“被公司委派”摇身一变成了凤凰这些主持人的大管家，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个华丽转身的过程呢？
蓓蓓：资讯台开播的时候，公司管理层意识到我们将会新增很多主持人，需要一个管理主持人的人，那这个人是谁？当时很多人会想到外面去聘请，但是要请一个经理级的人物，而且是管主持人的，在电视台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位子，像无线和亚视那些管artists（艺人）的人都是蛮重要的。当时老板就提议让我来担任这项工作，他的理由是：我是主持人出生，我会更懂主持人的需求。
每次公司有嘉宾来，有中央领导、部长级别的、省级的、大企业的客人，老板都会向他们介绍我说“这是我们管理主持人事务部的大姐大，她最辛苦啦，又当爹又当妈”，听到他这么说那你眼泪就想飙出来……
昊灵：哇！原来老板的嘴那么甜哦。
蓓蓓：他真的是很理解我的工作，因为他确实知道管理主持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知道他们（指主持人）每一位都是有power（力量、气场）、有个性的明星，总是有人会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要求、意见，那我的工作就是协调，协调，再协调。
昊灵：这样看来，刘长乐先生非常体恤员工呢！
蓓蓓：对啊，他对每个员工都爱护有加。要不然你看，我们来的人多，走的人少。很少有人说“我要辞职”，很少很少。公司搬到新界这么远[1]，大家还是都留下来。
女人当男人用？现在直接当“畜牲”
昊灵：了解凤凰的人，一提到你们的工作状态，就会有一些耳熟能详的段子跳出来，比方说：刘长乐的所谓“凤凰疯子论”（刘长乐先生曾经形容凤凰卫视是由“一个疯子和五百个疯子”组成的）以及流传甚广的“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畜牲用”。你觉得这些描述准确吗？
蓓蓓：“一个疯子和……”这已经是太早的话题了，现在的凤凰“疯子”已不止五百个，而且大家已经是直接当“畜牲”用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之外，还会做很多额外的事情。
就像我最近在忙的事，不是因为我太闲，可能是公司认为我有这方面的触觉，就是设计公司的礼品。我出我的idea（点子），然后我们有个电脑设计部，跟他们合作，把很多的产品做出来，结果大家都蛮喜欢的。可能女人就爱逛街爱买东西，对产品够敏感，就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漂亮、时尚，什么样的东西会讨人喜欢。尤其是上海女人……（笑）
你看到我们公司一楼，大堂一上来的地方，将来会有个参观的路线，那里以后会有个礼品精品店[2]，到凤凰来的客人参观完了以后，就可以购买我们公司的纪念品。
昊灵：这个想法很妙！也算是企业文化的一块儿。这是谁的主意呀？
蓓蓓：老板啊，我们公司的管理层。客人到凤凰后有一条参观路线，有文化创意园，你会看到凤凰整个成长的过程；有仿真录像厂，可以尝试当主持人的感觉，还有个小型电影院，可以坐几十个人，会向到访的客人放映一个宣传短片，内容是介绍凤凰成长的不同阶段。
昊灵：这个听上去是一个不小的工程，现在是不是会有一个团队在负责这个事情？
蓓蓓：我说没有团队你会信吗？就是这样，公司只是把工作分到各个部门去做，所以我分到的工作就是设计礼品、开发产品、策划礼品店的营运。
昊灵：这真的非常“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而且这个工作也很适合蓓蓓老师，看上去您做得挺高兴的吧？
蓓蓓：对呀，看到每一个来参观的人说“我喜欢这个，我喜欢那个”，（我就）很有成就感哦。
每天除了管理主持人一堆的事情以外，还要做礼品。你看这是今天的，扣针，你可以扣在帽子上面，还有一堆的服装要定款式……，交来的任务也不少，刚刚（的电话）在讨论要拍节目宣传片啊，主持人还要拍造型照啊什么的。
