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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抱琵琶
1.3.24 激情人生 激扬文字

激情人生 激扬文字

人生有多种形式,有消极人生、积极人生;枯燥人生、多彩人生;平淡人生、激情人生;等等。张建华所经历的,所状描的,所吟咏的,所解析的,应当说是激情人生。她的思绪之所以能飞扬,能在平凡的日子里飞扬,有时代的依托,有华夏初步丰裕多姿生活的依托,有中国人日渐自由的心灵空域的依托。读了张建华的《思绪在日子里飞扬》,能使人沉思、行吟,甚而至于狂啸。这是一本青年学者、诗人、电视人奉献给时代、奉献给厚土、奉献给苍天、奉献给大众的激情的小花,思维的水晶,感情的菩提。

张建华是我的“老”同事。这个“老”,不是她的年龄大,而是说明一种时态。此时的我们,已不再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2002年年底至2003年年初,我戏剧性地做了三个多月宁夏电视台台长,张建华是我的“部下”。在电视台三个多月,我感受了匆忙,感受了责任,感受了压力,感受了电视人的敬业、执著、辛劳、勤奋,感受了他们的激情与友情。三个多月无疑是短暂的,所幸这段时间,在上级的领导下,在同仁们的大力配合下,我干了几件事。其中让我感到得意的一件小事,就是我在台里倡导并支持出书。因为我在审读新闻稿件时,每每能看到记者们独特的视角、奇特的发现、深刻的剖析与生花的妙笔,我想这些东西是时代的剪影,思想的火花,湮灭了,着实可惜。通过出书不仅可以保存文化与思想精粹,而且可以激励记者,进一步提高电视人整体的文化水准。

张建华是文学硕士,是我们电视台学历最高的人。搞电视新闻之前,她是宁夏社会科学院的研究人员,发表过不少论文;搞新闻之后,特别是搞《新闻话题》之后,又写了许多新闻特写和评论。她的成果,出本书绰绰有余。但张建华淡泊名利,处世低调,治学严谨,不想随随便便出书,也不想出一本随随便便的书,不为丁玲的“一本书主义”所动。经过说服动员,她终于整理出了摆在读者面前的这本文集。

读张建华的书,我有这样一些感觉:张建华的新闻作品,表现出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积极的入世精神,以及突出的时效性,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干预力与亲和力。新闻必须敏感,必须第一时间反应。新闻是时代的感应器,时代的胶片。一流的新闻还必须有超前性、预测性、理论和舆论的引导性。张建华与她的同事们面对伟大的时代变革,面对塞上如火如荼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捕捉敏感问题、破解热点问题、审视难点问题、思索重大问题,对新生事物、对重大事件、对优秀人物,进行了及时的、有声有色的、可视性极强的报道,发挥了正面引导、鼓舞干劲、推动事业发展的功能,对于弱势群体,给予了应有的关切,呼吁“拉一把我就能站起来”,令人有“叹息肠内热”的感觉,也确实起到了帮助弱势群体的作用。

在弘扬正气的同时,张建华对社会的阴暗面,对社会上的不良现象,对老百姓不满不安的一些问题进行了全方位的、大胆而深刻的剖析,尽到了舆论监督的职责。张建华是《新闻话题》的制片人,而《新闻话题》的定位,类似于中央电视台的《焦点访谈》。舆论监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写这样的稿件,做这样的节目,要面对许多的困难,许多的压力。说情的、威胁的、不配合的、拆台的,什么都有。检讨起来,我在电视台期间,就放了好几次“水”,面对说情的,面对人情关,顶不住。有一个批评性报道应播三次,我只让播了两次;有一件事,干脆没让采访下去。这对于张建华他们,无异于釜底抽薪。就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张建华与她的同事们“戴着手铐脚镣跳舞”,艰难着,困苦着,烦心着,却仍然劳作着,并作出了骄人的成绩。她文集中的一些篇什,就是她“另一种忠诚”的生动体现。一副稚嫩柔弱的肩膀,却要履行“铁肩”的职责,要“担道义”,作为电视人,她别无选择。令人欣慰的是,她担起来了,而且用她的妙笔,用她激扬的文字,记录下了她干预社会、干预人生的心路历程和思维行迹。

张建华的文学论文,立意新颖,资料丰富,论述平实,论证严密,表现出浓厚的文学功底和文化素养。我以为,她的论文,是她这本书中更为精华的部分。也许我更崇拜思想者,更崇尚思想成果,所以更看重论文。

