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列宁

那候儿我还年轻来，

翅膀没硬，

黄嘴还没褪掉来，

我还没劲。

碎碎我就没见过

疼肠，亲娘

素常我挨饿的来，

裤子没裆。

为要米饭，要衣裳，

歹毒皇上，

把我打哩，追掉哩，

骂的：——混账！

之后我再没见过

西安大城，

再没听过扬子江

翻浪的声。

就像没头的苍蝇，

胡摸，胡碰。

我走过的路远窎^[17]，

比山都重。

我的脚都磨痛哩，

吃的草根，

就像孤雁背哩群，

谁都没问。

我的连手^[18]，就像我，

一样孽障^[19]，

他的运气比纸薄，

可爱太阳。

太阳照上跟的我，

给我散心，

旦没太阳，他就像

钻了地缝。

一条大河就像镜儿，

淌得消停，

我到跟前就压火，

喝了两捧。

白鱼儿高兴，浮的呢，

跑得太慌，

我就想跳到河呢

连金鱼浪。

我的影影儿就像龙，

水里头动。

就像耻笑我的呢，

哭得难心。

两股儿眼泪就像泉，

淌得太旺。

消停河也跳开哩，

洪水起浪。

我的影影儿不见哩，

没有影像。

就像白鱼儿跑掉哩，

跟上水浪。

猛猛的我听见哩，

话赶蜜香：

——年轻小伙儿，快上车！

这是天堂！

头抬起来我一看：

白人，大汉，

在我面前站的呢，

鹰嘴，狼眼。

蚂蚱主腰儿，白袜儿裤，

就像喜鹊，

金纽子上双头^[20]，

我的心跳。

紧赶我就跳过河，

朝后没瞅，

就像跳过腊羊肉

想吃豆腐。

坐到车上他说的：

——小伙儿，你唱！

紧赶我就唱脱哩，

再没敢犟。

我唱的是惯玩曲儿，

我的娃苦。

他骂脱了：——再嫑唱！

再嫑学狗！

叫我唱他的曲儿呢，

连他维囊^[21]，

我不会唱，他躁哩，

骂的：——混账！

之后就像疯掉哩，

一顿牛鞭

打的我晕过去哩，

谁都没管。

晕过我的浑身疼，

骨卯都松，

就像把铅灌上哩，

我的头重。

定定儿睡下，我就像

回了老家，

可是百灵唱得巧，

我撂不下。

我把眼睛睁开哩，

叫醒太阳

把大天山照红哩，

连花儿一样。

我的主人躺的呢，

白人，皇上

黑血不住冒的呢，

连泉一样。

魁伟人到我跟前，

就像父亲，

双手把我抱起哩，

他太有劲。

他的眼睛笑的呢，

就像太阳。

手呢拿的红星宿

洒了盛光^[22]。

我看的他，就像我，

明头^[23]，大汉，

虽然穿得素也罢，

他可干散^[24]。

之后我再没见他，

我的恩人，

可是他的疼顾^[25]声

四季在心。

临后我才知道哩，

这是贵重

列宁把我搭救哩，

就像父亲。

导读

列宁曾是苏联及中亚文学的重要题材，十娃子这首诗也呼应了当时的文学主流，但又融入了东干民族的历史与命运，诗中的“我”其实就是东干民族形象的缩影。十娃子创造了自己独有的比喻系统，如“那候儿我还年轻来”“翅膀没硬”“黄嘴还没褪掉”等，都是属于诗人自己的比喻。