所以你就看到，我们公司把本来要用一个团队来工作的任务分派到各个部门，化整为零了。难怪大家早年就送了一台榨汁机给老板，意思就是他就像榨汁机一样，不停地榨……（笑）
昊灵：但同时，他又会很体恤你们。
蓓蓓：对，他每天都会找合适的时间表扬员工，他会说“这个做得不错，那个做得很好。”
我们有些礼品也有他的想法，比如那个小熊[3]拿一个凤凰话筒，很可爱，这就是老板的主意，于是我就找我们的设计师先设计，再去找厂家生产。找厂家还要货比三家，所以每天都有一大堆的E-mail要回复。
“主持人是我身下的一群小鸡，老母鸡一定会护着自己的小鸡！”
沈蓓蓓此时看到先前正在处理的一封来自央视的调查邮件……
蓓蓓：说老实话，现在中央台的新闻正在做调整，这给我们的压力也很大，他们每小时的节目都不一样。我们以前是半个小时做一次调整，那以后这个情况可能有改变，如果我们每个小时直播一次的话，我们的主持人也好、评论员也好，显然是不够的。
今天央视有关部门还给我发了一个邮件，查询我们主持人的管理情况：你们有多少栏目？需要多少主持人来做？你们怎么管理？……
昊灵：这里面应该涉及不少商业秘密的，那可不可以选择不回呢？
蓓蓓：我们作为“友好邻邦”，该答的我们都答了，当然有些“属于主持人的私隐”或“公司的商业秘密”，我们就可以不回答。但是有一半我们还是做了答复，比如：你们栏目有多少主持人？你们公司有没有化妆费、置装费啊？这些我们可以回答的就都回答了。
沈蓓蓓随手将央视发来的问卷递给我。
昊灵：咦，我看到央视调查里面有一个问题是有关主持人职称的。在香港，有“职称”这回事儿吗？
蓓蓓：在内地电视台可能有分高级、低级（初级）的，我们没有这样分的。我们只是用表彰、薪资、奖金来衡量这个人对公司的贡献。当然有需要有才能的会提拔到行政岗位，比如董嘉耀、吴小莉。
昊灵：这问卷上面还问到，遇到主持人的负面消息，公司会怎么处理？
蓓蓓：如果突然有负面消息传出来的话，我们有“救火队”，有公关危机处理。如果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我也会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所以不会让我们的主持人受伤害。他们（指凤凰的主持人们）就等于是我身下的一群小鸡，老母鸡一定会护着自己的小鸡，而公司就像一把“大伞”给我们庇护。
刘老板操心很多小事情，是凤凰的大家长
昊灵：好吧，我们还是回到令人高兴的话题，凤凰人都是怎么看待刘长乐先生这位大老板的呢？
蓓蓓：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儒商，是一尊大佛，心胸很宽广。你没听过他的演讲，我们开员工大会，大家（听了他的演讲后）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他给你一个很好的远景。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么多年来公司成长壮大得很快。
昊灵：老师觉得，为什么大伙儿会那么的相信他，或者说，他是怎么得到大家信任的？
蓓蓓：我觉得是他做事业的态度，还有他对周边人的态度。
他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永远不要做老大”。老大让人家做就行了，做人就是要谦虚。
他确实很有魅力，而且也很有方法。凤凰成长到今天，才十几年的时间，有这么快的成长，又拿到很多很多的荣誉，你去网上搜索就一大堆，看也看不过来，这都是不容易的。
所有的员工，包括我们的主持人，有机会可以直接跟老板对话，有事他们也会跟老板打电话，老板都很乐意接。老板有时候看节目，看到一个新来的主持人，比如杨舒，前两年来的时候刚刚从学校出来，先是主持半夜的节目，老板通常都很晚睡觉，他看完节目，就会直接给杨舒打电话，把杨舒吓到了，老板对她说“你主持的时候要注意什么什么，你哪个字念错了，应该怎么读”。他就是这样一个很认真的人。一般来说，如果大家有什么需求，他也会听得到的。所以，大家对于老板是很敬重的，但又很亲切。