在中国历史上,有一段历史被称之为魏晋南北朝。这段历史是战争频仍的历史,朝代频繁更迭的历史,武装割据的历史,人民多灾多难的历史。这一时期的文人与文字,被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张建华所攻的文学硕士学位,就是魏晋南北朝文学。张建华的文学论文,系统地展示了这一时期文学的概貌。她以女性的细腻和温情,对士子们的艰难处境、矛盾人格和凄凉心态作了状描、揭示,对他们给予了深刻的理解和深切的同情,为当今的人们了解和理解那一时期的文人和文学作了积极的努力。同时,张建华又以其犀利的思想锋芒和豪放的文风、硬朗的文笔,对魏晋士子们的矛盾心态、分裂人格,对其隐居遮掩下的求进,对其奢靡、虚伪、怯懦、矫情等进行了揭露与剖析。她透视了正始名士的忧嗟,竹林名士的悲愤,中朝名士的伤感,江左名士的淡泊,通过解剖士子与文学现象,进而深刻剖析与挞伐了专制社会的黑暗。

如果顺着魏晋文学研究的路子走下去,张建华可能已成为很有成就的学者,但我想人间事并不事事顺遂。可惜的是宁夏没有或者说缺少做这方面学问的环境、氛围与土壤。到宁夏后,张建华研究了一段西夏文学,写了几篇这方面的论文,但这种相对的转行,似乎带给了她压力与倦意,于是她选择了放弃。至于她的这次放弃,是得是失,只有她自己清楚。读者也许能从前后的文字对比中作出判断。

张建华的诗歌,放在最后位置。也许她以为这些作品并不重要,拿来垫底;也许她以为最为重要,以之压轴。我的感觉,她的诗是她文集中最为精粹的部分。张建华的诗,清丽、清新,意象鲜丽鲜活,摇曳多姿,意境优美凄美,深邃旷达。在她的诗里,可以看到勃特莱尔、叶赛宁、李煜、李清照、徐志摩、戴望舒、何其芳们的影子。她的诗很大气,与年龄无关,与性别无关。我想,有些人号称诗人,发了上千首诗,并不一定是真正意义上的诗人,而张建华,就凭这几十首诗,就可以无愧于诗人的称号。

读张建华的新闻作品和文学论文时,我读出了激情,而在读她的诗歌时,却偏偏读出的是沉郁和深刻,这似乎有点矛盾。其实,也并不矛盾。真正的诗人是思想深刻的哲人,真正打动人的诗歌,是深入人心、符合人性、触动人情的诗歌,是富于人情人性人道的东西。比如“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比如“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比如“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比如“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等等。张建华的诗,在这方面也比较突出。她写道,“故国一夜的哀号,变成数百年的沉默,深深埋葬”(《一个王国的灭亡》)。“连一声作别,也找不着方向”(《落寞时分》)。“一瞬间,我发现了我全部的生命,只是一个荒凉的等待”(《瞬间》)。张建华的诗,蕴含悲情,充满了对人世、人生的体悟与关照。有句俗话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张建华的诗,大多写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她二十来岁吧,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能如此参透人生,关注人生,写出极为深刻的人生体验,实在得益于她诗人的天赋,得益于她知识分子的独立人格,得益于她积极的人生态度。

张建华的诗是学者的诗,在构思、意象、情境、用语、架构等方面均显示出其学者的功力。她的诗中有西方文化的浸润,比如“睡美人”“咒语”等意象的运用;比如一些欧化语式句式的运用;比如现代民主自由思想与意境的介入。她的诗中表现出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的底蕴。她的许多诗,都透露出古典文学、传统文化浸润、熏染的气息。尤其是文言文的合理运用,使她的诗句空灵、明快、简洁、生动。比如“往日不再,吾心安在”,凝练简约之极,而容量又极大。

孔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在宁夏电视台三个多月,认识的绝不止三个人。宁夏电视台由两台合并而成,将近五百人,有多少老师,可想而知。张建华应是我师之一吧。我是她曾经的“上司”,她可能是我永远的老师。系统科学地评价她的作品,力所难及。读了她的书稿,拉拉杂杂写了几句话,很肤浅,很“隔”,很小儿科,就充作序吧。我的结论是,《思绪在日子里飞扬》是一本内容丰富的书,一本激情洋溢的书,一本思想深刻的书。书中的奇妙处,只能由读者自己去体味与品评了。

2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