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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华语诗苑的奇葩 : 中亚东干诗人十娃子与十四儿的诗
1.4 附录 Я.十娃子与萧三(埃米·萧)

附录 Я.十娃子与萧三(埃米·萧)

十娃子与萧三(俄语名为埃米·萧)的交往与友情,一直被传为佳话,并在他们各自的诗作中留下了珍贵的纪念。

先看萧三的地位与影响。四川文艺出版社1992年出版的王政明《萧三传》对萧三做过这样的介绍:

他的经历极富传奇色彩——为列宁护过灵,是青年胡志明的朋友,与毛泽东从小同学,系任弼时终生尊敬的“小老师”……且先后与两名中国女性、两名外国女性(苏联、德国各一)共结连理……

他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杰出活动家,不仅参与组建了湖南“新民学会”、巴黎“少年中国共产党”,还具体领导和参加了上海工人的三次武装起义。曾与毛泽东、赵世炎、周恩来等并肩战斗,之后,转战于延安及西北的宣传文化战线……

他又是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和国际文化交流使者。20世纪20年代便由胡志明介绍加入了法国共产党,为追求真理,手持法共理论家拉波波名片独闯苏俄,先后任教于莫斯科及远东各大学,以致积劳成疾。以“左联”代表身份长驻莫斯科期间,参加了国际革命作家联盟工作,同高尔基、阿·托尔斯泰、法捷耶夫、伊文思、希克梅特等国际文化名人交往密切……他致力于中外文化交流,既是翻译家,又是驰名国际文坛的革命诗人,其诗在东欧及远东工农读者中不胫而走,笔名“埃米·萧”几乎家喻户晓……

作为诗人和文化人,萧三在苏联的影响,甚至大于在中国的影响。苏联评论家穆斯塔费多夫在《中国革命诗人——萧三》的评论文章中认为,萧三是“世界无产阶级的伟大诗人之一”。可见,其评价之高。

1938年,萧三访问吉尔吉斯斯坦,受到十娃子与东干人的热情接待。萧三来到十娃子家中做客,并参观了东干乡庄米粮川。吉尔吉斯国立师范学校东干学生为此还专门举行了欢迎晚会。给萧三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1957年十娃子作为苏联作家代表团成员,先去新疆,后到北京,与郭沫若、老舍、茅盾、萧三会晤,并被邀请去老舍、萧三家做客。萧三居住在北京麻雀胡同普通舒适的小院,给十娃子留下了美好的印象。[1]

萧三不仅在《暂别了,苏联!》中深情依依地写道:“别了,东干人民的诗人十娃子”,还于1939年专门写过一首《题SHIWAZA的新诗集〈中国〉》(《题十娃子的新诗集〈中国〉》):

我和你本来是相识了千年,

一块儿曾唱过同一样的歌。

但是你被迫得离开了故园,

你幸福,找到了崭新的祖国。

可是你和我们仍然同唱那首歌。

我也是许久了离开了老家,

新世界遇见你——同胞的兄弟。

等到我有一天回到了老家,

一定向众兄弟转达你的敬礼。

我将要和他们同唱那首歌。

我相信,两大家要联合成一片,

许多家将联合成一个大的家。

或在这,或在那,我你总能见面。

我们将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然后再一块儿高唱那首歌!

不同于散文,诗歌具有非指称性。有的译为“我们彼此相知,已有十年,我们唱着同一首歌”,这是错误的,“十年”当为“千年”。不仅萧三汉语原文为“千年”,俄文译者也译成“千年”。第一节的“我”不是特指萧三,“你”也不特指十娃子。因为两个人都不可能活了一千岁。这是诗歌中的“大我”,“我”代表中华民族,“你”代表回族(包括东干族)。如果从唐代阿拉伯、波斯人来华定居,成为中国回族的先祖算起,也有千余年了。如此理解,才符合诗的原意。其中“你被迫得离开了故园”中的“你”,也不专指十娃子,第一代东干人迁居中亚20多年后,十娃子才出生。这里的“你”,是指整个东干族,也包括十娃子在内。以下两节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则主要指萧三和十娃子,但这“小我”和“大我”有时又重叠在一起。中国人与东干人是同胞兄弟,因此诗人与十娃子在感情上就特别亲近。诗中三次出现“同唱那首歌”,那首歌是什么?是歌唱中国,还是歌唱社会主义,没有明确指出。这首诗不仅是萧三和十娃子友好交往的佐证,也是中国人和东干人兄弟般友情的记录。

萧三去世后,十娃子也有怀念的诗作《你也唱过——给萧三》。全诗如下:

你也浪过伏尔加河,

就像亲人。

把伟大河也唱过,

多巧的声。

——时候到哩,——你说过

你我一同

高声,高声还唱呢,

拉一个音。

就是,唱哩你连我,

就像弟兄,

把红场子也唱哩

把天安门。

光是,老哥,没久长,

你的高声

唱得泛泛儿断掉哩,

我再没听。

你也没说:——好在的,

我的同乡。

没说:——我回老家呢,

就像亲娘。

黄河沿上睡的呢,

你离我远。

我也没上你的坟,

索儿也没念。

可是我总信服呢:

你的巧声

灭掉也罢,不能灭

你的灵音。

不离耳缝你的声,

就像春风。

我还给你应声呢,

老哥,你信。

你也浪过伏尔加河

就像亲人。

你也唱过伟大河

多巧的声。

诗中的意象,以伏尔加河、红场代表苏联;以黄河、天安门代表中国。两位诗人亲密如弟兄,其歌声也是同一个音符——“拉一个音”,虽然说法不同,但与萧三诗中“同唱那首歌”的意思接近。“拉一个音”是“同唱那首歌”的回应。中间突然一转,惊闻萧三去世了。千里迢迢,万里相隔,无法上坟念索儿(这是东干族穆斯林的特殊仪式。)弦已断,音犹在,萧三远去了,但是他的歌声像春风一样,在十娃子乃至苏联读者的耳边仍然余音缭绕,久久回荡……

【注释】

[1]伊玛佐夫,丁宏.亚瑟儿·十娃子生活与创作[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