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沿上

我爷、太爷都住哩

北河^[54]沿上，

我也在这儿住的呢，

孝顺老娘。

就是，北河我的家，

我的母亲。

她赶克尔白^[55]都贵重，

比黄河亲。

我爷、太爷都说过：

——连客一样，

咱们在这儿浪的呢——

北河沿上，

咱们家在东方呢，

天山背后

牛毛汉人住的呢，

长的金手^[56]。

时候到哩回老家，

当亲外甥，

大舅高兴接迎呢，

搂在怀中。

那候儿咱们团圆呢，

心都上天，

黄河沿上散心呢，

蝴蝶儿一般……

我爷、太爷还说过：

——麦加^[57]地方

就是老家，太贵重，

连命一样。

圣人生在那塔儿哩，

他的心灵：

把《古兰经》下降哩——

穆民^[58]的根。

克尔白也在那塔儿呢，

吸铁一样，

把人它还拉的呢，

叫拜西方。

时候到哩回去呢。

到哩老家，

当儿子的接迎呢，

阿拉伯老爸。

那候儿咱们心定呢，

黑明干好，

端端儿就进天堂呢，

口唤旦到……

可是我爷、我太爷，

连我一样，

没回老家，没见过

银川地方。

颐和园呢没去过，

西湖没浪，

黄河呢没洗过澡儿

骑上水浪。

亲娘舅也没招过，

没请，没让。

可是他们，我记的，

就像老娘，

四季想哩，念过哩，

有多孽障！

就是，他们也没见

克尔白贵重，

也没料想回老家，

朝住三星。

麦加城呢也没浪，

连我一样，

也没听过念邦克^[59]，

老爸的讲。

枣树底下也没缓，

没歇过晌，

也没喝过尼罗河的水，

没压过渴^[60]。

总是老爸忘掉哩

把亲弟兄，

不哩为啥没招识^[61]？

为啥没请？

可是他们，我记的，

就像老娘，

四季想哩，念过哩，

有多孽障！

我爷、太爷都完哩。

他们的坟

都在北河沿上呢，

这儿的土亲。

我给太爷肯念索儿^[62]

在坟头上，

外奶肯哭，我记的，

爱煎油香。

我肯揪花儿河沿上，

连风一样，

天山顶儿上我跑哩，

把“少年”^[63]唱。

秋里河^[64]呢清水广

我压了渴，

这个大河没头尾儿，

连蛇一样。

我的海子^[65]伊塞克，

就像蓝天，

水浪里头我肯耍，

天鹅一般。

太阳四季笑的呢，

给我洒光，

就像老娘爱的呢，

还叫血旺。

百灵儿也唱曲儿的呢，

姑娘一般，

就像它告我的呢：

——请你上天！

我爷、太爷都住哩

北河沿上，

我也在这儿住的呢，

孝顺老娘。

就是，北河——我的家，

我的母亲，

她赶克尔白贵重，

比黄河亲。

导读

这是十娃子诗歌中寻根意识最强的一首，以诗歌艺术形象揭示了东干族的两个根：一个是中国根，一个是阿拉伯根。中国的大舅和阿拉伯的老爸，都是回族基因的源头。从这个意义上说，十娃子是东干民族的“歌喉”，唱出了民族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