昊灵：所以，大家不会怕他咯？
蓓蓓：不会吧？我的感觉是没有，对他只有敬重。
像处理问题，到我这一级，我有问题（的话），我不会直接向他反映，因为我有我直接的上司，这是一个游戏规则，一般来说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我跟他）见了面的时候，我们都会聊得很开心。
他有时候也会直接打电话给我，他很关心我们每一位主持人，会问刘海若的情况，问佳佳[4]结婚有哪些人去？问谁生了没有？许多小事情，他都很关心。
老板真的是太忙，很多事情（比如）关于工程的事情、发射的事情，他可能都很清楚，他有时候也会亲自问“为什么这个广告突然声音大了？谁去处理一下？”哪个评论员讲错话了，他也会马上知道。他操心的事情很多很多，就是一个大家长。
所以，这是一个好老板，好上司，是一个儒商。凤凰开台时有五六十人，这些人至今还在凤凰工作。为什么？就是因为老板，跟他有一种缘分，跟这个事业也有一个缘分。
采访时间：2009年8月28日
采访地点：沈蓓蓓办公室
【采访小札】
她的声音轻柔不乏韧劲，说到令人生气的事儿铿锵却很优雅；时而，她会展现少女般的爱美天性，对着刚刚照片留下的倩影抱怨：“哦，好胖啊！”声音依旧轻柔；时而，她也显露孩童般的知足快乐，面对老板赞美地“哄骗”，便忘记一切的辛苦，立马“眼泪就想飙出来”。
作者与沈蓓蓓
她是沈蓓蓓，凤凰人称“蓓蓓姐”，她工作起来的音频在保持轻柔优雅的同时稍显低沉，让人隐约感觉她讲话带着分量。
她执掌着凤凰门面——主持人与评论员的工作日程：找凤凰主持人去商演、走穴？得过她这关；请凤凰评论员去高校演讲？还是得过她这关；就连主持人、评论员日常的凤凰节目通告安排，都经由她一手操办。于是，你可以预见蓓蓓姐有多忙！我抓住梁文道访谈的时候，蓓蓓姐“不好意思”地打断过，用稍显低沉的粤语；我截住胡一虎聊天的时候，蓓蓓姐又“敲敲门”地出现过，操稍显低沉的国语；问题都是在瞬间被解决，蓓蓓姐很快地将对谈者“还”了给我。
当她成了我的对谈者，我们仅持续半小时的交流也被打断数次。在凤凰，繁忙是一个常态。
那时，蓓蓓姐的办公室还窝在大埔凤凰大楼地下一层一个不见天日的密闭空间，与主持人、评论员的同在一起。跟评论员们除了书，只剩书橱，偶尔见到一张个人照或全家福的单调办公室不同，蓓蓓姐的办公室花哨非常，两面墙上贴满凤凰创台伊始至今的主持人、评论员们的宣传照、生活照、工作照；另一面墙则被各种凤凰衍生商品的设计图稿撑足，配上蓓蓓姐依旧轻柔的声音，有故事的人讲着讲不完的故事，这里绝对是凤凰最美的风景之一。
“其实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特点，可能就是比较敬业，比较热爱这份工作。”
坐在蓓蓓姐对面，与她四目相对地聊天，好几次不禁感叹出声：“我老了也要像您一样美丽！”像是吹捧，又似乎欠缺礼貌，但绝对真心。连马鼎盛都惊艳道，凤凰女主播再过若干年，谁还有蓓蓓姐这般风韵？
【注释】
[1]2009年3月30日，凤凰卫视总部由原址香港最繁华地段九龙西区红磡香港星空传媒顶楼迁址至新界大埔工业邨。新址离香港中心城区较远，从红磡坐小巴需1个半小时左右，若坐火车（即地铁）到大埔墟站下车后，还需要打的士约20分钟。可见，新的凤凰总部的偏远程度。
[2]2010年6月，凤凰礼品店开始试运营；2011年3月31日，也就是凤凰卫视开台15周年的日子，礼品店正式开张。
[3]小熊名为“凤凰宝宝”。
[4]陈玉佳,凤凰卫视女主播，于2009年7月26日嫁给分众传媒创办人江南春，并在同年12月喜获一子。现在在凤凰网上，还有“江南春 陈玉佳台中大婚”的专题页面：http://phtv.ifeng.com/hotspot/jiangnanchunchenyuj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